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安妮不寫日記 — 都只有自己-3

正文 安妮不寫日記 — 都只有自己-3

三个醉醺醺的男人一边大声交谈着,一边走进一家装潢精致的小餐馆。

「当我们是热炒店给续摊的吗?」阿灿不悦的从厨房探出头,一边低声的碎碎念。

「大哥,你怎麽看,要叫人把他们赶出去吗?」他看向在他身後卖力挥铲炒菜的大厨。

大厨表情漠然地摇头,「他们是有订位的。」

阿灿耸耸肩,「但可真够吵的。」

大厨沉默,转身料理起一整大锅的酸辣汤,这是他们店里的招牌,也是这三个男人订位时指定的料理。

越酸越好、越辣越爽。

「阿灿,端出去吧,别管他们吵,上菜就好,这是我们的工作。」

他把一整大碗的酸辣汤交给阿灿,示意他送去五桌,也就是那三个男人所坐的桌号。

「哎,恭喜老大又打了场漂亮的胜仗。」其中一个男人举杯,向着一个一脸意气风发的男人致意。

「可不是。」他狂妄的笑,「我可从来没有输过。」

阿灿紧皱眉头,将碗放到桌上,尽管不悦,但语气仍旧尽力保持平和,「先生,这是你们点的酸辣汤。」

然而,打了胜仗的男子敏锐地查觉到他的不满,不高兴地拍了下桌,「怎麽,你不爽吗?」

阿灿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没有,不过倒想顺便提醒三位注意一下音量,我们还有其他客人。」

此时,另一名男子似乎也来了气,「你什麽意思,难道只有我们在吵吗?你这餐厅态度怎麽这麽差劲,搞针对啊,小心我们告你,你最好不要小看我老大。」

「先生,您们喝醉了。」阿灿没遇过这麽无理取闹的客人,有些傻眼。

方才向「老大」致意的那个男人直接将手中的饮料朝他泼去,气得脸红脖子粗,「你才喝醉,你全家都喝醉,没看过真正的醉鬼,嗯?老子今天就教你一下啊!」

阿灿见着被泼满酒渍的衣服,冲鼻的酒味令他实在难以继续忍受,「先生,你们这样的行为我可以告你们的。」

「告啊,」为首的男人大笑,「没听过我宋天吾的大名,本大律师从没在法庭上败诉过,有种你来告我啊!」

另外两个男人似乎也被逗乐了,跟着笑起来,眼见场面逐渐变得火爆,有些客人纷纷掏钱赶紧离去,省得惹麻烦上身。

本在厨房忙碌的大厨听见外头的一片嘈杂声,赶忙走出来了解状况。

「阿灿,发生什麽事了?」他拧眉,低声询问正压抑着怒火的手下。

阿灿快速的解释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夹带着满满的委屈和愤怒。

「我了解了。」大厨点点头,将他拉到身後,然後朝三个男人深深一鞠躬,「宋先生,真的很抱歉打扰您们用餐,希望三位大人有大量,就别和他计较了。」

宋天吾高傲的看了他一眼,「很有诚意?」

「是的,」大厨并未起身,持续着弯身的动作,「我们愿意招待宋先生和您的朋友酸辣汤免费无限供应,这是我们餐厅的招牌菜,我们将尽最大全力弥补您。」

「ok,这是你说的,你们走吧,别再让这家伙出现到我面前就行。」宋天吾挥手赶人,「别忘了说好的免费招待。」

「好的。」大厨终於起身,厨师帽底下的表情看不清楚,然而宋天吾一行人心高气傲,也无暇顾及他的想法,事情过了也就懒得找碴,继续欢快的大快朵颐。

「大哥,你为什麽要跟他道歉?」回到厨房後,阿灿气急败坏的揪住大厨的袖口,不满质问,「我们根本没有做错事。」

「本来就不是有理的人一定会赢,」大厨耸耸肩,「跟他们面对面的吵我们只会输得一塌糊涂。」

阿灿还是很不高兴,「大哥,这不公平。」

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阿灿,很多事情不能只用公平与不公平衡量。你想想,宋天吾是王牌律师,论口才跟脑袋,我们哪个比得上他,本身就已经不公平,你硬要跟他对着干,结果会不公平也怨不了人。」

他拍了拍阿灿的肩,「没事,一个方法行不通,绕个弯走也能柳暗花明。」

大哥今天说的话似乎都暗藏玄机,不过阿灿一个老实人,怎麽也摸不通他葫芦里究竟卖什麽药。

不过他算是理解字面上的意思了,和那些人正面起冲突,对他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她又做恶梦了。

梦里有人不断辱骂着她,说她扫把星、说她让她身边的人都不幸福。

她激烈的抗辩着,却没有人愿意倾听。

忽然,一阵剧痛狠狠的将她从梦中惊醒,她紧紧拧住胸口,心脏剧烈的跳动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活得很安稳、太过於安稳。

她一边用力的咳着,边缓缓站起身,在黑暗中摸索到抽屉里的小小药盒,带着走到厨房装了杯水,然後配着服用下去。

「又发病了吗?」妈妈的声音不期然从背後传来,她吓了一跳,险些呛住,又咳了好几声。

她转身,点点头,「很久没这样了。」

蒋若霏望着她,眼神有着说不出的怅惘,然而最终,千言万语只浓缩成短短一句,「小安,辛苦你了,一直以来都是。」

她无所谓地笑笑,「没事,你才辛苦了,要照顾我跟爸爸,不过我已经高二了,快成年了,很快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你总是太懂事。」蒋若霏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忍住即将夺眶的泪水。

她的女儿……吃太多苦了,真的活得太累了。

沉默了许久,她再度开口,「常常我都会忘记你也只是个孩子而已,却已经经历过这麽多事情。」

在微弱的灯光下,许安仪无法看清妈妈的情绪,她有些不解,又有些不安,妈妈对她所经历的一切知道多少?她知道过去国中三年待她总是恶劣的方昀吗?她知道……自己曾经杀了人吗?

她想,她是都知道的,她不可能不知道,不可能,因为她,是她的……母亲。

她好像知道这礼拜的周记该怎麽写了。

她的人生很破碎,各种错乱的记忆时常让她分不清楚哪件事情究竟才是现实。

高中时期,有别於国中时的被孤立,班上的同学竟颇喜欢她,她温婉清秀,待人又大方,成绩亮眼,也不因自身条件的优越自恃甚高,每每有人要揪团购也一定会找她一起,凑运费折扣总是靠她补齐差额,帮忙跑腿借抄笔记,她也总是义不容辞,男孩们暗暗将她奉为女神般仰慕,女孩们也罕见的不曾为她争风吃醋,反而心甘情愿的像是她的追随者一般。

太不同了,和国中的模样相差太多,偶尔她会冒上一阵浮滥的压力,尽管她不曾知道为什麽,她依稀记得国中时的自己很不受欢迎,或许是因为个性,可她并不知道上高中後是什麽让她成为一个受欢迎的角色。

任何事总该有个原因,然而每当她试图回想,却只泛上头痛欲裂,她虽然没有失忆,许多往事却一一变得模糊。

她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的改变,可她的人生却翻转了整整一百八十度。

也许这一切是在她杀了人之後才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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