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咱们走吧。」见屋外的雨似是稍歇,深闇若玄性格的桂儿急忙跟上若玄的脚步,还细心地自屋内携了把伞以免雨再度下起时无处可躲避,她可不想本就娇弱的主子淋雨呢!要是不慎使主子染疾,她不得心疼死?
若玄戴上随身带着的白纱帽,在桂儿的搀扶下缓缓迈步。
虽说是白纱帽,倒也不是多精致,仅是如普通老百姓戴的简单编成的草帽接上白布罢了。
到底是从出生睁眼就失势的公主,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能用多好的东西。
毕竟连皇族姓氏都没有,她又能算得什麽公主?但有基本吃穿用度与平民等同,她倒也不觉得需要计较。
「主子小心!」在若玄一恍神间,桂儿突然扯着嗓子叫道。
若玄眯着眼睛看去,见远处竹林间一个墨绿的影子闪过,只觉眼前一花,不过一晃眼,那影子便消失了,惹了一触疾风往她身处刮去。所幸桂儿提醒的及时,若玄仅是脚下不稳的晃了晃飘忽如柳絮的身子,没有被那阵风吹倒下去。
「竹林哪来的人武功这麽强?真是奇了怪了。」桂儿憋了憋嘴,纳闷不已。
亏得她还算是二段武者,连那墨绿身影生得什麽模样都没看清,人家便消失无纵,想来那人应该有个五段武者以上的品气不只。
要知道,整个巫族可能仅皇族有达到五段品气以上的资质和资源。有这麽一个武者段位的人怎会出现在七悠竹林?
「有什麽好奇怪的?多半是豫叔结交的能人罢了!」见此,不闇武力的若玄心下不疑有他,只伸手到脑後抚了下,确定素带清髻没有散乱就继续向前迈去。
她住的地方比起皇宫相较僻静,恰与豫叔的七悠竹林相近,常望竹林间总是有人来来去去,也常见豫叔与生人谈笑风生,便对这影子不太意外了。
「把关门弟子带进皇宫後,巫医他老人家倒落了个清闲,成天在这七悠竹林转悠,连那许久未住的竹屋也叫他住上了,看这份上,莫不是时候到了,赶着退位了?」桂儿闻言嘻笑了玄豫一顿,没城府的将那影子也抛居脑後。
「说什麽呢?当心被豫叔听见,好好治你一治。」若玄敲了下桂儿的头,语气却不责备,反而听上去有些乐。
两人逗语的同时,竟都没注意到已走到竹林入口处,并有个中等身形的男子伫着。
「怎麽着?我是听见了。」浓眉轻挑,五官深邃而带有些沧桑,但可以见得那气场是个不凡之人。
「喔!巫医大人,你可听见什麽啦?」桂儿面露心虚的样子早将自己出卖了七八成,惹得若玄一阵笑。
「丫头,我是有退位的打算,但叫我老人家恐怕还太早了些。」玄豫瞅着桂儿,眼里很是不服。他不过四十初头岁,在这二十多岁的丫头眼中就算老了吗?
「未到年纪先退位,那不是心老了吗?称得上是老人家!」桂儿不甘示弱,见玄豫瞅着她,没有知难而退,反而再次重申她的立场。
心老就是老,管他今年多少足岁呢!
「亏得你还比你主子大上个四、五岁,怎麽就没你主子来的沉稳?」玄豫听了桂儿的解释,满脸苦笑。心老他倒是认了,毕竟当她被夺走的那刻,他的心只余惆怅,要他有所抱负追求显然太勉为其难了些。
「豫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桂儿的个性难道你我还不够明白吗?」若玄脸上带笑的望着听见她言语後一脸憋屈的桂儿,那笑柔的像是能包容一切似的,竟是让玄豫看愣了神。
当年她就是这麽一个模样,温柔可人,那如朝阳的温煦笑容深深烙他的脑海,压在他的心间……但如今,只能吁叹他的灿阳已然消逝,再不会归来。
「那自然是明白的!」到底是经历过世故,玄豫的眼神不过波动了一瞬,便已如寻常情绪时一般模样,此刻同样笑闹道。
桂儿的神情更为郁闷了,但这郁闷神情维持不过几秒,那双灵动的大眼就像是掠过一层光影般陡然间亮了起来。
「想到什麽了?」若玄笑问,可心里却是清楚的很。
她身边人的心思,她还能不了解吗?尤以桂儿与她如姊妹般亲近,她怎可能不知桂儿想的是什麽?
「丫头,你这模样有点吓人,该不是终於疯了?」玄豫见桂儿突然明亮起来的双眼以及激动到有些颤抖的身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ㄚ头怎就这麽疯疯癫癫,这可要他如何能安心将若玄托付给她照顾?
「她只是想到能回皇宫看看有些兴奋罢了。」毕竟跟着她这个所有巫族人共同厌恶的死神也没什麽机会进皇宫。
若玄的後半句虽未从口出,玄豫的心却落了下,手不自觉得握紧了拳。
只要再等一下,再等一下……总会有合适的时机到的。
「是啊是啊!主子也正好能趁着这次册封巫医的大典回皇宫瞧瞧!」桂儿着实是个没有心机的,笑逐颜开的脸却也让玄豫舍不得苛责。
念云心善,整个巫族皇宫上上下下受过念云恩德的何其多,却也就当时不过十一、二岁的桂儿愿意服侍年幼时便被逐出皇宫的若玄身侧,他也就爱屋及乌的连着一同宠起桂儿了。
「册封大典再过一个月便会举行,届时丫头你可千万记得要护好你主子。」玄豫思前想後,仅得这样一句提醒的话。
他徒弟的册封大典他自然是走不开的,无法时时刻刻关照着若玄又怕有人会趁机对若玄不利,只得这般交代下去。
「当然如此!桂儿可是把主子看得无比重要。」即使是要她的命才能保主子周全,她也绝无二话。
「天地可监。」若玄见桂儿的神情这般认真,心中确有一股暖流流淌。
主仆二人就这麽对视着,眼中闪着感激。
「咳咳,还是别这麽严肃吧!都还没问过你寻我何事呢!总不可能专门来取笑我老不中用一番吧?」玄豫思索後,左右认为不该为一件不一定会发生的事先蓄惆怅,便转起了话锋。
「啊!是了!我可都忘了我此番是来找豫叔您老人家问些医理的。」心细如若玄自是懂得玄豫的想法,忙接话道。
尚未发生的事情担心它做甚?还不如只活在当下来的自在愉悦。
「怎麽你也叫我老人家了?」玄豫闻言只得揉揉眉心,看向若玄的眼中满满的全是无奈。
「哈哈!」
欢声笑语中,三人的身影渐渐望竹林深处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