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看着他同样专注望着她的神情。
「嗯。」
对不起，天行，我分不清这样心动的自己是为你还是为展逸，但愿我不会伤了你的用心。
「抱歉，公司太多事情要处理，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带你出国散散心。」
「不急，你要忙的事情比较重要。」徐乐乐摇头笑着说。
「有什麽比你重要的吗？」他捏捏她小巧的鼻子。「我们先去英国找我爸妈，然後可以去法国、义大利，看你想去哪都好。」
徐乐乐看着他，突然想到了什麽。
「我们…可以去中国吗？」
「当然可以。不过中国这麽近，随时去都方便，你不想趁这时候去远一点的地方吗？」康天行拨开她脸颊旁的发丝，溺爱的摸摸她的头。
徐乐乐摇摇头。
「要一次去那麽多地方，代表你要休很长的假，这样对你的工作好像不太好。」
康天行听了不免大笑。
「老婆，你太小看为夫的能力了吧，我有点小受伤。真的必要我可以远端开会，再不然也还有郑逸杰，不能老是让他这样悠哉，况且把那个位子暂时丢给他，他就不必老是要找藉口上来跟瑞宜斗嘴。」
「你也觉得他们两个很有戏对吧？」
「瞎子才看不出来。」他摇摇头。「没想到郑逸杰游玩人生一辈子，竟然栽在我的秘书手中。」
「先生。」管家站在饭厅门口，恭敬地拿着家用电话走近。
「您的电话，是郑先生。」
「说曹操曹操到。」康天行笑说。
「你去接吧，我等等这边整理完想出门一下。」
「去哪里？」他问道，拿起电话之前对她说：「等我，我讲完电话载你去。」
还来不及阻止，他便一边和电话中的郑逸杰对话一边走远。
晚间八点，轿车来到一栋透天厝前面。
「要陪你进去吗？」
徐乐乐摇摇头。
「你说很急着要处理的事，可以告诉我是什麽事吗？」一刻都不能等的事情，让他十分好奇。
徐乐乐看着康天行单纯而诚恳的表情，不知道第几次不忍心欺骗他。
「时候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两人在沈默中相视好一会儿，康天行才吐出一个字。
「好。」
「不过…」他无奈地摸摸她的脸和头。
「才新婚第一天，你还真舍得留我一个人独守空闺啊，老婆。」
徐乐乐一愣，发觉他这是在撒娇，忍不住笑了。
「对不起，明天晚上请你吃饭赎罪。」
他倾向前给她一个吻。
「我要吃的你应该很清楚是什麽。」他坏坏一笑。
「不理你。」徐乐乐脸红着推开大笑的他，开了车门。
「明晚来接你，有事随时call我。」
「好，别担心，如意是个好人。」
「嗯。」他知道，因为他早就做过身家调查，但他觉得她如果知道应该会不开心，所以没告诉她。
道别过後，他看着她按了电铃、安全走进屋子，才安心驱车离去。
「你老公没说什麽吗？新婚第一天就外宿欸。」柳如意穿着睡衣说道。
徐乐乐耸耸肩。
「好吧。我跟你说，爷爷听说你的事，整个人激动得不得了，翻出一堆我看不懂的古书和一捆一捆老旧的纸，我差点以为我爷爷疯了。」
「呃…」
「不过爷爷看起来很高兴，他在楼上等我们，我们赶紧上去吧。」
「好。」
走上二楼，只见一位身形不算圆润、一头白发的男人坐在木桌旁，像是回忆着什麽，一张一张翻看桌上的纸张。
「爷爷，乐乐来了。」
「爷爷您好。」徐乐乐礼貌的点点头。
「你好，坐吧，爷爷泡茶给你们喝。」
「好耶，我爷爷泡的茶很好喝，你有口福了。」柳如意开心地拉着她在木椅上坐下。
二楼大厅的装潢比较有中国风的感觉，四处是木制家具，还有一层架子上摆满了古色古香的艺术品。
她忍不住多看了爷爷几眼。
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点柳之恒…或是双儿的影子。
「来，喝杯茶。」
「谢谢爷爷。」
依如意说的，柳爷爷也应该八十岁有了。不过那有力的嗓音，还真叫人听不出他年事已高。尤其是他眉宇间的炯炯目光，可见年轻时势必是个帅哥。
「如意跟我说了你的事。」柳爷爷抬起眼看着她，眼中是藏不住的期待。
「可以跟我说说你去那里的故事吗？」
徐乐乐看着柳如意一眼，後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她才点点头，简单的道出那令她难以忘怀的情意。
柳爷爷听完後站起身来，略显激动地走到一旁的木柜，打开下方的抽屉，再从里面拿出一个被锁起来的盒子。
他旋过身，手里紧紧抓着盒子，轻轻地坐了下来。
「这个，是我父亲亲手交给我的传家宝。」他双手捧着木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这麽多年了，这个盒子跟着我们几代的人到过不少地方，我原本没想过这辈子有机会再对别人诉说这个故事。直到我儿子和媳妇生了一个女儿，这实在是…令人太震惊了。」
「我们柳家几百年来都是一脉单传的，从来不曾有过女娃儿出生。好不容易等到了，但如意她父母走得早，又结婚的晚，要是再晚个几年，也许这盒子就得交到如意手上了。但这丫头铁齿的很，我还真是担心依她的性子不会好好保管这个玩意儿。」
柳如意闻言，不悦的嘟起嘴。
「怎麽能怪我，这麽怪力乱神的事情，要不是遇到乐乐，谁会相信啊？」
柳爷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摇摇头。
「你还以为盒子里是什麽呢？」
「肯定又是您一天到晚爱护的跟宝贝一样的画啊、诗啊、古董之类的吧？」
「当然不是。」柳爷爷看向早已红了眼光的徐乐乐：「如果，你真是那个人，那麽你肯定知道这是什麽。」
她颤抖着手接下柳爷爷递给她的小木盒，右手轻轻伸向木盒下方，在拉出那根细短的木制零件时，忍不住落下一滴泪。
柳如意也不禁讶异地看着这一幕，这东西爷爷珍爱至极，是她从小到大绝对不可以拿来玩的古董。但乐乐却好像早已见过这个东西一样，轻而易举的发现了它的小机关。这个秘密是只传柳家人的，所以柳乐乐不可能在任何人口中听过…除非，徐乐乐真是她几百年前祖先的那个女主人。
亲眼看见这一幕，体认到这件事的真实性，她突然有种害怕的感觉。因为不光是她与徐乐乐之间的关系可能是真的，就连那个上官绝…也可能是真的。
徐乐乐轻抚着木盒上的纹路，迟迟未打开木盒。
「来不及为她亲手戴上这个簪子…是我最大的遗憾之ㄧ。」
柳爷爷未说半字，但眼神中的光彩露出了他内心的激动。
徐乐乐将钥匙插入侧边的小洞里，轻轻一转，木盒应声而开，里头却是空的。
她不解地抬起头看向柳爷爷。
「听见你这句话，我就知道你就是那个女主子了。」他叹了一口气。「簪子，早就随着她一同埋在地底了。但这个木盒，是我们祖先留下的。我是柳家自那後第十三代後代了。这故事，我听我父亲、我爷爷讲过好几遍，就是为了确保这个盒子不会被当作垃圾丢掉。」
「可是…既然簪子都没了，为什麽还要留下盒子呢？」柳如意不解。就算是几百年的古董，那上面也没有太多刻纹，实在称不上太宝贵的珍藏。
「这是你曾曾曾…曾祖母的遗言。她相信司马映雪真是穿过到过去的奇人，她认为只要有心，这木盒会传到这个年代，甚至永远流传下去。即使无法再见到她，也希望她们的故事可以永远流传下去。」
「哇，好浪漫喔。」柳如意说道。「爷爷，你怎麽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事？」
「你这丫头，老是对爷爷说的故事嗤之以鼻，没遇到徐小姐，我才不信你会多相信这个故事。」
「不信也可以听嘛…」柳如意皱皱鼻子说道，侧过脸才发现徐乐乐早已泪流满面。
「乐乐？」
是了，那个名字。那个她取代了短暂近两年，却像是一辈子的名字。
柳爷爷叹了口气。
「丫头，别说你，爷爷现在也难以相信，真会有此人的存在。」
他尊重的是祖训、是传统，他从不去思考、或是怀疑这事儿的可能性，单纯是为先人坚定的信念感动而已。诚如基督徒不见得相信耶稣那些死而复生、治好瞎眼的神蹟，却对耶稣存在的神性相信不已一样。
能亲眼见到这样的事儿，他也是没白活这一遭了。
「按祖训，这木盒就得交到你手里，我们柳家对于家所亏欠的也在这一世划下句点了。」
徐乐乐抬起眼来看着柳爷爷。
「柳家对我们来说是家人般的关系，还请爷爷别这麽说。」
柳爷爷挥挥手。
「那都是过去的人的事儿了。」说完，他又拍了下额头。
「妙哉，你可算是爷爷的祖先呢。」
闻言，三人同时笑了出来。
柳爷爷看着她和孙女，感慨地点点头。
「桌上这些，尽是我们世世代代流传的真迹，我没事也爱拿出来看看。」
徐乐乐看着桌上一张张用毛笔写着细细长长的文句，一边看过一张又一张。这些字确实很美。
柳爷爷趁这时，又转过身走进房里，过不了多久，又拿了一束卷轴出来。
「爷爷，您又有什麽法宝要爱现了？」柳如意笑说。
「这个呀…可是连你都没见过的宝贝。爷爷也仅有在很小很小时看过一次而已。」
「喔？」柳如意好奇地看着卷轴，期待地等着爷爷打开。
柳爷爷小心翼翼地将画作打开，平稳地放在桌上。
「这…这谁啊？」
「应双儿。」柳爷爷轻轻说出这个名字。
「是她没错。」徐乐乐看着画中女子的衣裳和她头上的发簪，虽然五官看不出来，但她确定这便是双儿。
「古时候的人真的长这样呀？眉毛都这麽粗、脸这麽厚…」
徐乐乐笑着摇头。
「真要说，双儿长的跟你几乎一模一样。」
「我？」柳如意不可思议的指指自己，再指指画作：「这人哪里像我了？古代人画画的技巧太差了吧？」
「确实。有机会你该看看我的。」徐乐乐无奈地说。
「你的画像？你有吗？」
「不在我这儿，我是凑巧跟天行到他朋友的古董室才意外发现的。」
「太巧了吧？啊！就是你说，遇到上官绝的那个地方吗？」
「没错。」
「乐乐，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麽上官绝…他会不会对你做出什麽事？」
「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不会。他似乎想找出『映雪』在哪里。」
「不就是你吗？」
「我…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我，毕竟我不算是真正的司马映雪。」
柳如意呆了一下，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你不知道他要找的是你，还是真正的司马映雪？」
徐乐乐点头。
「那就得找出他，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了。」
「我想，我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他想找出映雪，是因为他想让天行和这一世的映雪在一起，好替他拆散我们、还有…杀了我而赎罪。」尽管是现在，「杀了我」三个字，还是令她感到胆颤心惊。
「那当然是你啊！你怀疑什麽？难道你以为司马映雪会是康天行的真命天女吗？跟他在好几世之前相爱的人可是你不是她啊！」
徐乐乐突然愣在原处，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她看。
「干嘛这样看着我？」
「如意，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次好吗？」
「哪一句？」
「一整段。」
「我说，上官绝要找的人当然是你，因为和康天行相爱的人是你又不是司马映雪本人…」
「就是这一句。」徐乐乐眼神变得复杂，专注地看着柳如意。
「你做什麽…徐乐乐，你这样看着我让我觉得很恐怖耶！」
「我真笨…竟然没想到这件事。」
「什麽事？」
「你刚刚说的话让我想到两件事。第一，如果我真是穿越过去了，而你是柳橙汁的後代，那麽康天行很可能就是展逸的转世，因为他不姓于而是姓康；第二，我虽然是与展逸相爱的人，但司马映雪本就应该嫁入云冰山庄，因此，我们两个谁才是他命定中的妻子？会不会正是因为我是半路插队的命运，所以我才会命丧刀下？」
「第一，谁是柳橙汁？」
「呃，就是你们的曾曾曾曾…曾祖父。我都这样叫他。」
「哎，这我倒有点印象，有听过我曾祖父提过，真是我们祖先故事中最奇特的事了。」柳爷爷兴奋说道。
柳如意抬手打住柳爷爷的话。
「第二，你现在才发现这关联我觉得很扯。第三，命运让你穿越过去，不是你自己主动跳进去的，我相信你才是他真心爱的女人。」
徐乐乐静默不语，若有所思地听着她说。
「乐乐，我问你，虽然康天行长得跟于展逸一模一样，你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徐乐乐毫不犹豫地摇头。
「但是我必须承认，他有一种让我无法自拔的吸引力。尽管如此，我还是常常会觉得很愧疚…好像外遇一样。」她越说头越低，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那就对了，虽然外表一样，但个性不一样，就是不同人。即便当初嫁给他的是真正的司马映雪，我不认为他会爱上她。」
「可是我就对康天行动心了…」
「因为他是真正的于展逸转世，这可以被接受。」
「但司马映雪也可能是…」
「OK，FINE，我不要再跟你的固执讨论这事，听我的没错，我认为我们必须找出上官绝，免得他随便带来一个女人声称她才是真命天女什麽的。虽然我不觉得他的鬼话会是一种威胁，但解释清楚对你和康天行，或是于展逸，随便，都会是好的。」
徐乐乐理解地同意了。
「你真的觉得天行是展逸的转世吗？」
「当然，除了我、上官绝、康天行，也只有你跟前世的容貌不同，但那是因为你是穿越过去的，按照这逻辑，若有其他人也是转世来的，也应该长得和他前世一模一样吧？」
「说的也是…嗯？不过你？你…」
「我相信我是我曾曾曾曾曾…曾祖母的後代。因为我是稀有的女性後代嘛，而且又巧合在这一世出生、跟你一见如故，这样不是说通了为什麽吗？」
「也许吧。」她笑着说。
「喂喂喂，你当年的姐妹回到你身边，应该要庆幸吧？」
「是、是，伟大的如意，愿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如意过一生。」
这样，也算是了了她未能亲自送双儿出嫁的遗憾，能为她的後代做些什麽，也算是一点回报。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心心念念你对应双儿的亏欠，我柳如意算什麽。」
「如意。」徐乐乐笑着拉着她的手：「我真的很谢谢你。你不是双儿我知道，有你当我的朋友，我真的很高兴。」
「那就好。」柳如意得意的说，拿起冷茶喝了一口。
「哇，冷掉就不好喝了。」
「那当然，来，爷爷帮你们重泡一壶。」
徐乐乐拿起桌上新冲的热茶，轻轻啜了一口，感动地笑了。
「想必，这也是柳家传承的泡茶手法吧？」
柳爷爷意味深长一笑，算是回答了她的疑问。
今夜过後，将会是新的开始了。徐乐乐心想。她会倾尽所有的爱他，再为他生下孩子…他们会幸福的。
只是徐乐乐不知道，等着她的，还有多少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