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哄哄的会场,拥挤的人潮,从寂静无声到人声鼎沸不过两三分钟,再从声嘶力竭到规律吐气则需要半小时。
这是我对台北马的初印象,喔,更正,富邦台北马。
虽然富安耳提面命的叫我起跑不要乱冲,但全马和半马六万多人同时出发,我连走都困难重重了,更何况是跑…
完全堵住的人潮,根本动弹不得,让我想起看完跨年烟火要去捷运站的经历,简直就是沙丁「人」罐头重演。
好不容易通过起跑拱门已经七点五分了,想要跑自己的速度却又冲不出去,只能跟着人群缓缓前进,这时我早已後悔没有跟着富安一起到最前头等待起跑,搞得现在只能堵在後头,龟速移动。
真正跑起来是从九公里组折返後开始,而等全马和半马分流後,更是顺畅无比,但此时的空旷也已无用武之地,大家都跑着自己的节奏,少有超车的情况发生。
跑团的朋友在一开始就被人流给冲散,偶尔碰到都是在几个折返点後,从对向道看到我後大喊加油,还有直接击掌或大拇指比赞的。
他们总说第一次是如何的新奇,但我倒觉得还好。撇开万人起跑的场面,跑马不过就是大型一点的团练罢了。
而我们也在赛前约法三章,不要拼成绩,顺顺跑完,别让脚伤复发。我是没有什麽成绩可以拼啦…所以前者是说富安,後者才是说我。
顺顺跑就是轻松愉快的跑,我踩着脸不红气不喘的步伐,偶尔低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不算太新的跑鞋,人称入门款的无脑选择,Rider,手上则是当兵时买的CASIO电子表,穿着大会发的赛事衣,悠哉的缓缓跑着。
其实能在市区这样踩马路是有点怪啦!毕竟这平常是汽机车在跑的道路,我们这样跑,他们不会抗议吗?
「干,为什麽要封路?!」「林北上班要迟到啦!」
果然,才刚想说我们市民竟然素质这麽高,封路都不会抗议,现在就马上听到国骂,只能说…辛苦交通警察了。
今天不会太冷,有个舒服的气温,很多人跑没几公里就把外套脱掉,接着绑在腰上继续跑,也有人起跑时穿着雨衣,等身体热开後,便直接把雨衣给丢了。
大多数的雨衣都是丢在水站,当然也有随手丢在路旁的。而水站的补给不外乎水和运动饮料,我不太习惯喝运动饮料,因此每站都只喝水,喝完也不逗留的迅速离开。
过了折返点後,太阳缓慢的宣示自身的存在,我看了看表,嗯…七点五十…拜冬天的太阳比较贪睡所赐,前半段跑得还算轻快,不过接下来就得跟热力四射的阳光奋斗了。
说来也奇怪,我记得以前冬天都冷得不像话,有时候还得穿两条裤子才能去上学,就算整个人包得跟粽子一样也不见得比较暖和,怎麽现在穿一件透气的背心跑步还会觉得热?
一路上我就这样默默观察着道路、天气、穿着,然後不断与自己对话,看着往来的跑者,有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的,也有全身包紧紧防晒超彻底的,还有像一阵风刷过我身边的,当然最令人开心的还是跟在绑着马尾晃来晃去的女孩们…嗯…咳咳…警察就是我,请把我抓走…
越接近赛道後段,掉速和步兵[28]的人就越多,看着他们筋疲力尽的模样,我顿时有种自己体力好像还可以的优越感产生,这种莫名的自傲让我一路不停的跑下交流道,吃了块香蕉,喝口水,剩下三公里,应该没有什麽问题了。
不,我误会大了。
首先是小腿开始酸痛紧绷,接着逐步漫延到大腿,拜托,剩下两公里你们是闹哪样?!我捶了捶大腿,振作点老兄,快到了!
原本轻松跑的规律呼吸,一时间加重几许,虽然上半身仍正常摆臂,但下半身彷佛跟上半身切割开来,不会累是你家的事,我们两条腿已经累到快要抽筋了!
千万别!剩不到两公里,两位腿兄,行行好,带我回终点。
这可不是什麽发疯的前兆,很多跑者都会跟自己的身体对话,而我不过是鼓励我的大小腿肌群,并且比较诙谐罢了。
尽管如此,抽筋还是不可避免的在倒数一公里时发生了,都怪那个地下道,又是下坡又是上坡的,我一拐一拐的走出地下道,不得不抵墙伸展双脚,避免脚底那条筋也跟着抗议。
在弓箭步伸展时,我不经意的看表一眼,八点四十六…四十六…还没九点,咦?七点开跑,这样的话…我有可能跑进两小时内…吗?
对!我瞪大眼睛,剩一公里而已,再怎麽用爬的也可以破二,我兴奋的大喊一声,接着无比开心的跑了起来。
满脑子都是破二的朝着终点大步奔驰,雀跃的心情,好比要飞上天一样!
★
现在是什麽情况?
两个男的,剑拔弩张,一个女的,冷眼旁观。
我试着想要帮忙,但却又不知道他们的情感纠葛,如果说错话,越帮越忙不是更窘?
「那个…呵…我说…那个…」
「别。」富安对我摇头。
好吧…
那我去买爆米花?要不要拉张板凳?
富安往地上看一眼,示意我坐下,我真的就坐下吗?真的不打紧吗?真的就是来看戏的吗?
我看着宛如在拍电影的两位男士,明明前一刻还在餐厅里喝酒话家常,怎麽散会後剧情急转直下,到了要踹共的地步?
「你怎麽能这样对她?」短发阳光男孩先开口了。
「……」黝黑皮肤男看了富安一眼,沉默不语。
你倒是说话啊!你对富安做了什麽?这关系到几小时前摇身变成她男友的我的事情了耶!再不说话我也要跳下去跟你们一起演戏了喔!
「不关安的事。」阳光男孩一句话就让我重新安分的坐在一旁。
「那也不关你的事。」黝黑男吐出一句让阳光男气炸肺的话。
「喂喂喂!」富安强势的介入两位男生中间,阻挡了本想冲上去揍人的阳光男。
「盛翔,冷静。」原来阳光男叫盛翔。
「仲毅学长…」富安转向,散发强大的气势,一字一句的说:「不管你想怎麽样,雅婷是我的朋友,请你不要再来骚扰她。」
「……」沉默,叫做仲毅的黝黑男生,握紧了拳头。
接着他咬着牙说:「我没有找你们狗男女算帐,我还算是男的吗?」
「我跟雅婷只是朋友而已!」盛翔抗议。
「放屁!」仲毅怒吼:「朋友会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干,骗我三岁?妈的睁眼说瞎话!」
「靠!我们清白得很!」盛翔从富安背後冒出,直面仲毅,瞪眼怒斥:「是你自己跟别人搞暧昧被抓包才恼羞吧!」
「干!讲什麽屁话!」「实话实说而已啦!」「肏!」「干!」「现在那个贱人在哪?有种当面的话说清楚!」「现在我就可以跟你说清楚,妈的不要再来骚扰她了!」
变成国骂大拼比了,我无奈的看着他们满嘴火车,只要没有打起来,啊…打起来了…唉…只要不波及到富安…
「喂喂喂…你们别打到富安…喂!」我大步流星的冲上前,用肩膀替富安挡了一拳。
「够了!」富安大吼,把我扯到她身後,掏出手机威胁道:「要我报警吗?」
「有种你…」仲毅像是突然想起什麽的闭嘴。
「好,对,安安你赶快打。」盛翔悻悻的点头说:「免得有人无法无天。」
「你也是。」富安瞪了盛翔一眼後,对仲毅开口:「你们结束了,不想去警察局就别再来找雅婷。」
「哼。」仲毅看了看我们,想说些什麽,最後一把抓起地上的包包,转头离开。
仲毅还没走远,富安就转身递给我一个『还好吗』的表情,我则还她一个龇牙裂嘴的表情,她皱眉打了我的肩膀一拳。
「啊!好痛!」
「抱歉…」盛翔也转过来,低头对我道歉。
我看着眼前这位叫做盛翔的男生。他有着高瘦的身形,温和的气息,脸上挂着陪罪的羞赧,简直跟刚刚判落两人。
「没关系。」我也赶紧低头。
「都打到你了,不然我请你吃饭。」
「不用啦!刚吃饱。」
「不然我请你喝酒。」
「刚喝超多的。」
「下礼拜,下礼拜跑完台北马,我请你,刚好一起庆功宴。」
「你也有跑?」
「有啊!早上才去领物资…我们从大学就开始跑台北马了,一直跑到现在,有几年了啊…对吧,安安?」「四年。」「不知不觉就跑了四年啊…」「嗯…」「也发生了一堆事…感觉可以拍连续剧了…」「呵呵。」
我眨眼看着他们毫无阻碍的交流,还有富安难得露出的笑容,顿时有种叫做危机的警报响了起来,结合刚刚仲毅对他的评论,这个叫盛翔的…
是不是跟每个女生都很好的那种妹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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