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逸缜方丈惊奇的是那神态傲慢的男子年纪很轻,大概二十二、三岁,长得俊美潇洒,一双朗目宛若星辰,眉宇间透露出他的高贵与矜持,高挺秀气的鼻子与薄唇,那神气似怒又似傲娇,甚是吸引人。
他虽做猎人打扮,但是衣服的皮革料子都是最上等的货色,还有他头上戴着镶着名贵珍珠的冕冠,脚上皮靴上刺绣着华丽的花纹,腰上系着华光流溢的鱼型美玉………
无不说明他是一位地位显赫的人物。
逸缜又惊又奇,在心里暗自赞叹,连忙上前感谢这位大人。虽不知来者是何人,但是也猜测那位美男子必定是皇族中人。
逸缜不敢怠慢,急令僧人去收拾北园的厢房。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逸缜方丈亦亲自引领那俊美公子和他的侍从进入北园。
在经过西园前时,那公子忽然停了下来在看什麽,众人一看,原来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小侍女远远的站在西园门前向他们张望,一看见被他们发现,吓得立即吐吐舌头把身退了回去。
“什麽人?”一旁的侍从喝道,却被公子拦住,微皱着眉道:“你们无须如此紧张,只是一个小侍女而已。你们那模样吓坏人家,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那侍从连忙低下头来退下。
那佳公子回头问逸缜:“方丈,那西边的厢房住着的是什麽人?竟比我还来早一步占了那最好的厢房?”
他虽然是半开玩笑的口吻,可逸缜听了却吓得冷汗直冒,担心他身後的那些长得彪悍的侍从因为主人的不满又会亮刀子。
“哦,回禀公子,那西园住着的是一户人家的小姐和侍女,她们是来本寺祈福还愿的……”逸缜想起乔娘曾吩咐过不要透露汐羽的身份,因此很小心翼翼地答道。
那公子也知道逸缜不愿说太多,却也不追问下去,只是微微一笑,跟着逸缜方丈去到北园安顿。
其实这位翩翩佳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大唐的皇太子——太宗皇帝的长子李承乾。昨天半夜时分,他与二十多位随从借出外打猎为名离开了大兴宫的东宫。
其实太子是负气出走,只因这皇太子李承乾生性放浪,身为太子自幼便被人宠坏,喜欢花天酒地。
太宗以前认为是小孩子使性而没有严加教训,而且李承乾是太宗与长孙王后所生的长子,平时太宗对他百般溺爱,只有长孙皇后会对太子的不规矩行为严加训斥,要他以太子、将来的帝王的身份来约束自己的放浪行为。
自从几年前长孙王后去世以後,太宗悲痛不已,对李承乾更加疼爱,使太子李承乾更加有持无恐。没想到这太子没有因为母后去世而痛改前非,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太子虽已娶秘书丞苏亶长女苏樱为太子妃,苏樱虽然长得相当秀丽,但是太子对这桩父王安排的婚事却甚为不满。於是仍是如婚前般花天酒地,以为亡母守孝为名没把妻子接进东宫,也不去妻子家过宿,让苏亶敢怒而不敢言。
太子平时行事已不按规章,近日竟在皇宫後宫中大肆作乐,把朝中的狐党狗朋都邀到後宫中,其间饮酒寻欢,勾引宫女和女官淫乐,日夜笙歌,把後宫搞得乌烟瘴气,连朝中大臣都看不过眼,在太宗皇帝面前集体参了太子一本。
太宗近来国事繁忙,无暇管教太子,听得大臣和後宫中的宦官禀报此事,又在後宫中亲眼所见太子的种种放浪行为,顿时龙颜大怒,在昨天早朝中当着众大臣的面把太子李承乾教训了一顿。
这从小就只有别人顺他意的太子被父王当众教训批评,觉得太宗皇帝竟不给面子儿子,心中恼恨不已,却又不敢当面顶撞。
太子事後越想越窝囊,索性借打猎为名离开皇宫,出行来解心烦。
太宗得知也不加制止,想让太子离开皇宫一阵子,希望太子在宫外可以自行检讨过失,放宽胸怀,也好让这件丑事在宫中和朝中慢慢转淡过去,真是太宗的一番苦心。
再说承乾太子在北园安顿下来後,侍从和寺里的僧人都忙碌着务必让环境更舒适。
李承乾却独自一人坐在门廊外,凝望着不远处的西园墙头的正开得灿烂的杜鹃花发起呆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那叫阿三的侍从凑上前去,他在太子身边侍侯多年,对承乾太子的脾性早已明了。
“太子殿下,不知对这里还满意否?如果殿下对西园情有独锺的话,卑职愿去说明。”
阿三在太子身边说道,其实这话里有话;表面的意思是如果承乾对住在北园不满意的话就要求那住在西园的女眷搬离,实际上意思是如过太子对那未曾谋面的、住在西园的小姐心生情思的话,他可代去传话。
承乾太子的风流多情、胆大妄为在朝中早已不是新闻,但是许多名门淑女都对太子暗自锺情,甚至与太子有过一夜偷欢情爱的话就觉得是三生有幸,要在其他名门淑女面前自夸了。
承乾斜眼看了阿三一眼,微微一笑,慢慢地打开手中的纸扇悠悠道:“听人传说,观侍女即知其主人之才貌。刚才那小侍女精灵如脱兔,那主人又会是如何呢?”
他望着那满墙的杜鹃花,不禁遐思联翩起来,不由得低声吟道:“满墙艳丽的杜鹃花,只是不知伊人何在?”
吟到这里,承乾回神一想,自己身在皇宫外这偏僻寺院里也如此张狂,不由羞愧起来,心想:“父王因我恣意行事而迁怒於我,离开皇宫本意是让我修心养性,而我却在这寺院之内、佛祖之前还如此情不自已,真是罪过罪过啊!”
想到这里,承乾便正色对阿三说:“不必了,我只想在这幽静的寺院里好好静一下心。再说昨晚出行,还未好好休息过,吩咐其他人也自行休息再做打算。”阿三令了命令便去了。
那小珊被承乾一行人发现她窥视,心中有点慌乱起来,趁着他们离去,连忙去到寺院里的厨房命僧人准备了早饭便急急返回西园。
汐羽看见小珊气喘吁吁的赶回来,便笑道:“哎呀,看你急急忙忙的模样,势必打探到不少消息吧,快告诉我!”
小珊的头摇得象拨浪鼓,喘口气说道:“不是啦,县主。你不知道,我刚出了门就看见一大群男人经过,我本打算看看他们是什麽来历,没想到竟给那些人发现了。哇!那群男人立即大声喝我,吓得我脚都软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拍着心口。
“後来呢?”汐羽连忙问道,“後来我不敢偷看了,等那班男人走了我才敢出去哩!”
“那就是说你什麽也打听不到了?”汐羽故意鼓起腮帮问道,小珊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道:“也不是,县主。据我看到的,那些人真的是从皇宫来的。他们的服饰打扮都非常得体,其中还有一人,衣饰华美,风度非凡,看起来像是那班人当中的主儿。”
“会是谁呢?”汐羽歪头想着,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因她平时极少进宫去,捏指一算,她上次进皇宫的时间距今已有六、七年光景,所以对皇宫中人不大熟悉。而且汐羽深知後宫中女人多的地方是非纷争特别多,也无意卷入任何是非,又无兴趣得知皇宫中事,因此对於皇宫中有谁似如小珊所说“衣饰华美,风度非凡”的贵人也不得而知。
这时坐在一旁的乔娘开口了,她责怪小珊道:“我早已吩咐你行事要小心,你窥探别人已是不对。再说万一弄出什麽事来,我和你可担当不起。县主和我们来到这地方,本来就不应让外人知道的。你说如果惹出什麽麻烦,惊动了皇宫中的人就不得了。我看我们在这班皇宫中人离开前,不管他是什麽人,还是不要随便在寺中露面的好,免得惹事生非。”
汐羽听了,也觉得乔娘说的有理,但转念一想,又希望可以从宫中的人得知太宗对吐蕃使者求亲的事。
这样想着,使得汐羽又心烦起来,於是决定不再理会那宫中来客。她问小珊:“你去厨房时有没有看见石头?”
“没有看到大师呢,当时我只想着赶快赶回来,也不曾注意。”小珊答道。
“县主,玄照乃出家人,有许多事要做的,是不可能整天陪着县主您的。”乔娘说道,话虽这麽说,其实乔娘也是非常盼望玄照可以经常在身边的,只要可以看见自己的儿子,就算不能与他交谈也心满意足了。
汐羽听了,心中虽有不悦,却也明白这道理,但是她仍不死心,悄悄吩咐另一个侍女趁乔娘不注意去打听玄照的消息。
那侍女回来禀报,原来玄照一大早就与其他的师兄师弟下山化缘去了。
汐羽一听,不由懊恼起来:“这个坏石头,昨晚还说什麽明天与我再商谈呢!原来只是敷衍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