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上了李霆。
直到步出医院，回到了自己舒适温暖的家里，陆菁菁依然没能从脑海中挥去这个令人震惊的讯息。
那是一句实话。
说出口的那一刻，她再也骗不了自己。
陆菁菁心中清楚，送花给她的是郑智，拥抱她的是郑智，试图拯救她的也是郑智，但她就是无可避免地把他代入到另一个人身上。
自他死後，那偶时发作、却深刻入骨的痛楚，无非是宣告着……她并不能如她因为的一般置身事外。
以前总冷眼看着别人浮沉，这一次轮到她陷得太深。
罢了，便当作是一种体验。
她享有了太多，已经无法为他付出更多，在错过以前，她已经没办法再重来了。
陆菁菁从柔软的大沙发上站起，姿态优雅地走到自己房间门外，注视里头为她收拾着被褥的哥哥，声音慵懒闲散：「孙独浮，我们搬家吧。」
孙独浮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回过身来，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随你的意，想搬去哪？」
「有你的地方便是家，对我来说哪里也无所谓。」陆菁菁淡淡地说：「只要不是这里就好。」
「正好，我接到了广州一家公司的邀请，下个星期要到那边去拍MV，我带你一起去。」
「广州？」孙独浮所说的话直出乎了她的意料，陆菁菁不禁蹙眉：「区一狂呢？」
孙独浮坐上床沿，手指搅来搅去，半响才沉沉地答：「我也会把她带去。」
陆菁菁不疑有他，正想点头之时，目光却不慎撞上一抹妖娆而神秘的深蓝。
床头晶莹剔透的玻璃瓶内，她怎麽也要执意要带回的一束蓝玫瑰正悄悄地盛放着。
「哥，你可会回来？」
孙独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心下了然：「如果你要留在这里，我当然会回来。」
事实上这样对他更为有益，没了陆菁菁的束缚，孙独浮便能放开手去寻找白霓。
但是⋯⋯
「陆菁菁，你会不会再自杀？」
如果自由代表着要失去挚爱，他宁愿一直一直地做那个被陆菁菁操纵的傀儡。
陆菁菁勾了勾唇，撇下一句话便旋身回到客厅：「哥，我想喝咖啡，谢谢。」
孙独浮深知她脾性，叹息一声，步入厨房，暗自决定迟缓离开。
陆菁菁再度把自己埋入沙发，闭目养神起来。浓郁的咖啡香把她送入了梦乡。
很不幸，久违的心魔再度窜入了她的梦里。
⋯⋯
『六妹，你说谎了。』
那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步步紧逼，一丝冰冷的笑意从他嘴角荡漾开来，冷傲孤清却又盛气凌人。
陆菁菁一退再退，直到背後抵上冰冷无情的墙壁，紧缩的瞳孔中映出那个男人解开衬衫扣子的动作。
『你的第一个男人，明明是我才对。』
他的身上夹杂着浓重的菸草味，陆菁菁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全身因为恐惧如筛子般颤抖起来。她知道即将要发生甚麽，却无力反抗。
父亲说了，今天是大哥成年的日子，要让他在这群养去给别人生孩子的贱货之中选一个来开荤。
『六妹，别反抗了，记住大哥的话——既然无法改变，那麽，就要学会享受。』
『不要！』
她听见了衣襟撕碎的声音。
⋯⋯
最後一滴啡色液体滴落杯子中间，泛起微弱的涟漪。孙独浮把咖啡机关上，端着陆菁菁最喜欢的无糖黑咖啡走出来，却见她已经睡着，睡相安详。他无奈地笑了笑，进房间拿了张被子悄悄地替她盖上，急着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他何其怀念陆菁菁送走白霓以前的日子，那短暂的时光里头，他们就是世界最快乐的三个人。如今陆菁菁依然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但他们之间⋯⋯似乎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未几，陆菁菁的眉越皱越紧，胸口开始剧烈起伏着，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孙独浮心下一慌，连忙摇醒了她。
羽睫缓缓翘起，陆菁菁的眼神仿若一头受伤的小兽，责怪着他为何不早些把她从猎人布下的陷阱内救出。
「妹妹，你没事吧？」担忧之下，孙独浮不自觉喊出了那个久违了的称呼。
陆菁菁眼神空洞，嘴唇嚅嗫地喊了一声：「哥哥？」
「菁菁，你⋯⋯」话到一半，陆菁菁忽然紧紧抱住了他。
她的手臂是如此地纤细，使出的力量却又那麽地强大。
「幸好世界上有了你的存在。」陆菁菁喃喃道。
幸好她从家里逃出去了。
幸好她要到海边自杀。
幸好她遇上了他。
幸好他被唆使用棒棒糖来拐走她。
幸好，她的哥哥，不再是他。
「哥哥。」她悄悄凑近他耳边，「我爱你。」
像她这样的人，也终於能够领略爱的美好，她总算明白为何世间的人会对爱如此痴迷。
「你放心和区一狂去广州，在你回来之前，我答应你，我会尽量避免自己的死亡。」
孙独浮轻轻抚着她的背，某种说不清的愧疚快要满溢。他只能信誓旦旦地许下一个空头承诺：「放心，我会尽快回来。」
即使……欺骗了她也好，他怎麽说也要找到另一个他最爱的人，将从前幸福快乐的时光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