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凉月十二,已是文试结束後的第三日。唐国祭吊二王子之死,其被混入文试会场内的死士所伤,亡於非命。唐王以世子之丧,举国哀吊。
这是官方的说法,亦是全城百姓普遍相信的事实。
内城,王宫中。玄泰偏殿,李怀脱去了身上缟素丧衣,面容憔悴的坐在中央的位置上。形容枯槁,不似从前精神。
一旁被李怀召见的离愉与凌羽妡保持沉默,静静的等候着。
寂静已久的李怀起了身,从衣袖中抽出一木匣子,开口道:“萧公子、慕妍姑娘,多谢二人愿意前来王宫。”缓缓的向二人前进,将木匣子至於他二人眼前,“为了答谢你们的帮助,这里面的东西赠予你二人好了。”
凌羽妡带着一副欢快的笑脸,准备前去接收李怀所给的木匣。却没想在半路给离愉拦了下来,挡在前方不让她拿。
“唐王!齐国前来只是顺道帮助,并非图利。”离愉向李怀作揖,“何况当时的局面并非最佳,着实称不上是帮助。”以道歉的口吻说道,再次的向其行礼。
“这个木匣子的东西并非给齐国。”李怀顿了顿後说,“是给你的,萧弗。”
离愉不可置信,带着一丝疑虑问着:“我?王上当真没说错?”
“千真,万确。”他将木匣子塞给了正处在惊讶中的离愉後,随意的坐於客席,静静的等待离愉反应回来。
一旁的凌羽妡见到了离愉递给了他那木匣子,欢快的拿着它。在她即将打开之际,却被离愉瞪了一眼,示意着别做会让她後悔的事。
凌羽妡被离愉如此警告,也只好傻笑的将匣子收好,不再动它。
李怀呵呵的笑着对离愉道:“孤还有一事与你讨论,是有关皇女李存的事。”他迟了下,转到凌羽妡的方向後说道,“还烦请慕姑娘回避,多谢。”
凌羽妡以疑惑的神情,痴痴的望着与唐王一同前去外头的离愉,却只被离愉以一句“好好待着,别乱跑。”打发了去。
从後殿出来的李存,一袭白色连身裙裾,披着灰色外衣,静静地望着独留下来的凌羽妡。她带着轻松的心情,缓步上前。
“慕妍,是吧?”她带着一丝丝的好奇,凑到凌羽妡的身旁。
“长公主。民女,醉尘楼-慕妍。”
“别用敬词,还有叫我李存就好,我能直接叫你慕妍吧?”她微微笑着,不等凌羽妡回答,直接问道,“对了,听说你们接下来要前往齐国,是真的吗?”她语带些许疑惑,并非是强烈的询问。
“对,我们接下的确是要前往齐国。”
“我猜的可真准。”李存自在的笑着。
其内心所想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独自唤在下出来,到底是所谓何事?”
同李怀出殿的离愉,一起来到了内城墙上。这里有着绝佳的视野,既能远眺整个首都,在内城中也是居高临下的一个存在。
“两件事。”李怀双手扶着城墙的石砖,酷似凝望北方一样。
他接着说:“第一件,我希望你能够带着李存前往齐国,增加她的历练。在你身旁学习,或是帮忙也可以。”
离愉默默地低下头,沉静在李怀的话语中。
良久後回答:“这倒并非难事,在下可以答应。”
“呵呵,好那麽第二件事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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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当真要和我们一起去齐国?”
玄泰殿中,两人的对话正渐渐地展开。凌羽妡不可置信的询问着她,似乎并不相信在这行程中会有她的身影。
“真的!而且是作为一名唐国外交使节,跟着你们,前往齐国。”李存的话语不带着一分一毫犹豫,直接回答了凌羽妡。
自她的印象中,李存似乎在从前与离愉有些许交情,这样看来齐国的旅途她应是跟定了...
现在想想这长公主李存着实有点的不寻常,出嫁到齐国不到一年却又返国。回国後一改其作风,变得不再任意妄为、不再的吵闹。成为一介不涉入政治,独立於一众王族的公主。
她的洒脱凌羽妡也是非常欣赏,却也是极其的厌恶。
毕竟有能挽救的机会,就应该不轻言放弃和袖手旁观的看着这一切的起落。
她循着此想法,迫切的希望晋国复兴,以弥补过去所造成的错。
明明有能力扳回,却放弃了这一可能。遇到这一类型的人,只会将她的底线给划破。消极思想,是凌羽妡看不惯的一个思维。
那麽现在,她是真心想去齐国,还是另有所图?这问题围绕在羽妡脑海中,挥之不去。
到底是何原因,让一位将红尘俗事看淡的公主给拉回现实。甚至让李存远离故国,旅居他处。
“喂喂,我说你怎麽突然不说话了呢?你还好吗?没事吧?”李存一手握紧凌羽妡的肩膀,一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不烫啊?你到底是怎麽了啊?干嘛突然不说话,直瞪着墙壁发呆?”
“没...没事,想事情而已。”
“是什麽事让你分神啊?说来听听呗!”
李存一脸好奇的追问,搞的羽妡紧张的对眼前的长公主说,“公主殿下,我还有事先走了。”
羽妡深深的鞠了躬後,便小碎步跑了去,弄得李存很是不解。
不行...,果然还是得要告诉她一下。
刚走到大殿门口的凌羽妡停了下,转到李存的方向,清楚的说,“明日一早,东门外入检处。卯末辰初,我们会在那里,等着你的到来。”
“谢谢。”
登时,凌羽妡愣住在了门旁,被这二字深深地冲击了去。
“谢谢你告诉我,谢谢!”李存笑着,回应着立於门口羽妡。
天真烂漫的笑容,几乎让羽妡快忘了人出生即是拥有善的念头。而不是猜忌来猜忌去,认为每个人都怀着私利的想法为着自己办事。
看来,她或许并不是那麽的坏。
她也以笑容回应眼前的公主,开心的对着李存说:“嗯,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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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怎麽可以趁我我不在的时候乱承诺,答应她在东门会合,还不等我自行先从王宫离去。”
一回到客栈的离愉便气冲冲的举起手,对着凌羽妡发了个怒。
“反正你是一定会答应李存的同行,我只不过是按着你的思维办事罢了。而且你跟她是熟人,又不是不认识。”羽妡毫不在意的反驳了离愉的话,一脸轻松的继续和璃瑄聊天。
一旁的离愉被驳斥的无话可说,默默地哑声站立於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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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日,卯时末刻,日未升起。离愉、凌羽妡、桐桐以及林梧宸和璃瑄五人,静静的等着李存的来到。
却见一灰色斗篷,骑着一银白马匹,身披一行囊的李存迅速的通行後,来到了众人身旁。
她下马,双手行礼,缓缓说道:“卯末辰初,却还是比大家晚了一步,请见谅。”
凌羽妡抢着正要开口的离愉,悦快的说:“不会啦~你来的刚好,我们也才刚到没多久~”
“是吗,那太好了。我还担心会让你们等太久,特地在提早一点,结果还是被父王给拖住了一些时间。”
只听离愉叹口气道:“唉,算了。大家快上马吧!我们还有一段路程要赶在中午前到达渡口,才好前去齐国。”
离愉望着林和璃,接着说道:“抱歉了,梧宸、璃瑄。你二人可能会吃不消,但也只能这样了。”
林梧宸笑道:“没事,我和瑄并不在意这样的事,不必放在心上的。”
璃瑄紧紧接着林梧宸後说:“对啊!你不必放在心上的,况且你已实现我们俩毕生的心愿,是恩人。”
“好,看来应该是可以出发了,我们走...”
刹那间,离愉撇见了凌羽妡突然袭来的哀愁滑落。
离愉上前关心的问:“都要离开了,你还在忧愁什麽呢?”
“想着都已经在这生活了几年,有些的不舍...”
“我也不舍,但你的希望正要实现,总不能赖着这里不放的。”
“我知道,可就是...”
“将这些经历,化为回忆吧!这样不管在哪,都不用担心了。”离愉爽朗且豪放的说了心中的话,他知道凌羽妡一定会懂这一切的。
他望着陷入沉思的凌羽妡道:“走吧!去齐国。”
“嗯...”凌羽妡小声的回应着,或许今生再也看不见这南境之地了。
烟花、细雨,渐渐的从视线中淡出。挥别了水道壅舟、如诗如画的唐国,静谧的道了个别。这一刻,他们即将前往那处处险阻的齐国。为的是私慾、是希望、是梦想,也为的是伊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