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皓安静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任童沁妤哭的痛快,大手轻抚着她的长发,安抚她的激动情绪。
直到嚎啕大哭转为啜泣,他才轻拍她背,温声道:「感觉好点了?」
童沁妤鼻音浓重的『唔』了声,尴尬地松开搂住对方的手,挣扎坐起身来。她这才发现窗外夜色已深浓,原本趴在地上画着草稿的她,一不小心便睡着了。周遭全是她乱扔的草稿纸,身上还盖着周皓的外套,而周皓本人则盘腿坐在她身边,一脸担忧地盯着她。
「……你别一直盯着我。」童沁妤别扭撇过头,用力揉了揉眼,故作无事状。
「我泡杯热可可给你吧?」周皓站起身,绕到崭新的吧台後煮起热开水。由於长时间待在Still的缘故,他早在这准备了不少生活用品已备不时之需。
童沁妤乖乖坐在原地,为了转移自己在周皓面前出糗的尴尬情绪,她顺手整理起一旁的稿纸,终於想起为何会梦见那奇怪的梦。
稍早之前,两人正讨论着如何规画现有空间,周皓突然提出了想让Still成为钢琴酒吧的想法。其实这构思是挺不错的,音乐总能安抚人心,似乎离周皓对Still的期望又更近了些。
但为什麽偏偏是钢琴呢?童沁妤叹了口气,她不情不愿地在草稿纸上勾勒着,然後竟不小心睡了过去,接着就做了那莫名其妙的梦。
她想那件事对她的打击比想像中还来的大,否则恐惧的心情不会在她清醒後仍萦绕不去。
「喏,」周皓将热可可塞进她手里,在她身边席地而坐,「你的表情看起来糟透了。」
她眨了眨眼,捧起杯子轻啜,并不回答。
周皓也不在意,只是拿起她搁在一边的草稿,漫不经心问道:「你不弹琴了?」
童沁妤楞了一下,诧异他问的是『你不弹琴了?』而非『你会弹琴?』……不、不对,最该感到吃惊的,应该是他怎麽知道她的异常来自於钢琴?若纯粹只因他提了钢琴酒吧的提议,她便被恶梦惊的落泪这事就让他发现其中的蛛丝马迹,那这男人也敏锐的让人惊讶了。
「我听见你在梦呓。」似是知道她的疑惑,他慢吞吞开口。
「……」她手指摩擦杯缘,思索着该如何唬弄过去。
「克服恐惧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会勇敢面对。」他不看她,像是专注在那些草稿上,最後他抽了一张出来,递到她面前,「我喜欢这个。」
童沁妤放下杯子,接过了那张稿纸,垂下眼眸。这张亦是她最喜欢的设计,低矮的圆形舞台落座於Still正中央,上头是架矜贵的三角钢琴,三盏美术灯分别镶嵌在舞台上方,灯光一投射下来,便朦胧了人们的视觉。
这是她年幼时一直幻想自己表演的场地,很普通,几乎没有什麽艰深的设计意念在,但她就是喜欢。
像场未完成的梦。
周皓手肘撑在盘起的腿上,偏头看她,向来束在长发上的橡皮筋不知去向,於是他的发便像帘幕似垂落脸颊旁,显得特别温和。
「对钢琴,我有过不怎麽愉快的回忆,」童沁妤盯着草稿,不愿抬头,「虽然就你看来可能只是件小事,但对我真的打击很大。」
「没有什麽事能被称之为小事。」他语调淡淡,没有起伏,却让她异常安心。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一种极安定的力量,宛若汪洋般的无限包容,即便再渺小的事物落入其中,也不会被淹没,反倒是被捧在掌心里那般,密密呵护。
真奇怪,周皓的表情明明淡的不能再淡,亦没有什麽激情话语,可却轻易突破她一直不愿正视的心结,让她忍不住想将那些她惧怕的、厌恶的往事,全部倾倒而出──那段与其说是因恐惧而害怕碰琴,不如说是因自尊心受挫而拒绝再弹琴的往事。
他静静听着,不曾打断,让她尽情倾吐,只最後在她长长吁了口气後,轻抚她头予以安慰。
「很幼稚吧?其实事情根本没那麽严重……」她眼眶仍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不知为何,自己居然对周皓说了那麽多,那些甚至连小石子都不知道的事。
「事情本来不严重的,严重的是你将自己包裹起来,拒绝再次碰触。」周皓沉静且专注的凝视,让她一时间怔了神,「有一种伤口,表面看似复原了,实际上却早已化脓,若不挖开清除,虽不会有大碍,但它依旧会在那里,让你每回想起便隐隐作痛。」
童沁妤无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稿纸,周皓在隐喻什麽,她心知肚明。但要挖开伤口谈何容易?光听见『钢琴』二字就让她做了场恶梦,更况是要她重新掀起琴盖?她喜欢弹琴、也爱琴,但她不敢,不敢再拿自己的自尊心去睹,梦里的羞辱感太强烈,她一点也不想再次回味。
抿紧了唇,她显得犹豫不决。
「明天一起去看琴吧?」周皓突然叉开话题,站起身来,并顺手拿起桌上的橡皮圈,随意绑了个低马尾,「不过只能看二手的,毕竟我资金不丰。」他有些顽皮的朝童沁妤眨眨眼。
突如其来的新话题让她楞了片刻,接着才撇撇嘴,咕哝道:「喂,我还没答应呐!」
「你的表情已经答应了,」周皓收拾满地疮痍,好心情道,「如果你只是需要有人推你一把,我不介意当幕後黑手。」
「别乱用成语,」童沁妤拎着周皓的外套跟着站起身,抓过搁在桌上的手机,看见上头标示的时间忍不住扬高语调,「居然一点了?」
「你睡太熟,就没叫醒你了。」周皓一点愧咎感都没有,「我送你回家?」
「……算了,今天我就通宵赶工吧!」反正明天是假日不怕,她摆摆手,重新坐回地板上,「你要回家就先回家吧。」开始赶人。
「就算你真当自己是朵霸王花,也得注意自身安全吧?」周皓只好拿起一本装潢杂志,拉开椅子再度坐下,「哪有女孩子这麽晚还一个人待在外面?」
正捧着杯子啜着热可可的童沁妤差点被呛到,没好气道:「你从哪听来霸王花封号的?」
「单洛那。」周皓眯着眼笑的好不开心。
「那混蛋!」虽然她不排斥这称号,但也不需要到处替她宣扬吧?可恶!
「女孩子独立是好事,但别忘记还是要好好爱惜自己。」周皓优雅交叉起修长双腿,杂志搁在膝头上,状似漫不经心却又意有所指,「别让喜欢你的人心疼。」
听着这话,童沁妤一下子想到了陈子拓最近的冷淡与不理不睬,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才没人会心疼呢。」接着便自顾自地又修改起草稿图。
童沁妤的埋怨含在嘴里,模糊不清,她以为他什麽都没听见,但若她此刻抬头,就能看见周皓溢满温柔的神情;若她仔细倾听,便能听见他以更低、更轻柔的语调回应──
「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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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要等到开学後学校才有办法修复。
我真的有认真码字,但是适应新生活让我有点身心俱疲(?
一早起来就要练英文口说真是太刺激了(远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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