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斯凝视了她一会,他的眼神当中含着失措和希冀,他轻柔又似叹息地说:「家人是很重的名词。」
听到他这麽回答,珍妮也大概知道答案,扯出笑容:「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了,我叫个计程车就好。」她再次匆匆逃离。
而他没有挽留,只是倚靠在阳台的玻璃围栏,看着车水马龙。
丹隔天就和乔琪娜一同前去罗马,瑟琳娜和丹谈过之後决定远离纽约这座城市,搭上火车展开她的旅途。
查克和布莱儿都在法国,还有查克的叔叔杰克,在法国最南端的蒙地卡罗赌场。
看来暑假只有她和奈特留在纽约,查克走之前问她能不能帮忙照顾猴子,她答应了。每天早上会去帝国饭店帮忙遛狗。
幸好其他的照料不用她亲自做,穿着球鞋,蓝斯已经正式离开JENZIE,自此後她的穿衣风格也有所变化,相比裙装,裤装更为干练。
黑色西装裤配上绸缎浅色衬衫,既有了女强人的简练也有少女的清新。
她拿着最新款的包包走进最顶楼,奈特穿着浴袍,从微湿的头发来看应该是刚洗过澡。
「你怎麽会来?」
「我来带猴子去散步,查克把狗托付给我,总不能他出国就把牠关在这里吧?」珍妮揶揄。
「他可以告诉我,我会帮忙遛狗。」奈特的表情有些受伤,似乎因为查克没跟他提前知会。
「你可是大主编,这种小事交给我就好。」
「JENZIE的设计师居然说这种话?」奈特也笑了,他们谁都不比谁悠闲。
「你要陪我一起吃早餐吗?」奈特邀请她一起加入。
珍妮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应该可以。」
她拉开椅子坐下,之前黛安娜的事情让两人关系一度恶化,不过近期又回温,奈特帮了她许多,也去了她的毕业典礼。
「我外公之前说在宴会上见过你,他很喜欢你。」奈特提到前阵子和家族的聚餐,范德堡先生对珍妮满是赞誉。
「你知道你外公希望我和你在一起吗?」珍妮拿起吐司咬了一口,内心五味杂陈。
「他有提过这事,我有和他说我在和萝拉交往,不过昨天分手了,她要去西北部生活。」萝拉受不了上流社会的阴谋,莉莉设计让自己的姊姊卡洛入狱,还找了律师假意担任卡洛的代理律师,确保卡洛会在监狱里。
萝拉得知真相後再也无法和莉莉生活在一起,莉莉现在比西西还夸张。
「真可惜,萝拉是个好女孩。」珍妮对萝拉的印象很好,就是纯朴的单纯女孩,她对金钱没有太多的迷恋。
想了一想印象中奈特的情史,跟萝拉结束後,奈特又和一个高中女孩交往,在交往之前不知道她才高中。
他的取向一直都很极端,不是四十几岁的成熟女人,就是高中女孩。
「那你呢?最近还好吗?」奈特喝了一口咖啡。
「很复杂。」珍妮低头笑了。「我喜欢某人,可是他不喜欢我。」
「那个人一定是瞎了,居然不喜欢珍妮‧韩弗瑞。」奈特仰头大笑。
被他的笑声感染,珍妮不觉得这麽糟了,早餐也吃了,她起身将猴子带去遛,和奈特道别。
不管怎麽样,失败了就放下不留念是珍妮的作风,即使她不放下,蓝斯也已经离开品牌,不如好好戒断这种情绪,未来还能继续当朋友。
牵着猴子到狗公园散步,将狗绳放了,让狗自然的在公园里玩,珍妮拿出手机,是新闻推送的讯息。
那是她在半个月前和蓝斯录制的采访影片。
记者:其实业界一直很好奇JENZIE的品牌名称由来,尤其是知道你们恋人身分,更加让人思考是不是一开始就喜欢对方呢?才会使用珍妮和齐格萨的缩写,暗示未来会变成珍妮‧齐格萨?
结婚之後,女方会换掉原本的姓氏,改跟男方姓。
蓝斯:我希望有一天可以。但这个决定权交给她,我的结婚对象不一定要抛弃原有的姓氏。
记者:你们还真是甜蜜。
就很多名人来说,他们结婚後不会改姓,毕竟已经以现在的名字建立了品牌或是公众印象,再改姓的话就会模糊,所以这也是艾琳诺嫁给赛瑞斯没有改姓的原因,大家都记得她是艾琳诺‧华尔道夫了。
珍妮从前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就算结婚後也不会改姓,不会为了婚姻抛弃生来的姓氏。
猴子和其他的狗夥伴玩尽兴了,乖巧地跑到她面前,珍妮弯身扣上狗绳,准备带着绕一圈就回去。
长椅上的老人看着报纸,其中一块版面正是她和蓝斯拍摄的广告,两人紧贴着,看向镜头。
似乎她越想忽视,这些信号就越急着冒出来。
将狗带回帝国饭店,她就开车上班,在助理的安排下,她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晚上甚至没什麽时间能和鲁福斯一起吃饭。
後来在鲁福斯的要求下,他们每个礼拜三的晚上没事就会一起在外面吃饭。
公关公司要求她不能常出现在低价餐厅,否则会毁损品牌形象,珍妮通常都挑选中价位的StripHouse,就在她的公寓附近,店内的主色调是红色,墙上挂满了复古的名人照片。
珍妮赚钱後,就没有再让鲁福斯付钱,一开始鲁福斯还是有些不适应,以前仰赖他的人不在了,後来也看开了,自己老了,他根本不用为珍妮担心。
鲁福斯叫了一瓶红酒,一边喝着一边悠闲地等待。
「抱歉我迟到了。」珍妮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走到鲁福斯的桌子。
「没关系,我叫了一瓶红酒。」鲁福斯心情还不错的回道。
「品牌今天在为下半年度的决策开会,我们明年必须拿下时装周的资格,这让我压力很大,今年只有观察品牌的身分。」珍妮叨叨絮絮的说。
「小珍,我相信会成功的,你这麽棒。」鲁福斯鼓励地说。
「谢了,爸。」珍妮坐下,和鲁福斯点了几道菜。
「你的暑假打算怎麽安排?」鲁福斯和莉莉分开後,他整天都待在布鲁克林,就算他不工作,珍妮也可以养他,休个假也无妨。
「我还是要工作,画廊的生意需要我,或许多发掘几个新人艺术家。」鲁福斯过去画廊的工作都交给副手,现在回去工作也只是找个事情做,让自己不无聊。
「我在报纸上看到广告,你和蓝斯怎麽回事?在交往还是什麽?」自从知道珍妮是品牌设计师,鲁福斯就偶尔会看时尚版,正好看到情侣广告。
他觉得事情不是表面上这麽简单,珍妮肯定瞒着他什麽。
「不,我们没有交往,但我希望可以。」珍妮的目光落在盘中的牛排上。
「怎麽回事?」
「我喜欢上了他,他却不喜欢我。」珍妮将过程钜细靡遗的告诉鲁福斯,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她很想控制自己的心,如果有可以忘记喜欢人的按钮,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去。
「小珍,爱情就是这样。」鲁福斯才和莉莉分开,他特别能理解这种感觉。
父女俩都失恋,这种巧合真是世间少有。
她现在在蓝斯家的客厅等待蓝斯回来。
事情是这样的,艾利克从大学回来後就跑到珍妮的公寓拚酒,他们买了十瓶红酒、一罐伏特加,本来珍妮是要灌倒艾利克的,不知为何艾利克的酒量变得很好,总之他们将伏特加全喝完,在艾利克上厕所回来後,他就发现珍妮不见了。
珍妮从电视上看到蓝斯和亚当斯小姐的绯闻报导後,只拿了钱包就出门,让计程车开到蓝斯家里,门房正好记得她就让她上了顶层。
蓝斯刚踏进大厅,门房就和他说:「韩弗瑞小姐在楼上等你,她看起来醉醺醺的。」
蓝斯听到後加快了脚步,迅速的进到电梯里。
想法杂乱且不规则,唯一的共通点都是想不通珍妮为何会来找他。
电梯门开启打断他的思绪,步入客厅,连灯都没开。他看到女人坐在他的矮桌上,整个客厅都是酒气。
珍妮的手上还抱着一瓶空酒瓶,她眯着眼睛,看到有人後站起来:「你回来了……」
「你怎麽喝成这样?」印象中珍妮喝酒很节制,从来不会喝成这样。
「是我先问问题的,你和亚当斯是什麽关系?」珍妮挥着手,像在驱赶苍蝇。
蓝斯忽视她的胡说八道:「没什麽关系。你到底喝了多少?」
蓝斯朝她走近,珍妮伸手止住他的步伐:「那为什麽……为什麽拒绝我?我这麽喜欢你,你连拒绝都不直接告诉我。」
女人的睫毛沾染泪光,蓝斯心里一软:「谁说我要拒绝你?」
「你说不想和我成为家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珍妮委屈的指控。
他的确没有说清楚,父亲的压力令他抓狂,最後他们达成了协议,只要蓝斯可以在一个季度内让集团的营利增加10%,蓝斯就可以自由恋爱,齐格萨先生不会再干涉。
而亚当斯就是他的合作夥伴,未免分心,蓝斯才远离珍妮,他本来想等到达到目标後再去确认珍妮的心意。
「我就直说了,我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如果你不喜欢我,就直接告诉我死了这条心。」珍妮握着酒瓶的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我喜欢你。」
蓝斯朝她走近了一步,目光真诚,两人的脸越来越靠近。
忽然,珍妮很用力地推开他,让他後退了几步,差点没跌倒,接着吐了,吐在大理石地板上。
一摊橘色的呕吐物就这麽出现在他家地上,而制造者似乎失去意识正要往地上那滩倒,蓝斯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衣领,避免这样可怕的事情发生。
他想像中的告白不是这样的,他本来以为会更浪漫一点。
无论如何事情都发生了,他将珍妮抱到浴室,幸好没有沾到衣服,简单的让她漱口,就将她放到床上。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他接起电话:「哈罗?」
「珍妮她刚刚喝醉酒出门,她有跟你联络吗?」艾利克酒都醒了。
「她在我这,别担心。」
「哦—那太好了。珍妮醒後让她打电话给我好吗?」听到蓝斯这麽说,他就放心了。
「好的,艾利克。」
艾利克挂掉电话後,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事,珍妮醒来後一定会感谢他,带着愉快的心情,他直接锁门睡觉。
不是闹钟,也不是旁人,叫醒珍妮的是她的宿醉头痛,她就像被人拿着棒球棍狠打,生平第一次痛醒。
眼前的房间明显不是她的公寓或布鲁克林或公园大道,低头确认身上的衣物整齐,只是有非常浓的酒味。
她就知道买伏特加是个糟糕的点子。
高跟鞋整齐的放在床边,珍妮赤足踩地,一路到开着门的浴室,台子上放着酒店用的一次性牙刷和玻璃杯还有卸妆水。
简单的刷去嘴里的酸味後,她走出房间,找到了下楼的楼梯,这里和蓝斯家的装潢非常像,都是米白色为主调,客厅摆着一个伏加特的酒瓶。
珍妮脑子才转过来,她在蓝斯家。
她正准备拎着高跟鞋偷偷溜走的时候,蓝斯在她背後叫了她一声:「珍妮。」
她差点吓得滚下楼梯,回头一看,蓝斯站在她身後的台阶:「我不知道我怎麽过来的,希望我昨天没有给你添麻烦。」
蓝斯从她身边经过,走到用餐厅:「你昨天吐在我的客厅。」
珍妮消化着他的话,表情僵硬,她居然吐了?还是在蓝斯面前?
蓝斯在用餐厅门口回头看她一眼:「快下来吃早餐。」
她已经记不得昨天到底做了什麽,忐忑的拉开椅子坐下:「我昨天还做了什麽吗?」
「你吐完後就失去意识了,别担心,我昨天就清理乾净了。」看着珍妮不时飘到客厅的眼神,蓝斯解释。
桌上的食物还冒着香气,丢脸影响了她的胃口,她只希望自己没有说了什麽不该说的话。
「我很抱歉。」她的手放在大腿上,叉子动都没动。
「道歉不光是嘴上说说,你得有点实际行动,我们交往吧。」蓝斯背後的落地窗透着光,连带着他好像也透着圣光,五官深邃而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