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你再说一次!」
「啊!原来你不只矮,连耳朵都不好,好吧,我刚刚说……」
「去死!」
当他走过那长长的白色通道後,看到的就是两个杀气腾腾……好吧,其实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小的男孩,手拿着剑,跟另外一个神态自若的俊美男人打得如火如荼的场面。
用如火如荼来形容可能有点太客气,现场根本是漫天飞沙、一片狼藉,地上还出现多个深达数十公尺的窟窿,不断有比人还大的石块飞过他的头顶,三不五时还传来爆炸声、伴随一道道刺眼的光芒,让他不得不再次躲回通道中,一面暗自幸庆他们没有打进这个奇怪的通道里。
虽然顾虑到安全而躲到通道内,但他也没有乖乖躲到里头,而是待在出口的地方,一面观察他们一面思索:
我真的搞不懂现在是什麽状况:我记得我应该已经死了才对,为什麽一回神就在这个通道里了?这里是哪里?还有,那两个人打成这样……我到底该不该去劝架啊?总觉得一靠近就会被波及……
他在旁边观察了一下,判定应该是那个少年使出的剑术最具破坏力,另外一个青年手上发光的金色剑刃……是魔法吗?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啊?居然能使出这麽气势万均、破坏力不输天之破的魔法,应该不是普通人──喔喔喔,他们看向这边了,可是那个少年的眼神看起来为什麽还是这麽有杀气?难道杀不成对方就想杀我了吗?我该逃走吗?问题是,我从刚刚就一直用不出瞬间挪移的魔法,有没有人可以救救我啊───!
伊耶觉得自己的神经在跟眼前这家伙对话的过程中就已经死掉好几百条了──本来他以为自己那莫名其妙的养父就已经是让他最头痛的人了,没想到现在又多一个无法沟通的人──好吧,应该是一把武器,东方城的国主到底怎麽忍受这麽无脑的剑的?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就是伊耶打算单枪匹马冲进东方城把那名新生居民讨回来,在半路谁不遇到却偏偏遇到了音侍!本来凭他的辨识能力也认不出来对方──要是早知道对方这麽白痴,他还宁愿不要认出来──偏偏音侍身上「高手」的气息太过强烈,加上他不经意间瞥到的纯黑色流苏,这才确定了对方的身分。之後的事情就不用提了;伊耶也不客套,直接开口跟他们要人,音侍却一脸痴呆地看着他:
「啊,你是谁啊?」
「……西方城,鬼牌剑卫伊耶。把刚刚绫侍带走的新生居民还来,他是我们的人!」
「你……」对方震惊地指着他,开口说出的差点让他吐血:
「你还是放弃吧,虽然老头一副女人脸的长相,但至少是个大人,你还这麽小,没希望啦!」
「谁小啊!你再给我说一次看看!」他按紧腰上的剑,死命告诉自己别在这里──他们现在正在两国的交界,也就是沉月通道口的附近──跟这个白痴打起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那名新生居民带回去,无论如何一定要从夜止手上──
「啊,不就是你吗?小弟弟。」
啪!
他听见自己理智线绷断的声音。
之後他就抓狂抓到什麽都不管了;虽然沉月通道附近的磁场有一定的危险性,不过他现在只想赶快砍了前面这名没有脑袋的智障,谁顾得了这麽多!
在比划几招後,伊耶渐渐忘记自己原先的目的,满脑子都是怎样才能打败眼前的敌人──如果不是对手对战到一半突然惊呼「啊有新生居民来了」,他根本就没意识到有人躲在附近偷看他们;战斗被打断的不悦也让他随之瞪向那名躲在通道内的家伙:
年轻男子、看身形步伐应该有点剑术底子,身上缠绕着一股奇怪的气息……魔法!?
伊耶脸色一沉,迅速中断战斗,从半空中一跃而下,走向那个人──奇怪的是,音侍虽然跟他一起停下动作,却没有跟着向前,伊耶也不管这麽多,直接走向那个新生居民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忽视对方的惊呼与退後的举动,仔细打量着他:
身上的确有一股不寻常的魔法波动,跟上一个新生居民类似的波动,可是比前一个还弱很多,如果不是伊耶本身的魔法能力很强的话,根本难以察觉。除了这点外,这个新生居民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也没有「强者」的气息,他皱起眉头,手一松,对方连忙退後一步,顺便喘了口气,才开口:
「小朋友,冷静点,我没有敌意啦!」
「……」他铁青着脸举起剑,毫不客气地往前一挥──
「啊──」
「啊!」两声惊呼同时响起,音侍从後头走上前,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伊耶:
「你做什麽?就算不是美人也不用杀掉吧?」
「你也给我闭嘴!」伊耶暴躁地回吼一声,手上的剑尖对准音侍:
「反正他是我的,我想怎样就怎样,这次是不会让给你们夜止的!」
「咦……原来你喜欢这型的,真看不出来,小柔可爱多了~」谈起那个一头灿亮金发、笑容甜美可爱的女孩,音侍完全无视面前满脸发黑的鬼牌剑卫,俊美的脸上露出陶醉的笑意:
「他不是美人,我要回去找我可爱的小柔了,小柔~~」话一说完他就立刻飞奔出去,转眼间就从沉月通道附近消失了踪影。
「……白痴配上花痴,刚刚好!」从牙齿缝里硬挤出这句话,伊耶深呼吸一口气,转头面对自己刚刚惹下的麻烦。
沉月通道具有重生的效果,因为这名新生居民还没有被置入西方城的印记,因此他重生完後还是会出现在通道里,而不是西方城的水池内。
看着对方惊奇地用手摸着自己的身体、确认完没有哪里少掉一块肉後,抬头用一副不可思议的好奇眼神望着他时,伊耶忽然觉得自己根本是在自找麻烦……
「咦?我怎麽没死?你刚刚用了什麽魔法吗?可是我明明只有看到你挥剑而已啊……」
他选择忽视那个人的问题,伸手一施术法,一个如浮水印般的符咒便凭空出现,并朝那个人身上飞过去──
「咦咦咦!这是什麽东西───」
看着那人惊慌失措地在通道里东闪西闪,被符咒追着跑的狼狈样,他的心情更恶劣了;不耐地一弹指,符咒顿时像有了意识般加快速度、迅速冲入了男人的身体里。
「啊!」
「闭嘴!叫什麽叫!又不会要你的命!」伊耶恶声恶气地吼,却没想到自己刚刚的确是做了「要了人家的命」的事。对方看到他凶,也跟着安静下来,尽管仍然是满脸困惑。
「那是西方城的印记,代表你是我们西方城的人。」冷淡地丢下一句话当作解释,伊耶手向後一挥示意对方跟上,那个男人总算没再乱说些什麽,乖乖地跟在他後头走出了沉月通道。
大步跨过四周的残骸,伊耶看也不看他造成的问题,当他们走到离通道有段距离的地方後,他才停下脚步。
那个人一直沉默地跟在他背後,直到他看到自己的手因为用移动魔法而冒出一阵金光时,才忍不住凑上前问:
「你在做什麽?这是什麽魔法啊?」
伊耶烦躁地瞪了他一眼;虽然不想浪费时间,但想到这个人好歹是他接引来的人、或许还可以利用他找到造成沉月通道异常的原因时,他还是勉强回答:
「集体移动魔法,我要带你回西方城。以後你就在西方城生活,剩下的东西回去後会有人教你。总之现在先跟我回去。」
虽然口气不大友善,但言下之意好像是他可以不用太烦恼接下来的生活,反正会有人照应的样子?青年从他说的话里自行判断出这层意思,也因此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就麻烦你啦,太感谢了!我是菲伊斯.诺曼登,叫我菲伊斯就可以了,你是?」
「鬼牌剑卫.伊耶。」简短的介绍完,他再度运起手上的魔法,准备离开此地……
「鬼牌剑卫.伊耶……?你好,你要小心点啊,别跟大人打架,还用魔法,很危险的。小朋友应该多从事其他健康的娱乐活动才对──」
显然,菲伊斯神经大条的个性即使是死後也没有丝毫改善;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刚刚那「莫名的死去」是因为什麽事,也没从之前眼前的「小孩子」跟另一位「大人」吵架时说的话推论出对方的引爆点是什麽,仍旧像过去一样地出口关心别人、哪怕对方是个态度恶劣的陌生人──在他看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再怎麽厉害也还是个小孩子。
如果对方是原生居民,再这麽生气伊耶还是会尽力忍下,顶多把对方暴打一顿。
如果对方是像月退那样「身分特别」的新生居民,他也会克制自己,最多就是自己被对方气到内伤。
如果今天不是发生这麽多让他恼火的事情,或许他还能勉强压下内心的火大与不悦,放过对方。
……很遗憾的是,以上情况通通没有发生。
「伊耶哥哥,你回来啦!」
「伊耶,你回来啦,快来吃早饭!」
一进门,围在饭桌上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令伊耶更暴躁了:
「闭嘴!叫什麽叫!」他冲着「小的」吼了一句,又转头对着「大的」,勉强压下所有的烦躁,一字一句地说:「我不饿,请您跟陛下先吃,我先进去了。」
「咦──可是今天有你爱吃的菜,是爸爸特地请厨房弄的耶──」
「唔,伊耶哥哥今天火气特别大,发生什麽事了吗?」金发的少年一双天蓝色的眼睛无辜地望着自己,又突然偏了偏头,看向他背後:
「咦……」
「咦什麽咦!恩格莱尔,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办公吗?到底为什麽会出现在家里啊!把一堆工作丢给我跟那尔西是什麽意思啊!」如果就这样让伊耶默默进去也就罢了,偏偏他们两个还不识相地一直吵他,让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升了起来,且有越来越往上攀升的趋势。
被他当头大骂的金发少年往椅子里头缩了缩,有些畏缩地说:「啊……可是我、我……」
「算了,你刚刚要问什麽?」看到对方那一脸委屈又害怕的模样,伊耶头痛的抚额,直接打断对方试图解释的话语──反正也解释不出什麽东西,要改的话老早就改了,还用等到现在吗──问道。
少年呆了呆,确定面前的人真的没有再发火後,才小声地问道:
「那个、我问伊耶哥哥的部下……」
「不准叫那个称呼!」
「……他们说你去沉月通道调查异变的事情,有接到引起异变的新生居民吗?知道怎麽回事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伊耶冷着脸说:「我派奥吉萨带他去『熟悉环境』了,等会儿我再带他去您那里,请您『乖乖待在房间里等属下跟您报告』,哪里都不准去!」前面还算恭敬,後面的命令句就暴露出真面目了。
幸好,金发的少年这次记得乖巧地点点头,还保证哪里都不会去,否则不知道西方城脾气最暴躁的鬼牌剑卫会使出什麽可怕的招数来对付自家的皇帝。
……至於某个因为粗神经而被西方城鬼牌剑卫二度杀害的新生居民,会不会在「熟悉水池环境」後懂得谨言慎行一点,那就要看他个人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