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血流成河的大清洗,不仅让秦修顺利退位,还让秦蹇顺利接管了秦三的生意同时名声大噪。
不少道上的人都会雇佣一些退役佣兵做手下,却鲜少有人能够拥有一整支兵团。
大家都心照不宣,那个有支雇佣军的秦蹇不能惹。
一时之间,连宁家也安静了。
秦蹇这两个字成功替代了秦修,令人闻风丧胆。
如今,这让人闻风丧胆的人,正坐在齐远面前,悠然地饮茶。
「那份名单我抽查了几份。」
齐远还是决定先开口。
「嗯」,秦蹇不咸不淡地应着。
「是真的。」
秦蹇没有接话,她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六七年前,令兄曾於我们政府有过合作,提供了一份详细的涉黑名单,而我们则给他铺一条合理合法的洗白的路,甚至把他加入了证人保护计划。如今,秦修的情况你也知道。」
「你想让我向他一样跟你们合作,然後漂白。」
「秦小姐为我们提供这份名单,我以为这就是展示合作意图了。」
秦蹇微微一笑,「你搞错了,我不是要跟你们合作,我只是单纯的想扳倒宁家罢了。」
对方沈默不语。
「我想在这一点上面,齐家应该和我不谋而合。」
「齐家永远不会涉黑」,齐远断然道。
「你想多了,我只是顺水推舟,这次,就当你白捡了一个便宜。」
齐远听了这话皱眉,这人说话,真是不太好听。他也知道是不可能在一时半会间说服秦蹇的,索性换了一个话题。
「......我想知道Black是谁」,有些赧然。
「啊?」秦蹇有些不明所以。
「私事。」
他只能查到Black跟了秦蹇,再往细了查,却是什麽蛛丝马迹也没有了。
秦蹇不着痕迹地往窗外瞟了一眼,又将眼神转回来,打量了一下他,道:「既然是私事,我得问下本人意见。」
说实在地,作为ACB的一把手为了「私事」私下约见一个黑道头目,怎麽想怎麽都有点公器私用的意思,怎麽想都有一点耐人寻味。
「你认识齐远?」上车後的秦蹇开门见山,对着坐在副驾驶的戴黛问。
「没见过。」
戴黛如实回答。
「没见过?」
「没见过,但是几年前交过手。」
秦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他问我Black是谁,我没告诉他,这事,你自己处理。」
......
夜幕降临,灯火辉煌。
秦小五赶到会场的时候,正好看见她的心上人跟一个年轻女孩子「相谈甚欢」——
「韩叔。」
被顾容与唤作「韩叔」的人,是这家医院最开始的股东之一同时也是现在这家医院的负责人,韩尔卓的父亲。韩父是个中美混血,西方特征倒不是很明显,只除了那双碧蓝的眼睛。
「容与,来,跟你介绍,这是许小姐,这次给我们加了一大笔投资,说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跟着韩叔来的是顾容与的之前的病人,许同同。韩父跟顾容与嘱咐了几句,就被人唤到别处去了。
「顾医生,又见面了。」许同同笑得很甜,说出口的却是英文,十足的伦敦腔。
顾容与仔细听了下她的声音,道:「你倒是聪明。」
她知道外国口音综合征不能迅速根治,索性就着口音说了英文。
秦蹇刚走近,就听见自家这句夸奖,心中略有不爽,却翘起嘴角,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自然地走到顾容与身边,淡淡地瞥了眼面前这个女孩,「还是第一次听你夸人。」
顾容与对突然来的人毫不意外,稍稍侧身,状似思考,「怎麽?我没夸过你吗?」
她自然地伸手拿过他的香槟杯,饮了一口,道:「没有。」
「你很美。」
秦蹇没有想到他突然间来了这麽一句,耳根立马就红了。
「这位是?」
许同同突然出声,打断了秦蹇有些旖旎的想法。她这回倒是说回了中文。从秦蹇提着裙子像天鹅一样高贵优雅地靠近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刚刚是一出秀恩爱的好戏,两人之间的相处又是那麽自然,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什麽竞争力。这一着急,又说回了母语,自己听着都有点自惭形秽。
秦蹇听出了她奇怪的地方,面上不动声色,妥帖得体。
顾容与揽住秦蹇的腰,跟许同同介绍,「这是我太太秦蹇。」
然後又跟秦蹇介绍,道:「这是许小姐。」
「这.......你结婚了?」
秦蹇学着顾容与的口吻,冷冷说了句,「你戒指呢?」
他看了旁边人一眼,乖乖地把手伸出来,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上赫然带着一枚婚戒。
无话可说了,她只怪当初贪念美色,连他手上的戒指都没有看见,差点丢了份儿。
「许小姐的口音......」
许同同听了她的话,以为她要借此机会羞辱她,深呼吸,把自己调整至了备战状态。
却不料秦蹇的下一句话竟然是,「很可爱。」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这笑容连许同同这个女孩子都抵挡不住,何况是顾容与了。这回最後一点点小不甘都没有了。
「口音没有贵贱之分,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口音配上你这样貌,倒是可爱得很。」
小姑娘一张脸被她夸得红彤彤的,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话便一溜烟地跑走了。
「我没想到你还会安慰人。」
顾容与已经从别处拿了香槟,站在她对面打量着她。
「我看她就是个小孩子,也没什麽坏心,安慰几句不是很正常?」
「打了个巴掌又给个甜枣?」
「我还没想到顾先生这麽讨女孩子喜欢。」秦蹇选择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
「也是,任谁看见自己医生是这麽一个大帅哥,都会心动的吧。」
「谢谢夸奖。」
「不客气。」
「Sebrina??」一道声音在秦蹇身後响起。
秦蹇转身,对来人微笑,自然地接了句,「韩总。」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认识?」顾容与见状,大方地询问。
「哦,Sebrina是我们在B市医院的主要投资人。」
顾容与侧首看了身旁的人一眼,眸光沉沉,让人猜不透。他转而跟对面的人介绍,「这是秦蹇,我妻子。」
韩父恍然大悟,「哦,难怪,怎麽都请不动的Sebrina今天会出现。」
顾容与和秦蹇结婚的时候他和韩尔卓正在国外,这也是头一回见着秦蹇。
双方又礼貌性地寒暄了几句,韩父便又接着应酬去了。
「他是韩尔卓的父亲,韩尔卓是我读书时候的学弟,算是我朋友。」他指了指在不远处是人群中西装革履谈笑风生的人说道。
「算是?」秦蹇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似是而非的词汇。
顾容与煞有介事地点头,「如果他话少一点,就可以把『算』彻底去掉了。」
「顾先生,你的笑话很冷。」
他单手插兜,喝了一口香槟,不咸不淡地说:「秦蹇,你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他前一分钟还在若无其事地跟她介绍她的朋友,眨眼之间,就转变态度,兴师问罪来了。
「之前就觉得董事会要在这里开多一家医院的决定很突然,」他顿了顿,神色莫测,「现在想想,一切真是刚刚好。」
先是恰好在B市新开分院,让他开始有了回B市工作和尽孝的想法;接着,秦顾两家结亲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可他知道,西洲另有心上人而秦蹇也对他那个弟弟无意,正觉得不解的时候被爷爷突然召回;再然後,与秦蹇见面,最终决定与她结婚挽救顾家骑虎难下的尴尬局面,也正好递了调职令转回来。
这一切看上去巧合,其中变数颇多,若不是他今日碰巧得知新投资人是秦蹇,还将这些联系不到一起。
秦蹇她,太了解自己了。了解自己的性格,了解自己对顾家的感情,了解他对自己当年弃商从医所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的内疚。
而且,也只有以她的性格,才会敢花这麽一大笔价钱布一个变数多的局,因为她有自信有实力可以控制所有的变量。
顾容与无奈又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她步步为营。
在他还没有分清到底是对她为自己步步为营感到高兴还是被算计的难堪多一点的时候,韩尔卓朝他们走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思考。
「这是嫂子吧?久仰久仰。」
「韩先生,你好。」
刚刚顾容与就跟秦蹇介绍过他了,她也就记住了。
「嫂子好,叫我尔卓就可以了。」
秦蹇礼貌地笑了笑,「尔卓。」
「欸!」
应得倒挺快,顾容与冷冷瞥了他一眼。
韩尔卓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咳,那什麽,下次聊,我还要跟着老爹去应酬。」
说完便又迫不及待地窜进了人群,不敢再打扰他俩。
「他怎麽了?专程过来什麽也不说?」
「大概是闲得无聊吧。」
「......」
不知道秦蹇是B市分院的主投资人是怎麽传出去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前来感谢、巴结的人一波接一波,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决定提前离开。
「我以为你早就习惯这种场合了。」
两人从会所出来,没有叫司机,就这麽并肩走在一起,踩着影子。
「巴结的已经习惯了,来感谢的倒是第一回。」
她仰着头想了想,诚实地回答。
「感觉怎麽样?」
「还行吧,毕竟我做这好事是有目的的,那麽真情实感的感谢,倒是有点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