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谘询的结果令她相当满意。
周卓安看完她给的那叠资料後，没有和想像中的直接建议她转入精神科，而是低头在一张空白的纸上画下她五次死亡过程的树状图。
「既然你已经认定问题的根源，那你何不解决它呢？」周卓安倒转纸张，将树状图展示给她。
「这里是你一到三次复活的部分，据你所说你在接近慕晨——这段时间你在制造问题。」
他的手指沿着铅笔画出的脉络下移，停在标注四的地方後接着说：「第四次复活时你意识到问题，却没有下定决心，所以有了第五次复活。」
他的手继续下移，并停在树状图的底端：「第五次，你试图避开问题，但最後问题还是发生了，於是你现在坐在我面前。」
「那麽我该怎麽做？」她语调平静，捏着纸张的手却紧得发白。
「我建议你直接解决问题。」周卓文坐直身体，如此建议道。
＊＊＊＊＊＊
回到家里後，她一整个晚上都在思考周卓安的建议，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到凌晨才入睡。
隔日，星期天中午，她爬起来要去吃饭时，她果断略过电梯，决定走楼梯到一楼。
楼道里不常有人走动，十楼到一楼之间的多数楼层电灯都是关闭的，走在里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叶可心一路开着灯走下去，刚走到八楼要开灯时，身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啪踏——
啪踏——
啪踏——
「可心！」慕晨的声音夹带寒风把她冻在原地。
她僵硬的转过头，看见慕晨站在九楼的楼梯口，慢悠悠的朝她走来。
他从灯光明亮的地方踏上台阶，一步步融入黑暗里，两人的距离拉近到能听见彼此的气息。
——她注意到慕晨对她的称呼，从叶小姐转变成了可心。
「可心，你没事吧？」他两手搭在她的肩膀，被他碰触的感觉蔓延到全身，抗拒的感觉充斥在脑中。
「别碰我！」她抬手往他胸口一推。
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慕晨没有防备，顺着力道跌坐在台阶上。他扶着旁边的铁杆，错愕地看着她。
叶可心愣了一下後，转身就往楼下狂奔。
「可心！等等！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她冲下七楼，从楼道中出来，并甩上安全门，拉上底下锁头的插销。接着跑到电梯口前打算搭电梯逃往一楼。
安全门从门後被大力拍了几下。
“砰！砰！砰！”
叶可心吓得腿脚一软，连按了几次下楼键，等到门开後，整个人摔了进去，扶在墙边喘息。
她慢慢站起，扶墙走到门边的控制钮旁，按了一楼，电梯从七楼开始缓缓向下。
７楼。
６楼。
５楼。
「叮！五楼到了！」
怎麽回事？
有人按了五楼？
叶可心睁开眼，目睹电梯门往两侧滑开的瞬间，那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喘息着站在电梯门前。
或许是看见她惊恐的表情，有一瞬间，她觉得慕晨的脸微微扭曲了一下。
那股恶心又畏惧的感觉顿时席卷了她的感官，她看着他移动的步伐，不由得後退一步。
＊＊＊＊＊＊
慕晨拉着叶可心回到房内，并扯了自己领带把她双手固定在床柱上。做好这一切後，他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叶可心冷冷地看着他，手腕被他抓过的地方通红一片。
「好了，我们终於可以好好谈谈了。」
慕晨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被她侧头避过後也不恼，只是转身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几罐铝箔包的饮料。
「不过在谈话之前，我们得先让彼此冷静一下……口渴了吗？你想喝柳橙汁还是奶茶？」慕晨和善地询问，彷佛她只是被邀请来他家作客的普通客人。
「慕晨，我不想喝饮料，我现在只想回家……」叶可心有气无力地说着。
「喝柳橙汁好了，我记得你喜欢喝柳橙汁。」慕晨恍若未闻地把奶茶放回冰箱。
冰箱门阖上的尾音，正和她的声音重和。
「慕晨，那个我说——」
「你先喝这个，我去做午饭给你吃。」他替她拆开吸管的塑胶套，然後插进铝箔包的封口。「来，先喝几口，等下午饭煮好了，我再喂你喝。」
「慕晨！」
「嗯？怎麽了？」慕晨把吸管从她唇边移开，微笑地问。一副现在才听到她声音的样子。
叶可心从没想过那曾经令她心跳加速的笑容，此时竟如此令人厌恶。
愤怒的情绪一瞬间战胜恐惧，她扭着被綑绑的双手说大声吼道：「这是犯罪你知不知道！？」
如果此时双手是自由的，她只想随便拿什麽东西朝他头上打去。
活了快二十年，她从没有如此迫切想宣泄自己的情绪。
「我只是想和你谈一谈。」他嘴角浮现着浅浅的笑，好像正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般无奈。「我们似乎有些误会。」
似乎是见叶可心不断扭动双手，慕晨这才伸手替她松绑，解开的过程中还碎碎念着：「行了，知道你痛，我给你解开，别再扭了，再扭就破皮了。」
解开後，叶可心立刻远离慕晨。她背底着床板，搓着发红的手腕，警惕地盯着他。
「只是想和我谈谈？」叶可心冷笑一声，心里感到无比讽刺。「你总是这麽说。但结果呢？掐我脖子又闯进我家，最後谈到我都死了，亏你沟通管理学还拿了快满分！」
情绪一时上头，等话都说完了，叶可心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向慕晨透露自己第五次复活发生的事。
咖啡厅包间的争吵、她租屋处发生的血案……眼前的慕晨全都一无所知才对，可她一时愤慨，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
笑容从慕晨的脸上消失，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
「我没有……那不是我……」
「……你在说什麽？」
「那是游戏的存档点出错了！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慕晨站起身，眼里的水雾凝聚成一滴水珠从他眼角滑落。「我没想过要拿水果刀刺你的！」
「……你都知道？原来你都记得吗？只是一直在装傻骗我吗？」
叶可心不可置信的看像他，心里先是疑惑，接着是了然，最後是一种被背叛後的愤怒。
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这第六次复活是怎麽结束的，叶可心有些记不清了。那时候她也听不清慕晨的解释，满脑子都被慕晨也有重生的记忆这一事实给刺激。
也许是她杀了慕晨，也或许是慕晨在缠斗中失手杀了她。
但这其实已经不太重要了，反正这次死亡对她也不是终点，她注定会再次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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