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的死带给皇太极相当大的打击,在松锦之战原本就是带病急援的他,更是大病一场,此後体力和精神都大大不如从前,许多国事都交由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肃亲王豪格、礼亲王代善四人共同辅政处理。
崇德八年八月,皇太极病入膏肓,他将皇后、庄妃、多尔衮、小玉儿都招到跟前,细数遗言。
「哲哲,朕晓得你一直很辛苦,不但要替朕打理後宫,面对其他妃子还要表现出端庄大方的仪度……是朕的多情害了你……」
皇后泪如雨下,她对皇太极情深似海,打从十几岁就认定他了,有多苦多痛她都忍了,因为他是她的天她的夫君,她没有办法不去爱他,有的,就只是包容了。
「皇上快别这麽说……哲哲愿意的……真的愿意的……」
「玉儿……朕明白你心里苦……这些年没有好好对待你……是朕的多疑伤了你……」
庄妃同样满脸是泪,嫁给皇太极这些年她不是没怨过恨过,但终究他还是自己的丈夫,心里对他总是抱持着微些希望,希望他能明白自己是真心想当他的好妻子,偏偏他的心里只有海兰珠。
「皇上别往心里搁,玉儿不在乎的……只要皇上明白玉儿的心意就好……」
看着皇后和庄妃,皇太极闪了神,她们对他的心意可昭日月,这样的真情真意叫他如何不感动?
偏偏,他再无来日,欠她们的,留待下辈子偿还吧!
「朕、朕有话……有话对他们两人说……你们下去吧……」
尽管疑惑满腹但她们两人仍是乖乖退下,只有三个人的房间竟显得异常冷清。
「小玉儿……记不记得你同朕说过……」
「说过什麽?」汪佳韵摸不着头绪,她同皇太极说过那麽多话,到没由来地是指哪一句呢?
「你同朕说过……说朕是个矛盾的人……」她那番独特的见解和譬喻至今仍让他印象深刻。
「啊,是那个……那是小玉儿自己的看法,和王爷无关,请皇上别怪罪王爷。」汪佳韵想起来了,但之後竟是马上护着多尔衮。
多尔衮不懂他们之间的谈话,插不上嘴,但是汪佳韵护着他的举动让他很窝心。
「别担心……朕只是想告诉你,你很勇敢……尤其是为了多尔衮,你大胆到敢向朕说那样的话……」皇太极诸多感叹,到死前他终於悔悟,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多尔衮手里夺过来的,幸好天可怜见,在庄妃之後又给了多尔衮一个小玉儿,因此,他的愧疚才能减轻。
「皇上息怒,请念在小玉儿年纪轻不懂事,若是说错话得罪皇上请降罪臣弟,臣弟愿意替她受罚。」事情没弄清楚多尔衮就急忙着先保护着汪佳韵。
他们这样彼此保护的举动让皇太极深受感动,人生有此美眷,夫复何求?
「无碍的……朕留你们两个说话,是分别有话想告诉你们……小玉儿,你的话,朕仔仔细细想过……确实,因为朕的猜忌多疑造成多尔衮许多的痛苦……就像朕喜欢汉人文化却怕被同化……喜欢多尔衮又怕他屡建战功,声望高过朕这个皇上……所以总是提防着他、打压着他……其实见他痛苦,朕的心里也不好受……这点,你能明白吗?」
谁道帝王最无情,眼前的皇太极不就正在为自己的过错忏悔?「皇上,小玉儿明白的,当初会说那话是因为被逼急了,怕您不率军援助王爷,怕王爷有什麽意外……」
「朕懂,说穿了只是因为你太爱多尔衮,不希望有任何意外使他受伤……这样一心一意爱着他的你,很美。」
汪佳韵没料到皇太极会当着多尔衮的面将这段话讲出来,脸都羞红了,让多尔衮知道她的心意,往後在多尔衮面前她哪有本钱傲娇了?
多尔衮静静地望着汪佳韵,眼神里多了抹责怪……这丫头果然放任不得,敢在皇上面前说是论非,不就幸好全身而退,否则人在外头打仗的他如何救得了她的小命?
接收到多尔衮的白眼,汪佳韵怯生生地低下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知道回府之後又要罗唆一长篇了……她本就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是多尔衮瞎操心爱替她打点,弄得她哭笑不得。
他们这样的举动看在皇太极的眼里无疑是打情骂俏,好,真好,看来这个十四弟往後的日子不会无趣了。
「别怪小玉儿,她只是太为你担心……其实,你该高兴,这样一份真情挚爱,人间几处可寻呢?多尔衮,你很幸运。」
「臣弟也不是真的怪她,只是她太调皮,老是不按排理出牌,常常弄得人仰马翻。」全大清最会闯祸的福晋她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让他一天到晚提心吊胆。
汪佳韵不服地瞪大眼,暗地偷踏了他一脚,这个多尔衮不识好人心,为了救他她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耶!
多尔衮闷哼一声,看来这些日子的调养有效,这一脚力道还不小,隔着靴子还感觉得到些微疼痛。
皇太极笑着看着这一幕,现在的小玉儿给他的感觉就像女儿般一样,撒娇可爱;多尔衮就像他的儿子一样,精明英俊,两人凑在一起就像是天造地设般登对。「小玉儿,朕说过,会将多尔衮平安带回你身边……朕依约而行,你是否也可答应朕一个要求?」
「只要小玉儿能力所及,绝无二话。」
「很好……朕要你……要你……替朕照顾多尔衮……」这是他欠多尔衮的,是他抢了多尔衮的大玉儿。
「小玉儿遵旨。」
「多尔衮……朕对不住你的地方太多……想补偿只怕晚了……」
心惊,多尔衮顾不得君臣之别,冲上前去握住皇太极的手,才发现皇太极的手已经快要无力。
「皇上,臣弟不要补偿……只要您把病养好,好好治理大清,臣弟就心满意足了!」
斗了一辈子,面对死亡,多尔衮才知道心里始终放不下这位四哥。
皇太极反手握住多尔衮,另一手牵着汪佳韵,将他们两人的手交叠,带着像是身为父亲慈爱的笑容。
「朕,爱新觉罗皇太极,在此允诺,此生欠多尔衮的,必定找机会偿还!」
从那天之後,盛京足足下了七天的雨,尤其是最後一天下得又急又大,劈疾雷刮强风,御花园的花草摧折得不复以往灿烂蓬勃,好几处的宫殿让雷劈破渗雨,此时的皇宫看上去竟有几分萧条凄凉之意。
而最後的大雨之日,正是崇德八年八月九日,晚间十时,皇太极驾崩。
史称清太宗崇德皇帝,美誉:允文允武,内修政事,外勤讨伐,用兵如神,所向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