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收拾完行李,三人一刻也不敢多歇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路回京。
原先约莫十日的路程,在日夜不休的赶路之下应是提早了几日,当众人再度踏上京中熟悉的土地已是七日之後。
当抵达京城郊外时,已先让暗卫飞鸽传信通知宫中,一入京,马车便直驶宫门,而早先候在宫门外的侍卫认出是皇室的马车,早一步开启宫门,并高喊:「安乐公主回宫──」
奔驰的马车伴随着宫门侍卫的喊声呼啸而过。
一下马车,青阳宁便直奔帝君的寝殿,才刚弯过长廊,远远便见青阳昊在龙晨宫外来回踱步。
青阳宁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急问:「皇兄,父君怎麽会无故病倒呢?」
「那日早朝,苏靖将军的旧部才向父君提出要父君为苏倩与弘玉筹画婚事,谁知父君却突然倒地昏迷,如今朝廷众臣私下议论纷纷,若是消息走漏,怕是动摇国本,还好你们总算回京。」青阳昊看见青阳宁等人归来疲惫的神情上增添一点喜色,但连日处理国事及帝君昏迷不醒之事,已让他倦态显露无遗。
「太医呢?太医怎麽说?」青阳昊欲言又止,只是带着青阳宁三人走入寝殿,一入寝殿便见所有的太医全聚在龙晨宫内。
众位太医见青阳宁到来,个个面有难色,最後由太医院院首吴太医战战兢兢的走向青阳宁,「臣等参见安乐公主。」
「吴太医,父君的病可有眉目?」青阳宁对吴太医也算熟稔,以往要是身子不适,皆由他负责调理,可谓是全太医中医术佼佼者。
「恕臣等无能,帝君的病微臣束手无策。」吴太医颤抖的缓缓吐出这一句话,但听在青阳宁的耳中却如晴天霹雳。
青阳宁不敢置信,不过隔半月的时日,再见父君已是病入膏肓,居然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要是父君有个三长两短,本宫让你们提头来见!还不退下!」青阳昊虽然面上薄怒,但细看会发现多了几分担忧与惧怕。
「帝君,微臣失礼了。」白弘玉也感到纳闷,於是靠上前端详,此时的青阳玄除了面无血色之外,由外观上看不出异常,白弘玉转头看了音岚一眼,音岚行礼後上前诊脉,发现脉象诡异,青阳玄全身的经脉走向十分紊乱。
「帝君可曾习武?」按理说,习武之人的经脉要比常人强健,此时青阳玄体内的经脉走向大乱,像是以外力强行介入所致。
「父君以前曾习武,千公子可有发现?」青阳昊还记得幼时青阳玄总带着他练骑射,後来因母后病逝以及国事繁忙,青阳玄才鲜少练武。
音岚双手同时搭脉,良久才开口:「帝君的经脉大乱,也难怪太医束手无策。」
「经脉大乱?可有救治方法?」青阳宁焦急的问。
「有,但方法有些凶险。」这逆行经脉的本事不是人人都有,若不是深仇大恨,怎会下如此重手?
音岚的这一番话让青阳昊及青阳宁有些退缩,青阳昊又问:「千公子有何方法救治?」
「由我引气,理顺帝君体内逆行的经脉,但因经脉受损已有时日,帝君能否清醒便得看个人造化。」音岚说来云淡风轻,但只要是习武之人便知晓,要理顺他人的经脉有多麽困难及危险。
闻言,青阳昊和青阳宁两兄妹商讨一番,最终决议由音岚理顺青阳玄的经脉,「千公子,请务必保全父君!」
音岚托白弘玉在旁护法,并让其他人离开帝君的寝殿,当然也包括青阳昊等人及一干宫奴。
在众人离去後,白弘玉看着音岚,默默的说:「事情不单纯。」
「这宫中或许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危险。」音岚自幼被收为君上义子,前朝後宫什麽狠毒的手段没有少见过,只是谋害青阳玄的人究竟会是谁?倒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看来你也是颇有体悟。」白弘玉调侃道。
音岚不禁还以白眼,但随即收起笑容,正色道:「替我护法吧。」
白弘玉先将青阳玄扶起身来采半坐卧姿,音岚凝聚内力在掌上,双掌贴上青阳玄的後背,内力一点一滴渗入青阳玄的经脉当中,但青阳玄体内的经脉排斥得厉害,不过半刻钟,音岚的额间已覆上一层薄汗。
「可撑得住?」见音岚冷汗狂流,像是要支撑不住,白弘玉忍不住开口询问。
音岚有些吃力的颔首,「专心护法便可,不碍事。」
三个时辰过去,音岚的脸色越发苍白,冷汗已浸湿袍子里的中衣,这时寝殿之外忽有一阵骚动,音岚不免皱起眉头,现下是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差错,音岚向白弘玉使了个眼色,白弘玉起身离开前在寝殿布下结界後才踏出门外。
「恳请太子殿下清君侧!」白弘玉才刚走出寝殿,外头跪着一干武将,仔细一看发现里头大多都是苏靖将军的旧部。
「太子殿下,您万不可相信千姓小人啊!自他来到京城後,怪事不断,就连帝君现下也昏迷不醒,国不可一日无主啊!」跪在最前头的是苏靖以前的副将──苏哲,这些年官拜从二品的平南侯,前些日子才从恒州请调回京。
自苏靖战死後,旧部各自分飞,有些人卸甲归田,有些人请调边关,苏家军的势力在苏靖死後可谓鸟兽散,这回却一反常态突然聚在一块。
青阳宁气不过这群武将污蔑音岚,怒斥道:「放肆!音岚公子乃能人异士,对本宫有恩,对百姓有义。何况父君未崩,尔等嚷嚷着那句国不可一日无主,又存何居心?」
苏哲丝毫不把青阳宁看在眼中,「太子殿下,安乐公主已被鬼迷心窍,还请殿下保持清明,以清君侧!」
「晚生倒是好奇,平南侯为何指证历历控诉千公子为小人?其中是否有何误会?」白弘玉对苏哲还算熟悉,苏靖带人看重的是人品,能在苏靖身边多年,必是正人君子,只是不知苏哲受谁煽动,竟集结苏靖旧部势力闹这一出。
苏哲连正眼都没有瞧过白弘玉一眼,对他没有半点好脸色,「误会?怕是白相国几经官场历练,倒忘了做人根本!利慾薰心!」
「都给本宫住口!」方才沉默不语的青阳昊怒喝在场众人,「父君尚在险境,平南侯却领着苏靖将军的旧部前来高喊清君侧,甚至出言不逊顶撞长公主,可有将君臣尊卑放在眼中?还是平南侯自认可称王号令众人了?」
「微臣不敢。」一向和蔼的青阳昊难得发怒,在场诸位除了苏哲之外皆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青阳昊冷眼扫过跪在寝殿外的众位武将,厉声道:「不敢最好。」
就在此时,白弘玉感应到他亲设的结界有外力强行破坏,紧接着寝殿内猛然闪出一阵红光,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弘玉,而其他人也跟上白弘玉的脚步奔往寝殿查看状况究竟如何。
当众人踏入寝殿後,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名奇异装扮的男子手持火剑劈向青阳玄的卧榻,转瞬之间音岚以灵力凝出冰珠箝制对方的火剑。
一冷一热,一火一水,形成强烈对比。
白弘玉一眼认出那名奇异装扮的男子并非人类,而是一只道行极高的鬼,甚至比他原先的修为还高上一截。
「哼,多些人来送死?」男子转头环视众人,可见他面容冶艳却异常苍白,一双细长的眼瞳透着寒光,最後定睛在青阳宁身上,露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
「大胆!帝君的寝殿岂容你在此放肆!」苏哲不愧为一代武将,随即跳出来喝斥男子。
男子闻言大声失笑,「帝君?吾只知道他注定成为吾之剑下亡魂!」
音岚一刻也不敢松懈,方才男子趁着他理经整脉後内力及体力空虚时袭击,幸亏有白弘玉的结界撑着,否则他也会沦为剑下亡魂。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音岚筑起九字阵,但下一刻便被男子的火剑瞬间摧毁殆尽,音岚在脑中思索男子的真实身分,擅用火的恶鬼不多,这鬼火夹杂着上古的气息,他心底闪过一个答案,「难不成你是嗔恚之鬼?」
男子谑笑,「总算有个识相的人类!不错,吾乃嗔恚之鬼本心。」
听见本心的回答,音岚握紧的拳心又掐得更紧了些。
「此地危险,都退出去!」三毒之鬼是何实力,在先前对战无明之鬼时已有了底,现下人多碍事,又身在帝宫之中,难免不好发挥,但本心此次主动现身,此机会可遇不可求,就算有可能闹得无法收拾,他也甘愿冒这险。
「凭什麽你说出去就出去?这可是皇族帝宫,可非你一贱民说了算!」苏哲身後的几名老将纷纷插嘴,就是不愿听命音岚。
「寻死便自便。」音岚本不想波及无辜,但几名老将固执拗扭,他也懒得多费唇舌苦劝。
白弘玉趁音岚与本心对峙之余,将龙床上的青阳玄一肩扛起,拉着青阳昊两兄妹将帝君安置在离寝殿较远的安全处,特意设下结界保护帝君等人,虽然音岚的实力无庸置疑,但难保对方突然使个调虎离山之计。
本心盯着青阳宁的眼神,活像是猎人看上猎物的贪婪目光。
白弘玉临走前不安的看了帝君父子三人,心中默默祈祷可别出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