缃柠转过身，望他一眼便垂头低视，感受自己心口发烫，轻问道，「学长……有什麽事情吗？」
「你……」青翡欲言又止，懊恼着自己居然说不出口，隔了几秒才续言，嗓音似冬日里的热茶，格外温暖，「我没有女朋友。」
这不过是一句相当简短的陈述语，却引起缃柠相当大的反应，他的话有如点了重复播放的功能，在她脑中回荡，久而不止。
他这番话是什麽意思？单纯解释橙昱的话、还是意有所指。
如果缃柠够大胆肯定能顺势问出他和学姊的绯闻是真是假，不过她是不可能问出口的，能问的也不过是短短一句，「学长为什麽要跟我说这个？」
青翡唇角微扬，缃柠回望，他的眉眼似石形刚毅却透着玉色温润。
「因为我──」青翡才说了几字，便有人自店内走了出来，喊了青翡一声，「阿翡你赶紧进来，有状况！」
「学长赶紧去忙。」缃柠见青翡面露犹豫，赶紧出声，青翡闻言也只匆匆说了声，「不好意思，我先进去，我们改天再聊。」
青翡被找了进去，缃柠还站在原地，先是深吸了口气，让冷空气自鼻腔而入充斥全身，再用指尖的冰冷拍着发烫的脸颊，才推门走入室内。
舞池里正喧闹着什麽，缃柠走回位置才刚想问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便被敏茜抢先，「怎麽样怎麽样，学长是不是跟你告白了！」
敏茜一脸急切，似乎已幻想了无数种剧情，缃柠笑了出来，颇为无奈，「说来话长，回去再跟你说，倒是刚刚发生了什麽事情吗？」
敏茜不满缃柠拖延着不让她得知最新剧情，但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倒是让她快速地转了情绪，各种神情在脸上变换，向缃柠完整呈现方才场景。
「你知道有多扯吗？居然有两个一年级的男生为了杨棠芯起争执，他们想用舞蹈一较高下，结果落败的那个男生不甘愿，居然想动手！而此刻我们的女主角登场了，她站在一旁摇着头说，」说及此，敏茜脸上的飞扬神采被无辜表情取而代之，嘟起橘红唇瓣、娇着嗓音开口，「你们不要再为了我起争执了好吗？大家都是朋友，不要这样伤了感情，我会难过的！」
敏茜学得有模有样，缃柠笑着，「那後来呢？」
「橙昱和其他学长都控制不住，才去外面把青翡学长叫进来，」敏茜快速收起矫情面容，冷笑一声，「见到了想见的人，想也知道杨棠芯会如何的我见犹怜、弱不禁风、含羞带泪、楚楚动人地表达她有多委屈，殊不知她只是在演出东施效颦的本色。」
「哇，看来棠芯也能让你出口成章呢！」缃柠打趣着，敏茜翻了白眼。
晚会在下半场的现场演唱中结束。
每个学生出场时会依序领取交换礼物的回礼。
缃柠和敏茜准备的是围巾和懒人毯，由於金额限制的关系，她们准备的礼物只能算是中规中矩，收到的人无悲无喜，算是不会被记恨的礼物。
隔日中午用餐时，敏茜脸色阴沉，缃柠只觉後颈一寒，深怕敏茜随时都会抓起脖子上的围巾勒她。
「你该不会还在气交换礼物的事情吧？」缃柠就算小心翼翼地问，还是引起敏茜的怒火中烧。
「我能不气吗？」敏茜将筷子拍在桌上，眼中的怒火似乎能将食物加热，「我们送的东西再差，也没道理收到马桶座垫纸和浴厕清洁剂！送这两种东西的人到底是何居心，这款心肠歹毒的学生居然跟我们读同一间大学，想到就恶心！」
缃柠无奈地笑了笑，「至少……可以拿回家用，你就别生气了！」
敏茜还想抱怨，却听手机讯息声响起，点开一看，有学生回覆她在网路社团上的发文。
社团里的成员有一年级新生和系会的干部们，主要是用来宣布系上资讯、推广活动，新生也可以在上面发文聊天、谘询各种问题。
这几天最热门的贴文是圣诞交换礼物的分享文，大家将收到的礼物拍照上传并分享心得，而其中的留言包含了敏茜发表的浴厕清洁剂，此照片一上传引来大片留言灌入，分分抨击这个送礼的同学有够没良心云云。
『哇~可否请倩女妹妹来我家打扫厕所？』某男同学回覆了留言，敏茜看了大翻白眼，不甘示弱地回传讯息，『可以呀，那我在这里公开诚徵清扫人员，请有收到马桶刷、拖把、抹布的同学们出声让我知道你们愿意加入我的清洁队，一起打扫这位同学的厕所。』
缃柠跟着打开手机看了讯息，轻笑连连，也跟着回覆讯息，『我有马桶坐垫纸，请问可以应徵吗？』
敏茜被逗乐，笑道，「看来你在我的耳濡目染下，也变得越来越幽默了呢！」她脸上还笑着，却看到其他贴文後将笑容收起。
「你有看到新的一篇贴文吗？那个发文的就是青翡学长的绯闻女友碧落。」缃柠点开敏茜所说的贴文，笑容亦跟着消逝。
『嗨嗨～各位帅哥美女好呀！请原谅碧落单独发圣诞礼物心得文，没留言在公版分享，因为我的礼物根本送不出去，所以想让大家帮我想想办法。
事情是这样的，我亲手织了一条围巾想要送给我喜欢的人，但他却拒绝我的心意，他说我的礼物太贵重收不起，还说他已经有一条圣诞晚会交换礼物所收到的围巾了。
请大家给我些意见，他为什麽不要我亲手织的围巾，却要那种便宜的围巾？
难道是我织的围巾不好看？
附上两张照片，左边是我织的、右边是交换礼物的围巾。』
「缃柠……你看到她发的照片，那条围巾不就是你准备的吗？」敏茜惊讶地开口，缃柠正盯着照片不发一语。
那这麽说的话……她准备的围巾被青翡学长收到了？缃柠还是不可置信，回道，「怎麽可能，肯定是有其他人跟我买的一样。」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现在重点是。」敏茜放下手机，语气有些忧心，「这个碧落学姊把这件事情摊开，就算她没有指名道姓，但其实大家都知道她要送的人就是青翡，看来你的恋情难度又提高了。」
当事人缃柠倒是有不同看法，「还好礼物不记名，没有人知道是我送的。」
「不对喔不对喔，」敏茜摇着头，推翻这样的说法，「我记得那天活动报到时，系会干部在核对身份时，有在他们自己列出的清单写上我们报到顺序，这个序号就是写在礼物上的号码，我们收到礼物只能看到这个礼物的流水号，但他们系会干部却能查出是谁送的，碧落学姊的风评向来两极，负评的话大概是她忌妒心强又小心眼，只要有女同学接近青翡，她便会无所不用其极地铲除，我是担心她已经知道了是你送的所以才故意发文。」
缃柠闻言，无奈地笑了笑，「看来我运气真是极端，先是运气好到让学长抽到我送的礼物，却马上倒楣到和碧落学姊送同一款礼物。」
「也不对，」敏茜再次反驳缃柠的话，「我觉得这一切并非巧合，你和碧落学姊的礼物早在晚会之前就准备好了，所以你说运气发生的顺序并不正确，而且我怀疑青翡学长会抽到你的礼物也不是刚好。」
缃柠这次倒是真心笑了出来，「我合理怀疑你是不是有兼职编剧还是作家。」
「如果我是的话，绝对帮你写出一个非常美满的结局，」敏茜跟着打趣了几句，随即转了情绪，正色道，「那现在你打算怎麽办？」
「我从来都没有什麽打算，就算他们真的在一起，也没关系。」缃柠淡淡地回应，面上说得洒脱，其实也不算违心，她向来讨厌麻烦，而她对他的喜欢还不足以令她改变。
与其说只能暗恋倒不如说，是她选择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