走进校门,初夏的阳光照射在闪亮红漆的铁栅栏上,最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整列枝叶茂盛的老树和铺着斑驳水泥的小型操场。
九年过去,再度回到这间曾经就读的私立高中,眼前一切几乎没有改变。
沿着记忆,我经过褔利社,公布栏,再顺着楼梯一步一步爬上三楼,在导师办公室门前停伫了好一会儿才敲门。
「请进。」门後传来略带稚气的轻柔女声。
『谢谢。』我推开门,带上,然後用目光扫瞄整个办公室一遍,『请问赖玉兰老师在吗?』
「赖老师这节有课。」一名原本低头整理资料的女学生看了看表,指着一旁的沙发,「差不多还要十分钟才下课,要不要先坐着等?」
『谢谢你,』我点头示意,『学妹。』
「不客气。」女学生微笑,「学长。」
「赖禹臣?」
才坐下,就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寻着声音望去,原以为空无一人的办公桌,突然出现一名身高大约一百五十公分的中年女老师。
『老师你没事躲在桌下干吗?』我一眼就认出她是当时教我们国文的郑老师。
「老师在找东西啦!」郑老师没好气地看着我,「谁会没事躲在桌下。」
『很难说。』我起身,笑着朝郑老师走过去,『以前张克宁就很爱躲在讲台下。』
「没大没小,老师又不是克宁。」郑老师皱眉,口气却没有丝毫不悦。
『老师,你的桌子也太乱了吧!』我站在办公桌旁,指着桌子,『这样怎麽以身作则。』
「老师,」学妹停下手上动作,饶有兴致地问,「学长以前都这样跟您说话吗?」
「唉!不只这样,还不让老师好好上课。」郑老师叹气,接着随即露出笑容,「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没有出言反驳,我看着眼前这个,高中三年来总是对我们百般包容的国文老师,心里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温暖。
「禹臣,怎麽不说话?」郑老师笑着说,「是不是觉得很内疚?」
『老师您多心了。』我摇头,『我的字典没有那种莫名其妙的字。』
「呵。」学妹忽然笑了出来,「老师,学长以前是坏学生吗?」
「坏到也不至於,只是花招多了点。」郑老师想起什麽似地笑了笑,「害老师月考前常常要赶进度。」
「花招?」学妹好奇地问。
『什麽花招,』我不满地解释,『是举办让迷惘青年能发觉自己长处的才艺发表大会。』
「总之,古人的话固然有道理,但学生主要还是着重在五育均衡发展。」郑老师看似不经意地说着,我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是每次国文课上到一半,亮言冲上讲台要求郑老师把剩下时间留给我们胡闹时必说的金句。
『老师,』我止住笑,勉强装出严肃表情,『我会帮你好好教训亮言和克宁的。』
「少来,你们三个都一样。」郑老师话一落下,下课钟声刚好响起,「走,去褔利社,老师请你喝饮料。」
『谢谢老师。』我点头。
「老师我也要。」学妹撒娇般地看着郑老师。
「有有有,见者有份。」郑老师笑着点头。
「谢谢老师。」学妹露出灿烂笑容。
郑老师从以前就对学生很大方,每次月考都会请全班喝饮料,看来这个随便请客的坏习惯一直没有改变。
我们一起走出导师办公室,从三楼下到一楼,在经过公布栏时,郑老师忽然开口:「老师记得你高三时参加过书法比赛,好像还得到佳作。」
『嗯!』我点头,有些心虚,胡乱瞄了一眼公布栏上贴的,正巧是这届书法比赛的名次公告。
郑老师口中的书法比赛,就算在这麽多年後的今天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是件非常离奇的事情。
那一届书法比赛,班上找不到人参加,於是乎就有人义无反顾地推荐了我。
「老师。」上国文课时,亮言举手,表情严肃地说,「我看过赖禹臣的书法作业,深深觉得他是这次参赛的不二人选。」
「我有预感他会得奖。」克宁口吻正经,一点也看不出在开玩笑。
亮言这个畜牲,明知道我的书法作业一直以来都是别人代写的,却还用「深深觉得」以及「不二人选」这种简直和拍胸口保证没两样的话来陷害我。
亮言一推荐,马上获得全班同学的欢呼,在大家眼中,毫无意外的,我就是只不折不扣的倒楣羔羊。
而後来得到佳作的原因更是莫名其妙到极点的,连「颇具个人风格」这种评语都出现了。
总言之,就是一件我被陷害却跌破众人眼镜,莫名得奖的陈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