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说,李青青还这麽年轻就受了这种伤,篮球生涯算是受到了重创,没人能在受了这种伤之後,还能恢复原本的实力。无论是哪类运动员都一样。
关於李青青的各大应援会都充满了加油的声浪,数以万计的打气信件以各种形式塞爆了她的专属信箱,但她一封也没敢打开来看,因为那些加油,只会让她更无力而已。
无论是去复健的路上,还是试着练习篮球的时候,总有数不完的眼睛看着她,她不知道是不是这些造成了压力,她的毅力渐渐萎靡在大家的期望之下。最後只能狼狈躲起来,懦弱逃避着,多希望,谁能把这个世界变得安静一点。
偏偏这种时候,曾控制得很好的思念,开始无边无际地泛滥,她失眠、无法阖眼,甚至发疯似地用各种方法搜寻有关温尚之的一切,最後只能徒劳地看着电脑萤幕发呆,无意识地在键盘上敲起了关於回忆的点滴。
她称这份回忆为,《青春之後》。
只因这份青春太过美好,只因过去的她太过坚强,对比如今的她是那麽的可笑,她并没有成为一个,自己所想像过的样子。
写到了最後,她才知道她不是怕温尚之失望,而是自己对自己失望。
「睡不着?」温尚之打开了客厅的灯,发现李青青缩在沙发一角,无助的侧脸让他的心一揪。
「温尚之,我有点忘了。」
「忘了什麽?」
「以前,看在眼底的世界处处充满着阳光希望,但现在,无论我站在多大的艳阳下,眼中还是充满泥泞。我忘了该怎麽……把世界变得美好了。」
「那就不要想着把它变美好。」
「咦?」
「就因为你试图把一切变回正常,才会更无力不是吗?泥泞又如何,晴朗又如何?我都在你身边不就好了。」
他在她身边,但她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我可以打你吗?」
他一愣,「啊?」
「我原本决定有天再见到你了,第一件事就是要狠狠打你一拳。」她说得一脸认真,而他差点被她这可爱的模样给害得嘴角失守。
「好。」一如既往的一声好,彷佛时光倒流,回到了那棵树下,回到了那还纯真的日子。
她用尽全力搥一拳在他胸口,他发出了闷哼,「不愧是拥有牛的力气啊。」
这样真实多了,她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
「你这几年,都在干嘛呢?」
「在写一堆关於牛的故事书。」
看着她一脸错愕,他噗哧一笑,「是写童书。原本只是想写给医院里的小朋友看,到最後正式出版,一出就出了好几本。」
用英文写童书,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学霸啊。
「那你还说你用光所有财产买机票什麽的……」她举起手又要再搥他两下,却被他的大掌轻松擒住。
「因为我捐了不少钱给阳华,大失血啊。」
「这礼拜天,会有一场复刻园游会,夏天不参加园游会,就不是夏天了不是吗?」
噗通、噗通。
是因为被他这样抓着她感到紧张,还是因为他那深情到快把她给看出个洞的目光让她无措,又或者,是因为他一掷千金只为复刻一场回忆,而让她无所适从,她分不清,这是怎样的心跳。
「你真的很疯狂。」
「因为我要实现仲夏夜之梦。」
她的脸又红了起来,他果然把她写的小说全都看了个遍!
「嗯?人人闻风丧胆的背号10李青青,原来也会害羞?」
「温尚之!」
「我在。」他依然抓着她的手,而他的眼神也愈来愈朦胧,感觉眼下就是个会发生什麽蹦蹦跳的气氛,但她却在那一瞬低下了头。
「快去睡吧,明天还要爬山呢。」怕她会尴尬,他先一步回客房,悄悄地把失落收好,也悄悄把喜欢藏好。
说起来,他们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谁都没真的说过喜欢谁。但却又矛盾的把对方收藏在心底,像宝物一样珍惜着。
「傻牛,傻的是你还是我啊。」黑暗中,他的笑容充满了苦涩,但他知道,眼下他要做的是帮她找回自己,其他就……顺其自然吧。
*
阳华高中准备开一场复刻园游会的消息,不只让在学的学生很兴奋,连媒体也争相报导,随着时代变迁,园游会早就取消多年,如今突然决定再办,引起很大的注目。
「哇靠、蔡益德!想不到你现在居然能跑去金融业,反差太大了吧!」陈志勇吃惊的说。
「对啊,我以为你会进入职业篮球。」张葳也很惊讶,看着如今无论行头还是打扮都完全不同的人,实在跌破眼镜。
「你不也没打了吗?」蔡益德耸耸肩。
「我没办法啊,我家的人说什麽也不答应,只好乖乖待在家族企业罗。」张葳无奈的说,但她还是很感谢家里最後又让步,让她一路打到高中毕业,也算圆梦了。
「我没阿昊那麽有天份,乖乖赚钱比较实在。」蔡益德边说边四处东张西望,他们几个约在学校後门集合,除了主角以外,还有好几个人没到。
「干嘛?你在期待谁?」严天辰从车上下来,看见了蔡益德失望的表情。
「没啊……嗯?你们一起来啊?」
严天辰跟白竹雨总是出双入对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他们两人看起来似乎没什麽火花,加上严天辰始终似男似女的中性特质,总让人雾里看花。
白竹雨的气质跟学生时期没什麽两样,依旧是静如止水,但一双眼能看进的,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雷西也出现了,大学毕业後她果然开了家徵信社,如今经营得有模有样,又多请了好几个员工,算是个小老板了。
「这温尚之真是大手笔。」
「你们好哇,我代替不能来的阿昊来了!」夏雪一身俏皮打扮,可爱的模样一加入其中,马上引起目光。
陈志勇慌忙地不知道该往哪看,每次在公司遇到她,他总是比谁都还紧张。
「这麽热闹?」曾真也从捷运口走来,不同於高中时都只留短发,现在的她头发过肩,跟李青青依然在同一个球队,画了淡妆的她,把运动女孩的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咳、好久不见。」蔡益德先打了招呼。
「嗯。」但对人冷漠的个性,依旧不变。「青青呢?」
「曾真。」
一听见熟悉的声音,曾真马上回头,赶紧走到李青青身边把她的脚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
「好吗?」
李青青知道,担心她的众多人之中,最难面对的就是战友了,而曾真也因为怕刺激她,始终没主动连系。
「今天是来逛园游会的,不谈那个。」
她点点头,这才发现跟着她一起来的,居然是那个讨人厌的温尚之!就是这个人害她家队长心心念念了那麽多年!
温尚之抿唇一笑,「好久不见了,副队长。」
「哼。」
蔡益德在一旁摇头轻笑,有点庆幸平常曾真对自己的厌恶还是轻多了。
砰。
严天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温尚之面前一拳揍在胸口,「这是你欠她的,我猜她打得肯定不够大力。」
温尚之咬牙接下这一拳,咳了两声,「确实。」
「青青,你今天的马尾很成功。」张葳跳到她旁边,摸乱了她的浏海,「好久不见。」
「哪有很久,不是才……」她忽然注意到全场的人,都用着欣慰的表情看着自己,这下才懂了,他们这阵子被她疏远,一定也很难过吧。
「刚好赶上!」秦昊跟费南依从计程车上匆忙下来,「青青!」
「学姊!」费南依现在是秦昊的经纪人,两人如影随形到人人称羡,如果明天他们公布要结婚了,谁也不会意外。
「阿昊……你怎麽回来了?」
「这场园游会错过了,我可能会抱憾终生吧,而且我猜你应该会想揍我想的不得了。」秦昊一脸负荆请罪凑到李青青面前,打算要乖乖被揍。
「那就请我吃冰吧。」
秦昊悄悄睁眼,发现李青青漾着浅笑,一颗担忧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嗯。」
一群人浩浩荡荡前进园游会,跟那年完全不同的盛况,也让几个人才刚进入没多久就分散了。
青春好像不管过了多少年、过了多少个年代都一样。学生们的笑声充斥,热闹的摊位前有情侣也有三五好友,恍若隔世般的场景,让她一度看到恍神。即使她用力的把青春变成了文字,但真的置身其中,还是不同。
「陈士杰你这个笨蛋!」
「你才笨呢。」
两小无猜的对话,让她忍不住嘴角轻扬,很久很久以前,她是否也是那样的呢?
「青青陪我去鬼屋。」夏雪挽着李青青的手,撒娇的说,「应该有鬼屋吧,这麽好玩的设施肯定有的。」
什麽?一来就要玩鬼屋吗?李青青一脸的不甘愿。
「不是要先吃冰吗?」
「玩完再吃嘛。」
好吧,李青青现在完全可以明白,为什麽温尚之也那麽顺从她了,因为被这麽萌的女孩撒娇真的是……还是好想拒绝啊啊啊!
「呵。」一旁一直看着她反应的温尚之,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果然一点都没变。
「那就去玩鬼屋吧。」秦昊也赞成,感觉应该会跟上次一样有趣吧。
「等等!既、既然是复刻,不知道有没有十元回忆屋?」
「那有什麽意思的,你看鬼屋已经到了!」夏雪指着比当年看起来恐怖至少好几倍的鬼屋,笑得灿烂。
「我们有五位!」秦昊先一步买票,费南依则拿着微型相机不停侧拍,这麽好拍的一刻,她可万万不能错过啊!
一只温暖大手,已经牵起她,「怕的话,就看着我就好。」
这人真是……他现在,是不是比以前更加的主动了呢?明明以前只会欺负她。
还记得那时,她还因为他跟夏雪太亲密,而悄悄伤心了呢。
怎麽现在,就像角色互换了一样。
当然她没时间去细想,不同於之前,这次的鬼屋可不是闹着玩的!她使出比平常还要快一百倍的光速跑出鬼屋,满身冷汗的喘着气时,才发现她牵着的人,一点累的模样都没有。
「你、你现在怎麽这麽健康啊!」
「谢谢夸奖。」温尚之强忍笑意,摸摸她的头,「如果我跟你再打一场,谁输谁赢就不知道了。」
「当然是我!」
「喔?」後一步出来的秦昊,可没错过这句宣言,「那就来打吧。」
啊、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