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那双深色的瞳此刻沉静的像海洋，波涛汹涌，深不见底。
每当这种时候，我总会迷失在他的那双眼里，找不到方向，他的一切瞬间埋没在那双自以为熟悉的双眼里。
我以为我是深谙水性，自由航行的渔人。
没想到我只不过是被浪涛轻而易举带离轨道的一条小鱼。
是啊，他可是淮辰雨啊，接近我可能需要时间，不过推开我只不过是一刹那的事。
「苍……」我无意识地念出他的名字，而他下意识地颤了一下，彷佛不愿我接近他似的，後退了几步。
看着我们俩之间的距离，我更加相信自己确实没有听错，心着实抽痛了一下。
尽管我刚被告白就马上被甩了，我还是得确认，对，我必须要问他。
「苍，不，淮辰雨。」我往前跨了一步，再一步，抬头凝视他的双眼，没有发现此刻我的眼泪早已充盈我整个眼眶。
「你说你喜欢我，是吗？」我只想再确认一件事，一件事就好，深吸了一口气之後，我颤抖着开口，「这是实话吗？」
他轮廓清晰的眉宇间明显一皱，抿着薄唇。我们之间的沉默流淌在空气中，尖叫着。
「算了，当我没问。」最後是我选择转身，沉重的空气粒子压的我喘不过气来，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敢听。
下楼後，我看着手上一口都没吃的便当，思考着是否应该要把它丢掉，後来想一想又觉得浪费便作罢。
「拿给邓晓茹吃好了。」我故作镇定地吸了吸鼻水，抹了把脸，在厕所镜子前确认自己看不出哭过的痕迹才离开。
走到一半，我突然放声大笑，吓了旁边一群在聊天的女同学一跳，他们几个很瞪了我一眼，而我却故作没事，擦去眼角挤出的泪水。
这甚麽情况？我的初吻被淮辰雨抢走，然後被告白了，却又在下一秒被甩了？而且我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问对方是不是认真的。太好笑了吧！而且我竟然还哭了，有毛病吧这是？通常这种时候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应该要问为什麽吗？
听完我的话，邓晓茹一双大眼瞪着我，脸上不知道是担心还是忧伤，总之就是一脸复杂，手上的汤匙根本没拿稳，饭粒已经撒了满桌。
「怎样啦。」我推了她一把，对於她的反应我不甚满意。
「你，」她口中含糊地讲了几句话，我没一个字听得懂，便推推她的背，示意她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再讲。
「你说，淮辰雨亲了你，跟你告白，然後又把你甩了？」
「对。」
「等一下，你有没有问他为甚麽要把你甩了？」
「没有，我只问他他说的事是不是实话。」
「你是问喜欢你的事还是甩了你的事？」
我顿了一顿，「喜欢我的事。」
邓晓茹先是一阵沉默，接着用力巴了一下我的头。
「啊，干嘛啦！」我被打得莫名其妙，一把火瞬间上来。
「白痴啊，人家说喜欢你再甩了你你怎麽没有问他为什麽？啊？这才是重点啊！重点是为什麽他要甩了你！」
「可是比起这个，」我低下头，厘清我内心真正的想法，「我发现自己想要听到的事他亲口说的『我喜欢你』是不是实话。」
「啊？」邓晓茹塞了一口蛋包饭进嘴里，随即又掉了几粒米饭出来。
「淮辰雨，我真的搞不懂他再想什麽，他总是那麽地莫测，我完全不知道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他把自己藏的好深，深到我看不清他真正的模样，在我面前的他，是否就是他最单纯的那一面呢？」
「我才搞不懂你在想什麽咧，」我挚友拿出手机，叹了口气，「我现在直接打给他，问他为什麽。」
「欸，不要啦！」一听，不妙，立刻伸手想抢过她手上的手机，没想到耳边已然传来电话接通的声音。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即使经过机械包装我依然到哪里都认得出来。
我毫不犹豫地趁邓晓茹动作暂停之时切断了电话。
「啧，」她白了我一眼，「死不灵你到底想怎样？不问清楚就跑回来我真的是福了你。」
身为我最好的闺密她竟然直接无视我受挫的弱小心灵……
老实说，说不难受是骗人的。
我其实难过到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但我还是想将这件事情在第一时间告诉她，但我选择了以比较轻松活泼的方式向她解释来龙去脉，我脸上的笑，只是为了想掩盖内心的焦虑和茫然。
「我不想问。」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沙发上，喝了一口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果酒，轻啜了一口。
「你这不是在逃避吗？」
被她戳中，我往後一仰，就此认定逃避的姿态。
我拿起枕头闷住我的脸，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好半晌才拿下枕头，将它丢在一旁。
我哭了，想不哭都不行，眼泪一直涌出来啊，像止不住的水龙头，哗啦哗啦一直流。喉咙酸酸的，紧紧的，有东西梗在那里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不过这些生理上的反应都比不上我内心的痛楚。
我真的好喜欢他啊！喜欢到就算他对我的态度再差我也毫不在意，唯一在意的事情，就是我在他的世界里，是否真的占有一席之地，我，真的是被他喜欢着的吗？
他带着太多副面具，我多麽想一个个揭穿他，但又怕那个赤裸的他并不是我所想的他原有的样子。
我只是在害怕。
所以我懦弱的选择逃避，我害怕听到他的回答，更害怕看到他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