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釉染是真的茫然。
或许有其他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在这个年纪去做，可是她看到更多的是被手机、被游戏以及坏习惯充斥生活的学生，不是不能有休闲活动，毕竟就连陆尽恒都常常被看到在玩手机游戏，但最重要的是不能被绑得死死的啊。
不应该是手机被人绑住，而是人类该掌控它。
读书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甚至不会影响人生太多，但若连读书这个简单的责任都无法负责，更何况成长之後要面对的更多情况？
对她来说，可以读不好书，却不可以不好好读书。
陆薇芝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想着两人好不容易关系找到接缝处开始修补，苏釉染不想破坏，饶是内心有再多话想说，也尽数憋下肚。
陆尽恒在後头姗姗来迟，跟她们会合後，沉重的气氛总算散了散，平和地将话题跳到讨论要落脚的店舖。
下午的行程真如陆尽恒先前威胁的一样，一回到自习室後陆尽恒没再跟苏釉染往同个方向回自己位置，而是直接转去陆薇芝旁边，伸手从她的背包拿出一本物理讲义，「难得你哥想要倾囊相授，你好好听啊。」
陆薇芝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苏釉染，苏釉染毫不留情撇开头继续自己的数学题。
她怕，虽然恒哥要回来很开心，但这麽冷的天气都已经委屈自己出门，还是不要委屈自己接触物理了吧，生活不能过得太绝望。
接连几天，直到一高寒假辅导实施前一天，三个人都准时会到图书馆报到。他们前一天都没说好，就是第二天苏釉染强迫自己来图书馆努力的时候看到同时间出门的另外两人，第三天、第四天，每天都会一起走去图书馆。
从前只有一个人的一段路，热闹起来。
「三中有寒辅吗？」
苏釉染绝对可以说是最不了解三中的三中学生，因着寒假辅导要开始，便跟陆薇芝说了声明天就不会到图书馆。
陆薇芝原本要张口反驳她，想到这人肯定跳了重要阶段，没了脾气，「国三生必须有啊，高分成绩越掉越低，学校哪能让这件事情发生啊。」
苏釉染拍拍陆薇芝的肩，「你得要更努力点啊。」总觉得未来会拉低分数的成员包含了陆薇芝呢。
陆薇芝气恼地拍开她的手，转身──她一看见陆尽恒就知道没用，找自己哥哥没用，只能无助又空虚地抱着自己，安慰受伤的脆弱心灵。
离开学校一个礼拜後，除了半年前从会考解脱的高一学生以外，高二及高三两个离学测非常接近年级都回到学校报到。
苏釉染到校的时候，从少数早到学校的人脸上，读出生无可恋的气息。
不过比起用上个礼拜的天气开始寒假辅导，现在绵绵细雨却没那麽冷的天气，让苏釉染很满意。
至少仅仅穿着薄薄的制服和校服外套，接触到外头的也感觉没那麽冷啊！
一班的教室已经有人，苏釉染不太熟悉但还是笑着跟他打了招呼，然後被阻止了开窗的举动。
「冷，好冷。」他已经把自己的厚外套穿在学校外套外面，还是抱紧自己，痛苦地说。
「……上礼拜不是更冷吗？」
「是吗？上礼拜没出门。」
两个人尬聊一阵子，班里总算来了其他人，并无视他的哭诉强硬地打开了窗户，表示需要流通的空气。
那同学趴到了开窗同学的身上，不满地嘤嘤嘤。
「……」看来就算对功课好的人来说，寒假辅导也是一样折磨，身心皆是。
其他同学陆陆续续在迟到钟响前抵达班上，各自聊了一下上个礼拜如何度过，就听见彤彤踩着高跟鞋撞击地板发出清脆声，下一秒倩影出现在教室门口。
苏釉染生理上紧张了下，吞了吞口水，猜想着彤彤下一秒就要说──
「相信你们上一周过得很开心，想不想知道成绩啊？」
想，又不想。
虽然讲桌正前方的位置会被稍微挡住视线，但跟这个位置相处了整个学期，她已经爱了爱了狠狠爱着！
背後的方裕鸣踢了踢她的椅子，见她转头，夸张地说：「苏姊，我希望──」
「不，你不希望。」他的同桌回到那位同桌，熟练地强制封印他的戏瘾。
苏釉染只能茫然地看着他再看看他同桌，诚心地说：「希望你们还是同桌。」
宁玮转过头来在一旁附和：「对，拜托，必须。」
方裕鸣：「……我也可以嘤嘤怪上身哦？」
「不！求你，不要！」同桌真的很崩溃了。
彤彤被眼前的四人组逗得笑眯了眼，看了眼成绩单後乾脆地直接说：「不用担心，他们两个还是会绑在一起的。」
方裕鸣马上转头看向他的同桌，语气凝重，「同学，看来我们俩之间的联结有点太过稳固了，我觉得可以破坏一下。」
他的同桌已经不想理他了。
「好好读书，知道读书的重要了吗？」宁玮转身，给同桌谆谆教诲，「不然有一天可能就会变成方裕鸣的同桌。」
苏釉染忍着笑，接梗道：「可是人家好好读书之後，还是回到这里。」
这下子在後面的两人，一点都不想理他们罗！
闹过之後，就算还没要更换位置，彤彤仍一一把排名报出来，供给大家做点心理建设，「从後面开始，快速讲过一遍，有没听清楚的下课再来前面看啊。」
苏釉染不自禁抓住外套衣摆，有点紧张。
「三十，潘佳扬，二九……十四，谢秉叡……八，林俊毅，七，方裕鸣……二，苏釉染，一，宁玮。」
「有问题的下课再来看啊，我们开始上课。」
苏釉染不自觉看向宁玮，眨眨眼。
宁玮没有犹豫地笑了笑，「嗨，同桌。」
依旧维持这样的成绩，内心或许已经习惯了而面上波澜不惊，可她能感受到心底特别激动，又一次觉得被肯定！
其实寒假辅导，整体性质也不是辅导。
因为没有第八堂辅导课、没有晚自习，所以课表上面只有正课，例如体育、例如音乐这类跟公共的学习知识比较搭不上边，并且可以纾解压力的课程便通通没有。一整个礼拜，任课老师们一边复习高一重要的知识点，一边衔接到高二下学期才会讲授的课程。
高知识量的轰炸，高专注的吸收，时间过得很快。
春节过年，学校再怎麽想要让学生们沉浸在知识的大海当中，也要跟随传统，回家团圆、过年。
苏家两边上一辈都早逝，兄弟姊妹没几个，有的感情也没太好，所以自去年就都待自己家过年。一家人几乎天天都能相聚，年夜饭上仅仅用的食材改换成平常不太常吃的食物，整体量没多多少，晚饭剩一道菜真的没法平分到三人肚子，留着隔天午餐吃完。
过几天放松身心、除旧布新的生活，匆匆之间又得准时去听课堂钟声、感受学校才有的青春压力。
跟学校、跟班上同学相见不过一个多礼拜前的事情，这中间的休息期间，彷佛现在迎接的只是寒假辅导，之後还能放假一样。可惜真正的寒假辅导已经体验完毕，剩下一周两天休息日的高二下学期正课。
名次牵动每个人的座位，即便公布成绩的时间在两个礼拜前，开学後大家仍谨记在心。
苏釉染不用换位置，所以没有其他人的烦恼。
「我们是要现在搬，还是等全部人到了再换啊？可是早自习要升旗，到时候没有时间？」
甚至因为才接触这个制度半年，丝毫没打算参与讨论。
她用手抹了抹相隔一周又再见面的桌子，花几秒感受一下手指上沾染异物的沉重感，便从书包拿出湿纸巾及卫生纸，先後将桌子擦过一遍，再从包装中抽出新的一张给隔壁同桌学霸。
宁玮道声谢，接过後跟苏釉染的行为一样，排名头一头二的两人，在这个喧闹的班级，彷佛不闻世事的神仙，乾净而让人不敢打扰。
噢，除了方裕鸣。
「哥！你觉得我下次考试到你身边或到釉染身边的机率多大！」方裕鸣跑过来用手勾住宁玮的脖颈，顺势蹲下身，一副可怜样地问。
「怎麽突然？」方裕鸣跑过来时力气太大，弄得他脖子有些痛，他一边轻揉来舒缓，一边顺着他的意问。
方裕鸣一脸哀愁，顺带看了眼苏釉染，纠结半会才小声地说：「我爸说，再不进步，就扣我生活费。」
苏釉染：「……」总觉得，前阵子在哪听过类似的话？
恰逢其时，教室忽然安静，方裕鸣再怎麽想要小声告诉宁玮，终究半个班的人都听到了，尔後扩散到整个班的人都知道──方裕鸣要被扣生活费。
方裕鸣根本没想过，这种空气突然安静的倒楣情况会被自己碰上！
「方哥，方哥！」後头跑来一位常跟方裕鸣插科打诨的同学，嘻皮笑脸地说：「方哥我跟你说──加油！因为大家也会开始努力的！」
方裕鸣：「……」
「方哥你可以跟你爸说，你带动了全班的读书气氛，没有进步是正常，维持原地是超常发挥，退步也是理所当然。」
方裕鸣脸色不太好看，大声喝斥：「……退下！」
同学讲完以後，方裕鸣喊出这句话之前，就嘻嘻笑地回到原位。
苏釉染忍不住没良心地笑了起来，惹得方裕鸣越来越哀怨。
「我觉得……」宁玮终於感觉到脖子舒缓一点，才慢慢开口，吸引周遭人注意，「……机会不大。」
方裕鸣可能需要静静。
因为宁玮的话，班上又热闹起来，大家倒是很自然地换起座位，一直到钟声响起，纷纷走至走廊整队前往操场集合。
开学的二月天，寒流方走，天气渐暖，台下没人穿着自己的衣服，校服外套整齐地套在每人身上，台上望去，赏心悦目，连带着校长、主任还有教官们，想多说几句话留他们在操场的心都收了几分。
当然，不是全收，所以全校学生还是待到了将近八点，才一个班接着一个进建筑物，回自己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