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将绣有龙凤呈祥的红色霞帔细心的为小新娘穿上,再盘起她丰厚的发丝固定,点缀上几颗珍珠,之後再将为她特别打造的袖珍凤冠小心翼翼的替她戴上。
安家在旧街的小屋,木格窗上的窗纸早先破了几个小洞,这半个月因为安雪礼的无心打理,已不知在何时连成一个大洞,窗外的冬景萧瑟,一览无遗。
她内心轻嗤,下了半个月的大雪,偏偏在她婚礼前天放晴,连老天爷都跟她作对,她连生气都变得意兴阑珊,也不再想方设法的逃跑。
她知道父亲在她成婚後立刻就会离开,她不想在爹离开之前,让爹伤心还生她的气。
况且她能跑到哪里去,旧街的街头巷尾一听到她要嫁入朝阁,每个人全都拍手称庆,说这是一门好婚事,是她高攀了对方,没有人肯听她的话,更不会帮她拒绝这门婚事,无处可去,无法可施,她不能反抗,只能乖乖当她的小新娘。
她面无表情的任人摆布。
一个时辰过去,喜娘将打扮好的她搀扶到厅堂,拜别父亲。
简单寒伧的大堂,安生看着妆扮着华丽的女儿,小小年纪岁就要当别人家媳妇,他不舍,但更多的是能离开家去挖宝的兴奋。
他知道他自私,可他没办法为任何人停下他的渴望,包括他的亲人也无法阻止他的离去。
「雪礼,进了朝阁,要以朝家为家,知道吗?爹会去看你的。」
安雪礼没回应,眼光留恋不舍的将父亲高大的身影印入脑海中,此次一别,他们父女不知什麽时候还能见面,她不希望那是种长久没有答案的冀望,一如以往一般,她真的受够呆坐在门口等着爹不知何时回家。
空虚的言语已经不能带给她任何的安慰,她要的是爹在乎她的实际表示,趁现在爹还在,她提出她唯一的条件,「爹,三天,只要三天,等我归宁,见过一面之後再走好吗?」
小小年纪已如大人般成熟,是他的亏欠,安生耐住自己对寻宝的迫不及待,点头答应,「好,等你归宁,爹再离开。」
她满意的深吸口气,示意喜娘将红色盖头覆上,眼前一片鲜红,刺痛她的双眼,她不敢闭,怕忍不住心中纷杂的情绪,使性耍赖的不肯走出家门。
喜娘牵起她的小手,将她一步步的带往轿子,一步步远离她的亲人,她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处境,不知是好是坏的旁徨无人可说。
安雪礼坐进昏暗的轿内,小手搁在膝上,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未知的命运令她害怕、恐惧,她只是强制压抑,但她毕竟还太小,不懂如何安抚自己杂乱的心情,只能任自己如风中颤抖的小花,摇摇欲坠。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微靠响,轿子停了下来。
朝阁门口,朝贤书小小身子一袭喜服,衬着他白嫩的脸色娇艳如花,可脸上却是浓厚的不屑。
轿子已经停了良久,也不见他有所动作。
朝桑磊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他抬眼瞪了父亲一眼,终於愿意伸手将轿帘掀开,轿子内的安雪礼她身上包裹的只剩下一双小手,隐约可见到被阳光晒黑的肌肤。
她的小手静静的放在膝上不动,安份的像个乖孩子,只有他知道,他们的心中都恨不得撕了对方,要是能跑,没人要出席这场可笑的婚礼。
他瞪着她的小手,锐利的眼光像要射穿她。
她察觉他的不善,只紧扭着自己双手不放,也不肯移动自己半分,两个小身子像雕像般动也不动的杵着。
朝桑磊再次低首,低沉的声音插入他们两人之中,「你们要是误了吉时良辰,我就让你们关在一间房间内三个月。」这个家他最大,要派人囚禁他们更不是一件难事,他们最好不要小看他的决心。
闻言,他们低喘一声,暗暗咬牙,终於两手不再自囚,伸出交握,他拉她起身,没有遇到她的为难,两人顺利的并肩走在一起。
这一路再也没搞怪的行礼如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