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婷，你不要跑不要跑。」
我本来以为她会继续讲那串很长的电话虚伪一个多小时，很显然的我错了。她只讲了十五分钟就挂掉了，猜想她的笨男人大概已经答应她帮她做牛做马了。真是可怜而且好骗的孩子。
「小婷小婷，过来。」姐姐招招手。
「我今天很忙，没有空啦。」我赶紧想要跑走。
「你就说说上次的那件事呀。」姐姐拉住我的衣服。
「上次哪件事？」
「你不要装傻，就是说军刀欺负你那件事情。」
「那事情已经过了嘛。」我又再度想要逃跑。
军刀欺负我的事有好几百件，天晓得我曾经告诉过她哪件事情呀。
姐姐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就是她会记着我的一些小事记得很久，我身边的人好像都有这种特别的能力，特别是记得一些蠢事。军刀也是常常记得我的某些小事，而且动不动就会拿出来说个一两句。
这些都是我恨不得快点忘掉的事。他们怎麽都会记得？
还有，你千万不能多告诉她什麽学校的事情。因为她总会提出许多很怪的点子，然後强迫你乖乖的听。
现在的情况很糟，她看来是不放过我。为什麽这麽有空管我的事情？
「记得你上次是说数学考卷的事。」
「啊，数学考卷的事吗？他後来自己随便写就考砸了。」
我随便敷衍了事。
我大致记得是哪件事，军刀的数学程度大概是正常人的百分之十。不知道数学程度和什麽有关，也许是智商也说不定。
只有在这件事情上，军刀常常求我帮他忙。数学小考低分的话，他就会被妈妈禁打电动。这对他来说可能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过些。而帮他忙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把考卷移旁边一点，放左边一些。反正他的眼睛总是能与答案同步，这点我倒可以不用担心。
可是到了月考就完了，军刀一碰到大考，数学平均大概是三四十分。
「你要好好照顾他呀。搞不好你们有机会开花结果，到时候......」
「喂，我可不想老是给他抄，他连作业都抄我的！」
「这就是依赖，依赖久了以後。慢慢就会产生依恋，要是你哪天请病假的话他就会很难过。」
「他难过的原因大概是那天小考没人罩他。」我说。
「不对不对，他会想念你在数学考卷上娟秀工整的字迹，多浪漫的高中校园恋爱故事呀。」姐姐的脸上泛起两朵红晕，看起来像是要洒花转圈圈似的。
「姐，你在高中的时候很浪漫吗？」
「唉，高中是恋爱的坟场，像你姐姐这样的好学生，整天都在念书念到眼睛花掉，连看帅哥都模模糊糊的，当初会答应那个男生的追求，大概只是因为没戴眼镜。」姐姐挥挥手：「没有什麽像样的爱情故事，哪像你的日子里面充满了粉红色的花瓣呐。」
我一直不记得姐姐高中时交了哪个男朋友，也许她换过太多任了。
「我哪有像姐姐那麽受欢迎，大概是我太漂亮了没人敢追，男生的胆子都这麽小。」
「小婷你听姐姐说。恋爱就像是天降神蹟。虽然你和军刀可能顺利的发展下去，但是也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有一天突然出现了一个帅哥，在短短的几天内你跟他相识然後就快速陷入热恋，而认识数年的军刀却一点发展也没有。就永远都是好朋友。」姐姐挥挥手指：「恋爱有太多神奇的事情了。」
谢谢，我并不想跟军刀有任何发展。我心里想。
「姐姐现在的恋爱也很神奇吗？」现在我比较好奇的是，又是哪个笨蛋上勾了。
「这个嘛，跟以前的男朋友都不一样。」姐姐笑得很开心：「秘密。」
◎
「纸类，瓶罐，塑胶袋......」
砰的一声，我把一袋瓶罐丢出去，瓶罐用塑胶袋包在一起干嘛？除了多事的老爸之外没有人这麽有空。今天晚上倒垃圾的是我耶，这意味着我必须把这些绑得乱七八糟的塑胶袋解开。然後把瓶罐重新收集一次，搞什麽呀，我的青春就要浪费在这些瓶罐上了吗？
「爸！」
「什麽事？」老爸照例的躲在报纸後面。
天底下的父亲都是这样。躲在报纸後面，说是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实际上是缩在天下事後面不问家里大小事。
「瓶罐是不是你绑的？」
「你不觉得这样很可爱吗？看见瓶罐捆得一球一球的，很整齐又像是球状的冰淇淋吗？」
「这样我要拆很麻烦耶！」
「原来我的女儿已经失去了童心了，想到她小时候还很可爱的抱着毛线球跑来跑去并且趴在地上喝牛奶呢。」
「爸，那是小球。不是我！」
小球是我家养的猫，非常的懒而且肥，整只白白的一团。体重在去年夏天之後，不知道怎麽回事的直线上升。原本是牠爱玩毛线球所以我们给牠取这个名字。现在自己变成了一颗真正的毛线球，而且看起来不太会动。有时候我会怀疑我们是在养猪还是在养猫。
爸爸只好把那一个个捆成球状的瓶罐解开塑胶袋的结。正当他在那边奋战那堆东西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干嘛没事打电话来？」
电话里头军刀的声音显得很可怜而且有气无力。语气像是和平奋斗救中国。
「拜托......明天的数学小考帮我。」
「不干。」我给了这两个字。
「帮我啦，你最好了。最漂亮最可爱了。」
「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不用你提醒我呀。」我说。
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装可怜。还有。狗嘴里头才会吐出三句听起来像是人话的话。
我可没有姐姐的男朋友们这麽笨呀，姐姐说个几句话就可以让他们当司机，变成里面永远有千元大钞的人形钱包，再烂的花花公子在姐姐的咒文底下也会当上十分钟的好男人。对我来说，军刀的几句实话是理所当然。要用这些话让我帮他做什麽事？门都没有。
「好嘛好嘛，你不帮我的话，我最多只是不能玩电动而已，不能玩电动的话我就会全身酸软然後生病，到後来我就会双手酸软，国文作业就永远也写不出来。很多人国文作业写不出来你就会被国文老师骂，被国文老师骂的话你就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的话就会生病，生病的话就会变丑，变丑的话......」
为什麽地球上会有这麽唠叨的男人？
「不要诅咒我，你这只猪！」我对着电话大喊。
「那帮我？」
「好啦好啦，明天不准欺负我！」我实在受不了了。
「真的吗？你最好了，你会变得更漂亮的！你的桌子明天绝对会自动整理得很乾净的，晚上学校里的幽灵会来帮你收东西，相信像桌子你这麽好心的人，人体模型一定会帮你！」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给我乖乖闭嘴，知道吗？」
明知道我最怕听鬼故事还这样！找死的臭军刀！得了便宜还卖乖！
转过头去，我准备倒垃圾，却发现老爸手上的瓶罐球早就消失不见。
「啊？爸爸你去倒了？」
「看你跟男朋友聊得很开心，所以我就帮忙清了。」
「真是太谢谢了呀。」
我牙痒痒的瞪着电话机，谁告诉你那家伙是你女儿的男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