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我产後补补身子,伯重摘了几片竹叶将其化为人形出门采摘野菜、捕猎鱼兽,他这个蝙蝠妖除了吃吃水果、喝喝院中豢养牲口的血之外,其它食物一概不喜,他说自从搬到此处便从未出过家门,虽说是胆小怕生所致,我仍是挺佩服他的,要我关在家中千万年我可做不来。
孩子出生後十分健康,养了半个月後那小脸红润丰腴格外可爱,伯重用竹子做了一架摇篮、时常趴在边上盯着她,可他总鼓不起勇气伸手摸摸,更别说那日孩子突然冒出几根短短的水母触手,吓得伯重瞬间逃到门外,丹祈随息吹是一只柳树妖,这孩子却随我成了天下至毒的水母,我是修练成为妖精的,幼时在海中早已拥有使用触手的本能,可这孩子生来便是妖胎,看来要灵活使用触手得经过一番学习才行。
「伯重。」我抱着孩子走到书房,他一见到孩子立刻钻到桌下。
「抱远点、抱远点!」
「你怎麽这麽怕她?」
「怕死啊。」果然是因为触手上的毒素,这孩子在懂事前怕是不能托人照顾了,免得害死别人。
「她是你亲手接生的,不如你替她起个名字吧,你成日看这麽多书,学问肯定好。」
「不等王上赐名吗?太子之名便是王上亲自定的。」
「可我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他,还是你起个名吧。」
「这样……我想想。」他抱头思考良久,说道:「将公主唤作星回,如何?」
「星回?」
「公主生於腊月十六,适逢凡人星回节,故取名星回。」
「好,便叫她星回。」伯重派出去打探的蝙蝠们回报旭灵台的政权已趋於稳定,相信星回很快便可与父亲、兄长相见。
云裳不知过得可好?如今息吹全力追捕她,天界也要找她寻仇,她虽法力高超,但双拳难敌四手,我是真担心她会出事,我想过事後安排云裳假死,可想想以云裳的性格,与其一辈子躲躲藏藏,她宁愿一死百了。
一日清晨、天尚未明,大地吼啸、地牛翻身,星回受到惊吓嚎啕大哭,我抱着她跑到院子,伯重正一脸严肃望着远方的熊熊烈火,伯重说过云裳的藏身处也在这处林子之中,莫非……?
我急问:「云裳行迹暴露了吗?」我能感应为数众多的妖怪与神仙聚集在燃起火光之地。
「她主动现身的可能性高点。」云裳必是认为已助息吹统整妖族,因此打算做个了结。
「我不能让她就这样死去。」我将星回交到伯重手中,「你帮我看着星回,我去阻止大家。」
「欸欸欸!」
我知伯重在门口施了异界结界,但我决意离开,他只能趁我掉进异界前解除结界,伯重对外面的世界恐惧万分,正好让他留在家替我照顾星回,有伯重在,星回定会安然无恙。
我穿过树林往火光处奔去,途中遇上被派来驻守周边的族人,他们位阶尚低,压根儿不认得我是妖后,还以为我是云裳同夥想抓我,他们都是息吹的部下,我不能伤害他们,只好取巧偷溜,可惜没跑几步就被士兵拿着刀枪团团围住,我绝望之际,天空飞来几只小蝙蝠,士兵遭他们咬了一口後立马昏厥倒地。
接着,伯重抱着星回一脸惊恐跑来,「你怎麽来了?」
「我也不想出家门半步啊,这不是没办法嘛。」一草一木对伯重来说皆好比豺狼虎豹,我瞧他脸色煞白,很是不安,我注意到伯重用麻布将星回裹了起来以防水母之毒,好在星回年幼、触手不长,尚能用此法自保。
又一声巨响,这一路上已经听见多次炸裂声响,前方战情极为激烈,无论是哪方占得上风,这般打斗必会有所损伤,我一刻都不敢耽搁,拉着伯重赶往现场。
途中,一道巨大飞雷击向我们,眼见雷火烧净树木顶端,几乎要变成焦屍的前一刻,伯重冲到我身前、举手一挥便造出坚强的防护层,我看着周围林地瞬间成了焦土,若非有伯重在身旁,我如此莽撞一早死无葬身之地。
当我们赶到战场才惊觉这团烈火竟烧了七、八层楼高,妖族士兵与天兵天将散落各处手忙脚乱,人群中堇青与花明忙着指挥属下灭火。
「堇青、花明。」
「夫人!」他们见我出现在此十分惊讶。
堇青看了看我、又望了望瑟瑟发抖的伯重,问说:「你们怎麽在一块儿?」
「先别说这些,这是怎麽回事?」我指着烈焰问道。
「我们收到消息神族发现云裳藏身之地,王上派我们先行一步,不得让云裳落入神族之手。」堇青解释。
「我们到时云裳正和神族对峙,云裳谎称您已亡故,凤凰族长一气之下火烧云裳,玄麒麟也加入战局,最後就成了这样。」花明接着说明。
「那云裳呢?」
「在火舌之中,凤凰族长似乎想烧死她。」花明着急不已,「王上吩咐了要活着带她回去,这可如何是好?」
我转头请求伯重相助,「你法术用得神乎其技,快想办法救云裳呀!」
伯重缩着脖子说:「这可是凤凰业火,一般的水咒是无法浇灭的。」
「我去找朱华殿下,我去请她收回火焰!」
我才跨出一步,花明一下拽着我不让我走,「没用的,凤凰族长施放火焰时,云裳趁玄麒麟不备将他一同拉近烈火之中,如果她能灭了这火又岂会对玄麒麟见死不救?」
「你说青楠被卷入火中!」
我来得太晚,不晓得竟发生了这麽多事,上回青楠连云裳的一根手指都没伤到,短短数年他如何战赢云裳呢?凤凰业火可烧尽三界生灵,云裳对妖族有恩、青楠与我私交甚笃,我做不到眼睁睁看他们二人死於大火之中。
他们修为高深,可也禁不起长时间的火攻,我焦急地在火边踱步,河伯有办法灭火吗?可我上哪儿找他呢?他若随行征讨云裳又有能力阻止早就出手相助,眼下还有谁能从凤凰业火中解救云裳与青楠呢?
一个闪神,我脑中浮现水神二字,对呀,水神司水、与朱华殿下的业火正好相克,水神定能灭了这火,但水神已经死了,尽管我是水神转世,但我没她的天资与本事,更不知我借来的水神之力能否起作用?
顾不得这麽多了,总要一试才能知道结果,我定心回想河伯及伯重曾教导我的聚气之法,却在我聚精会神之际,那团大火忽然裂成四半,云裳手握武器金鐧飞跃而出,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云裳岂会被困在火堆之中,凤凰业火虽然威力强大,对付云裳这修行三十多万年的大妖怪还是勉强了。
云裳的衣服烧毁了些许、精致的面容上也染上些灰,不过看着倒是没受伤,她既无事,那青楠呢?我喊着青楠的名字,不久一尾玄黑兽马从烈火中冲出,他看了我一眼後便倒在了地上。
「青楠、青楠!」他身上多处遭火烧伤,严重之处血肉模糊,若非他毛皮玄黑,怕是这画面会更怵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