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眼,我就坐在那双层床的上舖。
年少时熟悉的环境和气味,此时通通扑面而来。
残旧的板间房,剥落的油漆,还有老猫的气味。
竟然真的回来了。
但我看着自己还没发育的身子,再看看四周,也知道实验其实又是失败了。
在那一个空间的我,成功变为植物人。
比起成功,失败正是我更想要的,带着满身的经验,选择在这个还没有被发展的港区开始,或是重新学习,然後跟港区一起成长,重新开始。
我当然更希望是後者,我有非常想见的人,非常想改变的过去。
得知道现在是什麽时候。
父亲在看电视,是那种厚身的彩色电视,对於视觉神经已被数码广播宠坏了的我,只看到重重的厚粒子,但在那个时候,拥有一部彩色电视已经是非常好的了。
母亲在……
然後我就见到她把弟抱进来了,他还是手抱的,应该刚洗完澡。
我马上走下床,如果弟已经出生,那我应该是10岁左右,我本来以为可以在他出世前穿越,穿越的时间比我要求的误差了一点,听说那是经常的事,因为其实这种穿越仍在处於微调阶段,他们说即使可以回到过去,但无法确实穿越者能到哪一年和哪一个地方,只是在无数的实验下,他们能收窄在一个比较能确认的范围。
接着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明的名词。
我知道飞机会飞,但我没兴趣知道飞机怎麽会飞,我知来有什麽用?
你能知道为什麽你随时能上网吗?
甚至乎你知道为什麽电灯会发亮?
大家都享用着这些习惯,但从来没有很多人知道这些习惯的背後是用什麽理据在支撑。
也不知我转学了没。
我下床找到了书包,打开,找到了手册,下了一口气,幸好还在灵粮小学。
灵粮小学下年要杀校了,那里会被兴建成数幢的公营房屋,本来我妈是要我考的英瑞,但只有下午班让我不喜欢,因此前世我就私自去考五邑了,那是一间全日制的学校,朝8午3的上学,中间有一小时午饭时间,周六日全日放假。
说实话,从来我自己都是非常有主见的人。
【妈,下年我转校到英瑞好吗?】我问。
她瞪了我一眼,觉得有点奇怪,手还不断的摇着弟,怕他被吵醒:【你前阵子不是吵着要读五邑吗?英瑞那边只能有下午班,你不是说你不喜欢?】
【五邑的升中派位不好,我想要读好点的中学。】我说:【我要去读拜高。】
【你想读什麽便读什麽,】她连眼睛也没有望着我:【你大个女了,之後要帮我照顾弟弟,知道吗?】
我望着这个还是手抱的婴儿,神情冷冷的,没有回话。
前世在他结婚前,我们真的是一对很好的姐弟,相伴20多年,任谁都知我疼他宠他,只是结婚後,他变了。
父母当然希望儿子留在身边,但也扭不过他想搬出去住心愿,母亲说让他体验一下什麽是独立,想着一段日子以後他便会搬回家。
的确一年後,他是没有自己住了,他们搬到女家的父母家去,气得我父母和我一壳眼泪。
为什麽弟从来都不考虑自己父母的心情?难道他不知道搬到女家去住人们会怎样看吗?会让父母怎样的一个难堪吗?
我知道他们会说什麽,他们会说所有人,就只有你不满意。
说白了是什麽?就是女方根本就不考虑我们父母的心情,看不起我们父母闹不出什麽就是。
父母是好父母,只要儿子高兴,给了别人都没有所谓,只是一直偷偷的哭。
可是我做不到,我无法原谅那个女人这样对我父母。
或者说,是我无法接受跟我本质相拒的人。
母亲,如果你知道他最後连跟你和父亲一起住也不愿意,你还会这样子对他吗?
还是你始终会想,子女长大了总会飞,飞到那里平安就好。
那时我就知道,我不适合当母亲。
父母总是让最好的给儿女,我前世是个不省心的,大家都说我因为弟出生了,所以才变得反叛,其实并不是,我本来心就野,人也胆大,带着同屋住的通山野岭的跑,离家出走,偷呃拐骗,无恶不作。
在这个年纪,这个市区,谁不知道我的大名,一不高兴,必定弄得你鸡飞狗叫才下气。
是,我当年只有十岁,正是现在的这个年纪,转到五邑之後变本加厉,就是同学打架也必定去到见血收场的地步,就是你说我一句,我就会在你家门淋红油的地步。
然後跟小学的恶霸不打不相识,还做了好朋友。
父母对我怎样也做管不了。
在我在遇到那个人之前,其实,正在向某一边倾斜,我早知这个世界没有公平,我早知良善的人会受尽欺凌,要是不被人欺负,唯一的方法就是要比对方强。
但,今世的我不同了,我有想见的人,有想做的事情,所谓的【强】也不一定要用物理暴力解决。
回想着他们给我的资料,最接近我的相关协助者在港区一间名叫拜庭书院内当教授,他正在协助实验室做分子分解技术。
也不知是什麽,不理解分子能如何分解,反正要找他就必须要升到那间中学就读,这个时代没有网路,也找不到他的样子什麽的。
只是在这里,我有个必定要见的人,我无法选择去那里读书。
我其实已经没有小学那时的记忆,唯一有印象的是小学一年级的事。
我那时是班长,但因为什麽事我也忘了,就是隔离枱的同学不知说了我一句什麽,好像是说我凭什麽做班长吧?我一言不合的就把她的书包从4楼丢下去,她吓傻了,不断的哭叫着,自那天开始,我便不再是班长。
走回家的时候,好多时我也会遇到她,然後,我会狠狠的捉住她的身体,把她连人带书包丢到污水中,她家长终於都跟老师投诉,但老师说什麽来着,她说学生离开了学校她也无能为力。
我妈带着我来学校,我高傲得像一只飞上枝头的鸟。
我跟她家长说,是她自找的,她为什麽要嘲讽我,我对她做了什麽吗?她就是说不喜欢我做班长,凭什麽我能做她不能。
老师知道是什麽回事,要我们互相道歉,但她不服气的躲在家长背後,一言不发。
我也不理她。
结果最後我还得要见社工。
气不过的我放学会跟着她回家,在路上堵她,每次她都哭得要死,嚷着要人帮手,最多或者是有其他家长拉开我们。
我蛮力得很,好几次连她们都拉下,渐渐大家也觉得麻烦,也装作没看到了。
最後一次时我把她拉倒在污水中时,一脚踢在她肚子上,她终於一脸害怕的向後退,我质问她之前不是好勇猛的吗?不是都喜欢告状吗?
几次後,她怕了,不敢再告诉老师。
然後,我就消停了。
非常冷酷。
好像同一年,她转校了。
也不知为什麽,小四的我竟然却变成了风纪。
从小到大,我也是有仇必报的人。
执好书包後,想着明天上学还是走一步见一步。
刚刚看到小四的课本,真的好简单啊…这时候,我突然有一种想法,但那意味着我必须要跳出熟悉的框框,重新的去面对一个未知的未来。
我,可行吗?
天气已经冷下来了,不过是11月,温室效应在这个时代还没有那麽严重,到了後期,不过20多年,港区的11月有机会还会高上至30多度。
世界也都越来越沉沦了吧?
我拉了拉被子,身边一切都那麽安静。
穿越的第一晚,我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