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像是被黏死了，怎麽也撑不开。我皱了皱眉，强迫自己张开眼睛，望见了在我正上方的轻薄纱帐。
张口想说话，但是马上便被喉咙那火烧一般的疼痛给刺得一阵猛咳，「咳！咳咳咳咳咳！呃！」
「呀！嫣小姐，你、你没事吧？」莫离惊慌的叫声传来，同时一只小手抚上我的背轻轻拍着，安抚咳嗽。
「哎呀！醒了就没事了，你担心个什麽劲儿？」
我面无表情转向声音来源。床边，夜莺正气定神闲地煎着药，但手中的扇子却搧得不成节奏，显示她正心烦意乱。嗯，所以其实她还是有担心我的对吧！
「好了，给我起来，喝药！」她丢下扇子，用铁沙掌端起还冒着热气的药汁，倒进碗中，再递到我唇边。
「⋯⋯可不可以⋯⋯？」我没敢说我不想喝。
「娘・娘，您不想喝吗？」夜莺看穿我的企图，明知故问，笑得又甜又毒——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威胁⋯⋯
喝药和下场凄惨，再笨都知道要选哪一个，更何况我又不笨⋯⋯所以我只花了零点零零零⋯⋯零一秒，就明智地选择了乖乖喝药：「我喝。」
夜莺哼了一声，让我就着她的手把药喝了，当然，她绝对是怕我自己来会偷工减料⋯⋯
我的信用差劲成这样吗⋯⋯
药汁入喉，我原本以为喝到的会是中药一成不变的苦味，没想到这药竟有几丝淡淡的清甜，还挺好喝的！
「哇！甜的！」我惊叹。
夜莺还来不及对我翻白眼，一道温润嗓音便插上了话：「莫离说小姐怕苦，微臣便在药里多加了一味蜂蜜，那就可以去掉苦味了。」
我看向门口，那儿站了一道人影。他身形高挑纤瘦，白皙的鹅蛋脸以男人来说，太过秀气妖娆了，一双深沈如黑曜石的眼眸掩在金丝边镜架之後，黑得不自然，竟平白添了几分冶艳。乍看儒雅斯文，却不像嫦若凡那般透着书卷气，反而像齐书玉一样，带了几丝不易见的妖魅气质。
我疑问的目光和他对上，眼镜男温和一笑，行礼，自我介绍道：「微臣名唤薛仲敏，是太医院的太医，也是小姐的主治大夫。另外⋯⋯」
他还想说什麽，一抹娇小身影已经扑进他怀中，附带一声嗲气十足的：「哥哥！」
薛仲敏接住朝他熊抱过来的莫离，温润笑容渗入一丝疼爱宠溺，「微臣也是莫离的哥哥。」
又来一个妹控？我了，我一切都了⋯⋯
喝完剩余的药，我嘴馋地舔舔嘴唇，谄媚问道：「还有吗？」
夜莺面无表情地在我的头顶敲下一记暴栗，力道不小，「之前也没看你吃药吃得这麽勤，没啦！」
我缩起脖子，瘪着嘴不敢抗议。
「呵呵！怕苦可以在服药後吃仙楂，生津止渴、袪咳化痰。」薛仲敏一面说道，一面在我腕上铺了块丝巾，把脉，「嫣小姐体质虚冷，所以身子才弱了些。火灾造成的伤不多，没有大碍，用药调理会好一些。」
他写下方子，又状似无意地道：「对了，太子刚才也醒了，看时间，正要复诊，我先走了。」
「好，哥哥再见。」莫离甜笑。
她送自家哥哥出了门再折回。我打量周遭，被不熟悉的布景弄得眉头大皱。
「这里是⋯⋯？」布置清新又透着几分雍容，可谓低调的奢华。
「颐和殿。」夜莺答道，端来一盆水，又让莫离取来一套衣服。
⋯⋯现在啥情形？弄的好像我有要出门一样。就算我听到薛仲敏说齐书玉醒了，那也不代表我要马上⋯⋯去看⋯⋯他⋯⋯
呃，我没有要去，再怎样也应该是他来看我⋯⋯可是薛仲敏说他要复诊，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嗯，再怎样他如果有受伤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
我还是去看好了⋯⋯
夜莺朝我斜来一眼，十分善解人意地解救了纠结的我：「早点回来。」
好！掰掰！
～～～
我凭着印象，很快找到了齐书玉的寝宫。我进去时，他正好坐在床沿给老太监伺候脱下上衣服。
「你来了。」一看到我，他眉眼染了笑，挥手让仆役退下。
唔，我是很想过去啦！可是⋯⋯他上衣没穿，精壮身材暴露在空气中，弄得我一阵脸红心跳，差一点夺门而出。最後，我蹭了过去，和他隔了大概半个手臂。
见状，他坏坏帅帅地笑起，「怎麽？怕我吃了你不成？」
天啊！太犯规了！不过⋯⋯对，我怕⋯⋯
齐书玉仍旧笑着，伸出狼爪⋯⋯不，是伸手扣住我的手腕一拽，我站立不稳跌坐到他腿上，被他顺势揽住了腰。
我屏住呼吸，静静趴在他胸前，听到稳定的心跳。他抬手，轻轻梳着我的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须臾，他轻柔开口，低沈悦耳的乾净嗓音落在我耳际：「你没事就好。」
我咬住下唇，担忧地看向他，「那你⋯⋯」
「我也没事，只是一些小烧伤，很快就好了。」齐书玉满不在乎地答道。
闻言，我有些慌，「你有受伤？！伤在哪里！我看看！」
「没事的⋯⋯」他还想安抚我，在看见我眯起眼睛後无可奈何地道：「伤在背上。」
我立刻挣脱他的怀抱，一骨碌地爬上床榻绕到他後面。果然在他裸露的背部上看到了一些脱皮，露出了底下淡粉的嫩肉，在白皙的肌肤衬托下，竟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我暗骂一声妖孽，然後有些犹豫地问道：「⋯⋯疼吗？」
「还好。」他笑着摇摇头，「就是太医说要勤快换药，有点麻烦。」
我四下张望一阵，小声问道：「那麽⋯⋯我帮你上药？」
他一愣，笑开了，「好。」
旁边的桌上摆了一罐药，我拿过来倒出一些在手上，是带着有点难闻气味的软膏。我跪在他背後，小心翼翼地把药膏抹在他肩上，不敢太大力地推开。整个过程，他都静静地不说话。
再来是包紮。我取出绷带，用环抱的动作绕了ㄧ层又一层，然後再打结固定，努力无视他愈来愈重的呼吸。
打了个结，我两手一摊，「好了。」
「嗯。」齐书玉应了声，转过身来一手环住我的腰。
「等等，你要干嘛？」我咽了咽口水，紧张问道。
他用行动代替回答，薄唇轻轻压下，贴在我唇上温柔吮吻，软热的舌尖撬开我的嘴，钻进我口中缠着我的舌，灵活而恣意地舞动。
「唔⋯⋯」我眯起眼，身子一软瘫在他怀里。
我伸长手臂环住他的颈子，感觉到他在笑。一直到我气息不稳，他才缓缓退开。
「感觉如何？」
「软、软软的⋯⋯」惊吓过度，发声本能自动开启。
齐书玉一挑眉，笑容扩大。
「还要吗？」
「还、还要⋯⋯」等等等等等一下！我回答了什麽？！我大逆不道的嘴巴回答了什麽东西来着？！
等我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麽，已经来不及了！
他勾起我的下巴，脑袋一低吻上了我，然後抱着我倾身，凭着自身重量把我压在床上。
「齐书玉，等一下⋯⋯唔！」嘴巴被堵住了。
他咬了咬我的唇，一只大手从腿侧往上滑移，停在我腰上，扯开腰带。
他神情妖魅，蛊惑人心，眸色幽深，眼底燃着一簇火焰，「要等什麽？」
「我才十六⋯⋯」
「嗯，你已经十六了，十五岁及笄後便嫁给我，现在也过了一年了。」
「⋯⋯」
我还真忘了，古代人死得早，所以结婚生子成家立业的时间点也提前了，失策失策。不行，要找别的藉口⋯⋯
「你身上有伤⋯⋯」於是，我又弱弱地道。
「不碍事！」又是这一句⋯⋯
我还想说话，齐书玉却将脸埋进我肩颈之间轻咬我的耳垂，再一路吻到胸前，我的话在嘴里绕了一圈再出口，就成了一声羞人的轻吟。
妈呀！姐啊！我不能这样就被吃掉！要有黄花大闺女的矜持⋯⋯虽然我也快要昏头了。
我凑近他的脸，在他唇上一啄，然後一手勾住他的颈子，摸向他的肩头。齐书玉倒抽一口气，漆黑瞳眸火光四射。
我闭上眼，在心中跟所有我知道的神忏悔——上帝、阿拉、耶稣基督、佛祖、妈祖娘娘、观音姊姊、关帝爷爷、土地公公土地婆婆，我绝对不是故意要让齐书玉伤上加伤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虽然其实我不信他们，平常只拜妈祖跟土地公⋯⋯
然後，我放在齐书玉背上的手，没有留情地，狠狠按压下去。
齐书玉僵住不动，我这才睁开眼，看到他俊脸扭曲的狠瞪着我。
那表情，就像有成千上万的脏话憋在肚子里，却不知道要从哪一个骂起。
「若、若嫣⋯⋯」千转百回的脏话被过渡成一句：「你怎麽这麽顽皮？」
我眨眨眼，一脸天真无辜，「我又怎麽了？」
「你、你刚才戳我的伤口！」
「啊？没有啊，」只有按，没有戳。「谁让你伤还没好就要做剧烈运动，拉扯到哪能怪我？」
我面不改色的撒谎，推开他，跳下床，整理好衣服，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嘴角拉起一丝浅笑。
齐书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凤眼死死地瞪着我，我抬高下巴，理直气壮地瞪回去。过了一会儿，齐书玉从鼻孔发出「哼！」的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我哧噗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哎呀真是的，一个大男人，竟然这麽幼稚地跟我闹脾气！
不过⋯⋯其实，还挺可爱的！
我甜甜地笑，上前推他一把，「喂！您老继续生气没关系，我先走喽！」
齐书玉立马回头，速度快得我都担心起他的脖子会不会扭到。他握住我的手，手指介入我的指缝，一脸哀怨的看着我，「你也好歹哄两句，我生气是谁害的！」
我被那张怨妇脸弄得鸡皮疙瘩掉满地，不负责任地丢下一字：「你！」
齐书玉哼笑了声，说道：「好啊你，会顶嘴了呢！」
亲昵的喊法，让我抑制不住地红了脸。齐书玉邪邪一笑，长臂一揽把我捞抱入怀，下巴抵在我的头顶。
我缩在他怀里，夸张地叹了口气——结果最後，我还是给人免费吃豆腐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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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第十二章当夜莺不再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