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高一开学第三周星期六，新生们兴奋地提着轻便的行囊来到学校，参加为期一天半的新生宿营。
张彦凯和陈郁涵照往常一起搭车前往学校，一抵达校门，班上的男同学见两人有说有笑，忍不住朝他们吹口哨。
「别闹了。」陈郁涵伸手作势要打人，男同学才笑着跑开。
「老是一起上下学，所以才会被说闲话吧。你在意的话，以後分开走。」张彦凯别过头，刻意和她隔开一公尺远。
「干嘛？明明是同一条路，为什麽分头走。」陈郁涵注意到他想跑开，伸手勾住他的背包吊环。
「小涵！」这时远处陈郁涵的朋友出现，朝两人挥挥手。
「阿霓，你已经来了啊。」陈郁涵见好友出现，不禁笑开怀。
阿霓是陈郁涵国中就认识的朋友，本名黄佩霓，国中时三人分在同一班。
「去吧。」张彦凯甩了甩肩，用下巴指向前方，她才放开他跑向好友。黄佩霓见了，对他露齿一笑，而他只是别扭地抓了抓头。
张彦凯跟在两人身後三步遥的位置，不久身後有人出现搭上他的肩。
「你来了啊。」张彦凯转头一看，早就猜到是谁在攻击他。
「我差一点睡过头，以为今天放假。」谢恩弘拉扯着衣领，让风灌进衣服里散热，眼神飘向走在前方的两人。
「今天不算正式上课，缺席应该也没事。」
「怎麽可以！难得有机会夜宿学校耶，你有听过我们学校的十大传说吗？」
「什麽传说？」他的话勾起张彦凯的好奇心。
「当然是鬼怪传说。小康说要揪大家晚上夜游，去闯闯十大传说发生的地点。」
「但老师允许夜游吗？」
「所以要等到老师都睡着了再去探险呀。」
「你们要去夜游？」走在前方的黄佩霓转过头凑上前。
「嘘！」谢恩弘见到从旁经过的学务主任，立刻压低声音。
「你们几点要去？」陈郁涵等主任离开後追问。
「不告诉你。要是你们跟来人会太多。」谢恩弘摇头不答。
「你不说，我们就跟老师检举你们。」黄佩霓威胁。
谢恩弘瞄了张彦凯一眼，叹了一口气：「好吧，但是人不能再多，不能告诉其他人。晚上一点半集合，那时候老师应该都睡了。」
张彦凯看向谢恩弘，没想到他这麽轻易就妥协。
「有哪些人要去？」陈郁涵问。
「现在有我、小康、阿凯和俊霖。」
「我还没说我要去。」张彦凯苦笑。
「说什麽傻话？你当然要去呀，不然以後哪来的机会？」陈郁涵助势。
「一点半，教学大楼玄关集合。」谢恩弘说道，除了张彦凯以外，另外两人随即点头。
晚上烤肉活动结束，开始今天最後的团康活动。不少学生刚吃饱，肚子还有点胀，动作懒散。
「大家排好队，男生排外圈，女生排内圈。」导师面带倦容指挥学生。
张彦凯跟着其他同学排进队伍里，这时和他相隔两个人的谢恩弘低声呼唤。
「阿凯，过来，我跟你换。」谢恩弘挥了挥手。
「蛤？」张彦凯不明所以。
「过来就对了啦。」张彦凯还没明白谢恩弘想干嘛，就被强迫调换位置。
「接下来是我们学校历年的传统活动，第一支舞。请各位新生依照台上学长姊的指导一起跳舞。」升旗台上校长高声宣布，看似比学生还期待。
「好了，学弟妹，请男女面对面。」台上学长下指令。
张彦凯意会到接下来是什麽尴尬的活动时，只见前方女同学转过身竟然恰好就是陈郁涵。
「啊。」他不小心叫出声。
「怎麽？」陈郁涵扬眉，质疑他对自己有什麽不满。
「好，先由我们示范……」学长姊的声音拉走他们的注意力。
开学不过三周，不少同学对彼此还不熟，更何况是男女同学。尤其在这年纪不上不下，已经不是会刻意避开异性的年龄，却也不到能大方和异性接触的精神阶段，要他们学习和异性互动更是别扭。
张彦凯瞥向刚才和他交换位置的谢恩弘，发现他对面站着黄佩霓，加上早上发生的事，登时明白对方换位置的用意。
「学弟妹请看我们示范跟着做，首先女生左手搭在男生肩上，右手借给男生。」台上学长说道，但台下没几个人照做。
「现在换你们试跳一次。」学长姊示范完完整的舞蹈动作後，按下音响的播放键。
张彦凯呆望着陈郁涵，两人都没有动作。和其他人不同，两人认识太久、太熟，突然要搭肩搂腰，怎麽不尴尬？他偷瞧左右两旁，只见谢恩弘早已握住黄佩霓的手。
果然那家伙别有企图。他心道，同时慌张现在到底要不要和陈郁涵跳舞？在他犹豫的同时，左右两边已经开始动作。
「好，练习完了，正式开始！」
「真是没救了，我教你怎麽跳吧。」陈郁涵见他迟迟不动作，主动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右手呢？」
张彦凯顿了顿按照她的话，把手交给她，语带迟疑：「是这样吗？」
「照我的话做，不会错。」
张彦凯情不自禁受陈郁涵自信的微笑牵引，嘴角跟着上扬，整颗心轻飘飘的，不知不觉任由她主导。他近距离看着她的脸，手臂起了鸡皮疙瘩，一种刺刺麻麻的感觉，像是蚂蚁沿着手臂窜上心头，直到他在陈郁涵的带领下转圈後才发觉事态不对劲。
「小涵，你们跳反了。」站在陈郁涵身旁的邱思妤笑出声。
「啊，我搞错了。」陈郁涵讶然惊呼，自己居然跳成男方的动作，忍不住大笑，却没表示半点歉意。
「小涵，你不是故意的吧？」张彦凯从小被她整，不禁怀疑。
「我才没有，干嘛把我想得这麽坏。」陈郁涵被质疑，不满地努了努嘴。
随着音乐循环，舞伴交换，张彦凯换成和邱思妤跳舞，刚才被目睹跳了女生的动作，害他很难为情。
「只要和刚才的动作相反就好了。」邱思妤笑着，在音乐响起时，伸出手让张彦凯握住。
张彦凯不由得感激她大方的态度，在邱思妤的配合下，他总算完成正常的第一支舞，转头看向斜前方的陈郁涵，见她和江俊霖跳舞，表情略显青涩，从没见过她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内心顿时五味杂陈。
团康活动结束，各班同学开始搭帐篷。每班分成四顶帐篷，男女生各有两顶。搭好帐篷後，由学生自行分配要待在哪里过夜。
「时间不早了，大家搭好帐篷赶快去游泳池洗好澡，洗完回来睡觉。不准逗留，也不准打枕头仗。」导师对着二班的学生吩咐，学生听了纷纷发出怨言。
「想玩等毕业旅行，现在住帐篷，要是把帐篷拆了怎麽办？」
「毕业旅行还有三年耶。」谢恩弘抱怨。
「等不及就认真读书跳级，你可以和高三的一起打枕头仗。」导师拍了拍手指挥，「好了，把你们的背包收进帐篷里，赶快洗好澡睡觉。」
张彦凯拿起背包跟在小康身後，正要走进帐篷时，谢恩弘拉住他的手臂。
「阿凯，你跟我在这一边。」谢恩弘拉着他，走到男生第二顶帐篷。
「我们不跟小康他们一起吗？」张彦凯抓了抓脖子，面露困惑。
「你忘了我们晚上要夜游？所以要抢门口的位置睡，我和小康、俊霖说好了，要分开睡，到时候方便行动，而且这样帐篷人少了比较不明显。」
张彦凯点头，同时瞥向女生帐篷，此时陈郁涵正和黄佩霓有说有笑。
「我也和女生讲好了。」谢恩弘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女生那头，并对黄佩霓挥了挥手，对方点头。
张彦凯心想不知道谢恩弘什麽时候喜欢上黄佩霓？
二班同学拿好换洗衣物，一起前往游泳池。
「阿凯，听说你和陈郁涵跳舞，你跳女生的舞步，让她给你转圈喔。」走在前方的男同学转身看着他大笑。
「那是因为陈郁涵是舞痴，她自认很会跳，就害我跳错了。」张彦凯回应，众多同学的视线朝他投射而来，耳朵不自觉发烫。
他见到罪魁祸首的陈郁涵也走在前头，转头对他笑时，顿时感到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