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木星 — 章十:誤入正軌 ☽ 之一

正文 木星 — 章十:誤入正軌 ☽ 之一

「你们看起来聊得不错,看来道歉大会的主角是我了。」

纬荷翻了个白眼,「你本来就是啊!」

她知道这两次林墨把她独自推进火坑,装作不干他的事,是为了藉由这两个人让她解开对她自己的心结。

「恭喜你达到了比憎恨和逃避更高的高度。」

「嗯。」她报以一个感激的微笑,「接下来就看你怎麽把大家的心凝聚起来了。」

「恐怕没有这麽理想。」他面露为难。

「拜托!你可是林墨耶,怎麽有难得倒你的事。」

他重重叹一口气,「问题就出在这啊。」

「嘻。」纬荷扯出一个裂嘴女式大大的笑容,吆喝:「大家快集合,队长有话要说!」

感觉到一阵冰凉黏腻攀上她的脖子,不等他收紧她赶紧溜入人群中。

在心中杀她个千万遍,林墨推推眼镜,清了清喉咙:「那个,说明一下行星的继任规则,一律都是按照年级大小,所以学长姐们请好好带学弟妹,不用有顾忌。学弟妹们也请拿出对学长姐应有的尊重。」

「这不是重点。」她的暗示气音大到足够成为全场的第二焦点。

「这是,蒋纬荷同学,麻烦闭嘴。」带着颧上淡淡的绯红,他用眼神警告她,几个胆子大的大一已经笑出来。

「再来,诸位觉得我的领导风格怎麽样?」

不出预料地,「很好,没有人说话,那我来发表一下我个人的看法。你们可能觉得我太严厉,甚至有些人觉得过於冰冷。可能比赛当前我显得太不近人情,但行星战队和热舞社,本来就不是联谊性质的组织,我们应该把所有精力放在技艺的磨练。」

「对於战队的旧识们,我就直说了,我为我在火星刚出事时反应太冷血向你们道歉,希望你们可以体谅当时差点无法出赛,赛中又发生意外,我身为队长的不得已。所以今年我拚着众叛亲离也要在决赛准备狠操你们,还给行星战队、还给你们应有的荣誉。」林墨平稳道,那声线蕴含安定人心的力量。她看见一些大一学妹一脸被圈粉的样子,心想要不要这麽夸张啊?

「当然,这只是我应该做的,并不是补偿。我即将升上硕二,势必得减少来社团的时间。若是有人没办法接受我的道歉,那麽我让出队长的位置,欢迎有志之士来承接,希望大家在新队长的带领之下可以消弭隔阂,更加团结。」

「在场的新队长,很抱歉,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他在说什麽?剧本不是这样写的!

「学长不要走!」

「没有人怪你的。」

「队长我们以後会更努力练习的,留下来嘛!」

几个候补的大二开始出声挽留,徐祖祈一脸不可置信,华皎兰和郁乃织则是表情微妙。

纬荷更是要急哭了。

这是道歉大会,不是退位大会啊!她、她不该逼林墨的,她是不是做错了?行星战队失去了他就不再是行星战队!

「这真的是你的本意吗?」後来纬荷把他从论文堆中骗去一间咖啡厅,因为觉得必须和他好好聊一聊,又想要吃蛋糕配咖啡而已,不是约会,对,不是。

「是啊,其实我从刚进研究所就在想了,只是时机不允许。」他优雅的啜一口咖啡,视线从萤幕移开,抬眸看她一眼,又专注在他带来的纸本论文上,双管齐下告诉她他真的很忙,退意坚定。

「我还很相信你可以兼顾的说。」她指队长和研究生两个角色。

「我也会累。」这回他头也不抬,明明说得轻松,却像是一颗大石压上纬荷心头,有一点沉重,有一点……心疼。

「我想有多一点自己的时间,好好想想未来要做什麽。」

「当然是成为一名厉害的物理治疗师啊,你的学历要进大医院不难吧。」

「是啊,但是获得的待遇值得我付出的这些岁月吗?」他仰靠上椅背,盯着爬着藤蔓装饰的天花板,「以前都不会去想这个的,他一走,一直坚持的理想落空了,就不得不考量现实问题。」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你可以用你的能力帮助更多人,专业没有这麽狭隘的嘛。」纬荷手指轮流叩着桌面,以手支颐,「我倒是有个好点子,你可以去帮修宇腾复健啊!」

「你确定他会想再看到我?他会相信我是来协助他而不是让他更符合领残障手册的资格?」他对於自己的幽默感颇为自得,「省省吧。」

「如何让病人愿意接受治疗就是你们医护人员的责任啦!」

「我还是自己好好想想。」他继续埋首论文。

纬荷啧了一声,「唉唷相信我啦!实际去做去体会,比你空想想破头有效率多了。魔鬼水星从来不做没效率的决定!而且你不怕他动用人脉在群星志总部的演出上搞鬼吗?如果你先对他释出善意,他就不会挟怨……」

「蒋纬荷。」

即使两人堪称熟识,每每他这样低唤她的全名,还是能像一盆冷水打在她身上。「做、做什麽?」

「我现在看起来如何?」

「你想要听什麽?英俊、潇洒,认、认真的男人最帅?」面对他没头没脑的提问,她试探着回答。

他不为所动的盯着她,灵魂之窗像是有贞子要爬出来。

「……觉得我很烦?」

他侧了侧头,「主因呢?」

「你不想管修宇腾的死活?」

「不用想激我。」他扬一扬手上的文件,「积欠一堆进度陪某人出来喝咖啡,又要挂心演出的事,你还吵吵嚷嚷的没有半句好话。」

这回她倒是机灵:「演出一切事宜包在我身上!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队长。」附上一个讨好的笑脸。

「难得你自告奋勇。好吧!没问题的话,我就勉为其难找时间去看看他。」

他低垂的眼眸上有长长的睫毛轻轻煽动,高挺的鼻梁和雕塑般刚刚好的鼻型,配上雍容的微笑,灵动得像是另一个人似的,令人想要多停留一眼。

李牧醒说林墨的漠然只是他的习惯,她相信了,因为他的例外分外好看,只消坐在这用餐,就像在为这家咖啡店代言一样。

太差劲了,她是不是没给过李牧醒这样的评价啊。赶紧忏悔。

总之,能完成兰兰的冀望,促进他的志向探索,她也算功德圆满了。

——我们第一次庆幸自己的志向一点都不远大,可以做到的都在身边。

「蒋纬荷。」

「又、又怎麽了?」

他把立起的平板电脑转向她,「你有空的话,帮我校一下稿。」

她切下一块蛋糕塞入嘴中装忙,还心虚拿眼偷瞧他。

「我再点一块给你边吃边做,或是我帮你解决你立刻做,选一个。」

不是贿赂就是威胁,这个人有没有一点中庸思想啊。

「抹茶千层,谢谢。」她细细品嚐口中的香甜,又依依不舍地舔了舔叉子,才慢吞吞把目光投向好像爬满蝨子的平板萤幕。

突然一道黑影遮住光线,林墨的上半身往她倾来,伸手到她沾有蛋糕屑的嘴角,尚未触碰,随即右移掐上她的脸颊。

「以按嗄!」你干嘛!

痛楚不是来自嘴角,但她还是觉得那里彷佛有被雷射烧灼的热烫。

「看仔细了。」他老神在在坐回椅子上,「论文。」

内容她是绝对抓不出什麽东西的,都看不懂了是要抓什麽?林墨所谓的校稿大概是帮他看格式有没有跑掉而已吧。心里一边碎念着,一边还真给她发现开头没有空格的段落。

手动帮他订正,找了一下按键,她才发现:「咦,你的皮套键盘好……特别啊,不只外观很有设计感,排序也跟一般的键盘不一样。」

「订制的,个人有些学不好改不正的习惯。」他回答。

纬荷不太相信:「你是从哪学到用这种键盘顺序打字的?」她听说字母的排序是有其在效能上的根据的,没道理多创一套。

他不想解释,一脸信不信由你,「你好好摸索一下,只要持续在做,我不会要求速度的。」

「唉,不只设计奇怪,这个品牌的Logo也很奇怪,完全没看过。」她看到角落烫金的标志,一个『#』半穿过一个『o』。这个图样配上乱七八糟的键盘排序,浑像小毛孩的作品。「这个客制品牌叫什麽啊?零井?欧井?圈井?呃,该不会井字号要念打电话转分机的『转』吧。」因为没有其他文字,纬荷只能析字瞎猜。

如果答案真是这六个没格调的名字其中之一,它绝对没有成为上市柜的一天。

「井字号是借作五线谱上的升记号。」某人听不下去,不能让自己的爱牌掉价至此,「应该念,缘笙。」

「原来是圆啊。圆升,」她输入,「这两个字凑起来看倒像个公司行号了。」

脑袋闪过什麽,她不动声色的将文字删去,再重打一次。

他电脑的自动选字,竟然不是更为常见的『圆升』,而是『缘笙』。

如果这是个人名,怎麽那麽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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