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們曾經存在過》 — 之二、手心的溫度 (03)

正文 《我們曾經存在過》 — 之二、手心的溫度 (03)

隔天,张晨瑶来到病房,李俊秀露出一副「我懂」的模样,与吴丞希说几句便道别去赶通告。吴丞希脸上浮出疑惑,顿时,想逃避的心都有了,但她知道,如果这次不说,之後再也没机会让她面对现实。

「我有话想说,别打断我,我怕被打断就没勇气了。」张晨瑶坐在离病床仅有几步距离的椅子上,低着头。

「我喜欢你,相信你这麽聪明,一定早就知道了。可是我从没想过要告诉你,这种事情不说也行,是权恩还有李俊秀……他们跟我说了些话,我才恍然大悟,觉得不管怎麽样都要跟你说,希望不要造成你的困扰,如果、如果不想要跟我做朋友也行,只要你高兴就好。」

病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似乎能听到门外的护士在讲话、窗外的鸟儿鸣叫,那是张晨瑶人生中最漫长、最难熬的三分钟,她不敢抬头看吴丞希的表情,怕从喜欢的人脸上看到失望、恐惧和鄙夷。

就当是个逃兵吧,甚至有夺门而出的冲动,与其静坐等待结果,倒不如什麽都不要知道比较好,可惜,吴丞希剥夺这个唯一的机会。

「晨瑶姐,我确实是知道的。」吴丞希叹着气,张晨瑶全身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我不说,是因为你并没有对自己诚实。我不知道权恩和俊秀跟你说了什麽,但喜欢我只是藉口吧,逃离内心深处真正心意的藉口吧。」

张晨瑶反驳不了吴丞希字字犀利的言语,眼睁睁看着吴丞希强逼她脱下面具,露出苍白的喜欢。那并不是审视,仅仅是吴丞希做一回坏人,要她认清,到头来,是她太懦弱,停滞不前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倏然,张晨瑶的视线多了一道穿着病服的人影,她微微瞪大双眼,是多久没有好好正视眼前的人,什麽时候女孩略为病态的掌心,有了不注意就看不出来的薄茧?什麽时候女孩的体重从那次车祸就没再增加过,反而急速下降?她鼓起勇气,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是什麽时候女孩的双眼早已没有当年的疏离?

她低下头苦笑几声,又是什麽时候,女孩跑在她前面,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他们所有人前面,不愿让任何人受到伤害。

吴丞希缓缓蹲下身,轻轻握住她的手,以最轻柔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语:「晨瑶姐,你很清楚也很明白,你并不喜欢我,吴丞希不过是刚好出现在你身边,你并不属於这里,我也是。」

她不太明白见到吴丞希皱起眉头,神情复杂,指腹轻轻擦拭她的脸庞、抿抿嘴说:「所以,晨瑶姐,别哭。」

这麽一说,张晨瑶慌张地伸出手乱擦、乱揉想把一直夺眶而出的眼泪弄掉,但越来越多、多到她开始痛哭失声,吴丞希则平静的安抚着。

逃避真相花了近十年,但认清却只花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有人揭开面纱,当头棒喝告诉她过往的感情都是假的,真正的归属不在这里,原来一直都是她不愿往前走。

张晨瑶哭累就睡着了,大概是从知道陈苡瑄与权恩的事情开始,神经一直处於紧绷状态,好不容易释放,睡得很沉。吴丞希手里拿颗苹果,病服在身上显得太宽松,也异常刺眼,但她仍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坐在方才张晨瑶坐过的椅子上,病床让给沉沉睡去的人。

她挑起眉,盯着刚才很紧张从其他地方来的权恩,眯起双眼笑了。

「你还笑,都没问你到底是怎麽把自己弄进医院的,还敢笑!」权恩放低声音,语气不满地说道。

「我也还没问你,打算什麽时候告诉她,该不会要让她像个傻子一样,什麽都不知道吧。」吴丞希耸耸肩,一副神秘兮兮地说:「光今天这出就搞够久了,你可没有再多的十年可以等她。」

「我当然知道……」权恩跪在地上,如睡前的虔诚祷告拉起张晨瑶的手,轻吻一下:「但我不想太随便,她对苡瑄还没有完全放下,我有什麽资格,让她喜欢现在的我。」

吴丞希拿着苹果的手渐渐握紧,但很快就平复了,见气氛有点严肃,只好半开玩笑的说:「我这是养了两个女儿吗?真令人操心啊。」

「但你女儿戏演得还不错,要不要签个约啊?」权恩露出猥琐的笑容,慢慢向吴丞希靠近,後者尴尬地扯起嘴角,推开她的头说:「你可以再恶心一点没关系……」

打闹一小段时间,权恩恢复严肃的模样,双眼失焦的问:「你说,如果我连她的爱都无法享受就离开了,该怎麽办?」

「别说这种假设性问题。」

「好吧,我换个说法。」权恩清清喉咙,说:「你说,我连她的爱都无法享受就离开了,该怎麽办?」

吴丞希一时愣在原地,过了几秒,双唇略为颤抖地回答:「权恩,我不想自私地要你留下来,不想跟你说想想被留下来的我们这种话,也不想跟你说加油,但可以稍微跟我一起努力一下吗?短时间内,别让我感觉待在我身旁的人,都不会幸福好吗?」

这下,换权恩闭上嘴巴,她一时忘了,眼前的家伙总是被留下来的人,她与吴丞希不一样,虽然本质上差不多,但吴丞希的太令人绝望了。

她伸出手,揉揉她的头发,低语:「抱歉。」

「……嗯。」听得出吴丞希一点都不好,可是不想气氛再沉重下去,连忙换个话题:「我是不是需要再拿一套棉被枕头啊,晨瑶姐睡得太熟,现在也不好意思吵醒她。」

「算了啦,床给你根本就是浪费,根本没用到。」

「什麽啊,明明有睡觉啊。」

「睡?睡到哪去了,被单整齐到没有一丝皱褶,是睡什麽。」权恩一脸鄙视睨着她身上的病服。

拌嘴的两人没有发现,躺在床上的人已经翻个身背对她们,轻颤的双眼缓缓张开,面对窗户与白云阳光。

她听到关於权恩假设性的问题,不明白她们在说什麽,却清楚意识到,是不太好的事情。

刚才她作了个梦,在梦里有人拉住她的手,一阵温热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接着进入一片黑暗,无论怎麽喊都没人回应也没人来救她。

那双熟悉又陌生的手,也不曾再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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