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啦！」
穆禹霏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力甩开他的手。
「你要逛街就自己去，干嘛拉着我东跑西跑？抢我车位就算了，认出我是李齐峰的前女友我也认了，现在你又想干嘛？」她的耐性已经被磨完了。
说实在，她不懂他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她跟他很熟吗？
不过就是一面之缘，又是主管和下属，究竟是有多特殊的理由才要一直烦她？
「我只是想认识你，不可以吗？」他有点委屈。
「不可以。」她一秒回绝。
他也一秒回应，「为什麽不可以？」
哪有什麽为什麽？
「反正我就是不想认识你，要逛街自己去，我走了，掰掰。」穆禹霏转头就走，但走没几步又停下来，「……你别跟在我後面行不行？还有，不要一直盯着我看。」你是变态吗？
「为什麽我不能认识你？」他还在纠结那个问题。
「你到底有什麽……」毛病？
「是因为李齐峰的关系吗？」他打断她。
「什麽？」她愣了一下。
「因为我知道李齐峰，所以你本能想远离有关他的一切？」见她没反应，他似笑非笑道：「你害怕我的取笑，或是把你的落魄告诉他对吧？加上我是你主管，很多事情你都……」
「不是、不是、不是！」她的情绪一秒被挑起。
「那不然你到底在躲什麽？我记得你跟同事之间都处得不错，就连难搞的Mandy也对你赞赏有加，可对我，你却这麽反感……我做了什麽让你讨厌了吗？」
我没有对你反感，只是对你抢我车位这件事感到赌烂。
「什麽？」她说的太小声，他没听清楚。
「……没事。」
「我只是很常看到你和李齐峰走在一起才猜测你是他女友，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意思。」
「你很常看到我跟他是什麽意思？」她的注意力被这句话吸走了。
「你那时不是会去GYT等他下班吗？我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偶尔会看到啊。」
「……」
你不是艾黎的主管吗？
为什麽会有事没事就待在GYT？
说到这个，那天还看到你在他们公司闲晃，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商业间谍？
「我不是间谍。」他一脸无奈。
「……抱歉。」
「我只是很常去那边串门子，毕竟他们是我们的大客户。」他偏头解释，「而且那里有我的朋友，所以有时没事也会去那边泡茶聊天。」
「……」
真不愧是总部大主管，别人上班期间都忙得要死，就你一个在那边泡茶串门子。
「社交也是很累的好不？你不知道很多生意都是谈来的吗？」他哭笑不得地说。
「那还真是谢谢我们的大大大主管帮我们稳定客户了。」她敷衍地说。
「真要谢的话，你就陪我去逛街怎麽样？」
「啊？」她不懂话题怎麽又转到这里。
他伸出手，真心诚意地邀请道：「反正你是出来散心，我刚好也是，不如一起走走，聊聊天？」
他真诚的微笑让穆禹霏微愣。
她好像有点理解为何大家都这麽喜欢他了，前几天他来巡视的时候，还听到不少同事私下谈论呢。
说他年轻有为又帅又有才能之类的。
但长相天菜是一回事，她对他的魅力不感兴趣就是了。
♠
很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在这里。
应该说，她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跟这家伙一起在这里。
「欸你看这个。」祁天从架上拿下一只娃娃，「可爱吧。」
「还好。」
「那这个呢？」他又拿了另外一个。
「不怎样。」
「你怎麽这麽难搞？」他皱了皱眉，「女生不是都很喜欢娃娃吗？」
「若你真那样觉得，那我可能不是女生。」她连抬眼都嫌懒。
从刚才到现在过了大约一小时，他便拉着她到处走到处逛。虽然不是每间店都进去，但也差不多每间店都去过了。
她一直耐着性子，同时又觉得很烦。
毕竟她是出来散心的，不是出来当陪逛的。
自己一个人逛街的感觉和别人一起逛的感觉很不一样。
前者轻松自在，後者麻烦到死。
「天气是真的很好，万里无云。你看，特产。」
懒得搭理祁天，穆禹霏拿出手机，翻开先前李齐峰传来的讯息。
「是喔，那好吃吗？」
回应完，她又把手机丢回包里。
真的好烦。
打从在一起之前，他就不属於会主动分享生活的人。说正确点，是他分享的东西让她不知道要怎麽回应，搞的大部分的情况一向都是她在说，一向都是他在听。
而当她无话可说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气氛就会尴尬不已。
即使他说过不介意，她还是会感到烦燥。
聊天有那麽难吗？
每次都把话聊死，是要怎麽接下去？
可讽刺的是，因为喜欢，她还是会把一切当作没看到，继续努力找话题。
也许那句话是对的，人总是会为特定的人打脸自己。
即使失败了也不知道什麽叫放弃。
「都出来散心了还看手机。」祁天的声音唤她回神。
「……」干你屁事。
「在挽留李齐峰？」
「你可不可以不要三句不离李齐峰？」烦不烦？
「你真的很介意他的名字。」
「不行吗？」
「我只是好奇为什麽你们分手後还可以这麽友好？」他疑惑地说，「正常来说，前任不会跟前任这麽好吧？是和平分手吗？」
听到这些话，她心里突然涌上一团火。
这次她什麽都不想说，而是转身就走。
不管他怎麽叫她，她也不再回头。
她发誓，她平常真的不是这样的人。
她承认自己的脾气是没有好到哪去，但也没那麽容易就被对方牵着走。
可自从遇到祁天，她竟然三不五时就被他弄到恼火，对方还不知道为什麽……不，他明明就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麽还要这样？
玩她有趣吗？
「我真是有病才会陪你那麽久。」她咒骂。
「喂，穆禹霏！」
祁天从後面追了上来。
她不理，反而越走越快。
「穆禹霏，我叫你等等！」
鬼才等你。
见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祁天三步并作两步追到她身後。
「放开，不要随便抓我……你干嘛？」穆禹霏下意识又要甩开他的手，回头却发现他的表情有点僵硬。
这什麽颜面神经失调的表情？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远处有个女生正看着他们。
脸上清秀的妆容和一身轻便的打扮貌似是个高中生，只是她的神情有着违和的成熟感，让人不禁合理猜测她只是童颜。
「怎麽，你认识的人？」她一脸古怪。
他没说话，而是被暂停时间似的望着对方。
「喂，你……」说话啊？
拉着她的手，看着别人干嘛？
「好久不见。」女生缓缓走过来，没太在意穆禹霏，而是很自然地跟祁天打了声招呼。
「嗯……」他很不自然地点头。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务正业。」她的脸上挂着微笑，眼里却无任何笑意。
「……我没有。」祁天的声音有些沙哑，似是想辩解什麽却又说不出口。
「有没有你心知肚明。」女生淡淡地说，接着转头看向穆禹霏，「你是他的新女友？」
「啊？不是，我是……」穆禹霏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管你是不是，我只想以过来人的身分提醒你，跟他走太近会吃亏的。」女生上下打量她一眼，凉凉道：「看开一点，这个人只有外表，别跟他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
「谁要跟他在一……」
「你没别的要说了？」祁天面无表情地打岔。
「当然没有。」女生皮肉不笑地说，「对你，我无话可说。」
「没什麽要说的话，你可以走了。」
女生冷笑，「说你没变你还真的没变，她也是瞎了眼才会跟你在一起。」
「喂，你说……」谁要跟谁在一起？穆禹霏瞪圆了眼睛。
「你适可而止。」祁天冷冷地说。
「我适可而止？你才该适可而止！」女生一秒暴怒，「反正最後你都只会逃避现实，谁看上你就是谁倒楣！」
逃避现实？什麽鬼？
穆禹霏一头雾水地看着祁天又看着女生，但他反常地不再开口，而是抓着她的手直往另一个方向走。
「你说话啊！每次都是掉头就走，这麽久了你还是只会丢下我？」女生还在後头吼，那音量大到连一旁的人们都忍不住关注。
可祁天像是没听到一样，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本该挣扎的穆禹霏也因为他的反常，任由他抓着不知如何是好。
总觉得他们之间有过非常不愉快的过去。
她该问吗？
安慰一下？
不对，她凭什麽这麽做？
刚刚还希望他滚一点来着。
所以现在是怎样，要陪在他的身边还是甩开他的手就此离去？
她正胡思乱想，他却突然停下。
「那是我前女友。」和平常的吊儿郎当不同，他低哑地说。
「嗯。」她有猜到。
「她背叛我，跟别人跑了。」
「嗯。」
他沉默了一会，放开她，「抱歉，我一直拉着你。」
「嗯。」现在好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对不起。」
他回头，眼神暗淡地说：「刚刚确实是我过分了……明知道那些问题会伤到你，却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大堆。」
「嗯……」除了这个字，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麽。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她觉得非常不是时候。
他突然笑了，笑得很无奈，笑得很像放弃一切。
「虽然这麽问很唐突，但我还是想问你……要听我说故事吗？」
♠
出於於心不忍，穆禹霏最後还是跟着祁天去了星巴克。
「要喝什麽？我请你。」他说。
「随便。」她没什麽心情。
「给我两杯拿铁。」他对店员说。
「好的，请稍等。」
穆禹霏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後就静静喝着拿铁，一句话也没说。
她是不怎麽好奇他的过去，不过看他一脸心事很多的样子，也不太忍心放他一个人。
「说是前女友，也只是表面上的。」祁天缓缓开口。
表面？
「她是一个很喜欢跟别人比较的人，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为了跟朋友炫耀。」他低头看着咖啡，「不夸张，只要你想得到的东西，她什麽都可以说，包括我的脸、我的成绩，还有我的家世。」
「大学的时候她的名声不错，是很多男生仰慕却追不到的对象。我本来是想，跟她在一起除了能让其他人羡慕，还有一种门当户对的感觉。毕竟对女生来说，我也是一个很难追到的对象。」
「可渐渐的，我发现她并不是爱我，而是跟我的想法一样，只因为彼此受欢迎，就觉得在一起理所当然。」
「在交往之後，联谊交际我们还是照样跑，跟异性之间也不会保持什麽距离。後来我发现不能继续下去了，只有表面的在一起并不能满足我，或者这麽说，因为我不爱她，所以越是在一起，就越是觉得被束缚。」
「可她不一样。」
「对她来说，我是一个带出去能看的男朋友，就算没有爱，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利用。所以当我对她提分手的时候，她就像刚才那样直接炸了，说我不会体谅她，说我根本就没有好好对待她，指责我不是合格的男朋友，指责我根本就在消耗她的青春。」
「那她刚说你就只会丢下她的意思是，你单方面提分手但她死都不答应，最後你就跑了？」穆禹霏问。
他苦笑，「对。」
「……」如果李齐峰突然消失，她不发疯才怪。
「那时候已经毕业了，虽然我有试着跟她沟通，但她一直不肯接受，时间一长，我觉得太麻烦，最後什麽都不想管就乾脆直接消失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渣？」
穆禹霏有些尴尬地点头。
没有处理好问题就人间蒸发，不管怎麽说就是觉得这样很渣。
「渣的不是我，是她。」
他叹了一口气，「在交往的期间，我确实是没怎麽保持异性之间该有的距离，但对於向我告白的人，我都会明确地表示我有女朋友了。但她不是，即使跟我在一起，她还是到处跟男生跑趴，只要对到眼，她觉得喜欢，就不会顾及我是她男朋友，照样理所当然地搞暧昧。」
「我是不怎麽介意这些，反正我也不是真的喜欢她。可我朋友告诉我，她早就跟别人在一起又和别人上床……」他眼神复杂地说，「我是可以接受她和别人暧昧，但她做的事情已经影响到我的名声……你知道的，莫名其妙被戴绿帽，或是莫名被传自己是工具人都会让人觉得很烦，所以後来我就直接告诉大家，我们很早就分手了，她爱跟谁在一起都不关我的事。」
「从大学毕业到现在也五年了，我是交过其他女朋友，但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找到我的，只要有新的对象，她就会百般阻挠，像刚才那样给我难堪。搞到现在，即使有再多对象喜欢我，我都没办法再交往了。」他无奈地苦笑。
她能理解，毕竟前女友是所有现任女友的公敌。
「所以你说出来散心，是因为她？」
「对，有一部份是。」他愣了一下，又道：「我为她的失礼跟你道歉。」
「嗯。」看在对方有点神经的份上，之前的事她是可以考虑少计较一些。
「我不知道为什麽会跟你讲这些，这是我进公司以来，第一次主动告诉别人。」他握着手中的咖啡，抬头认真看着穆禹霏，「谢谢你听我发泄，当作是报酬，以後我不会再烦你了。」
如果你能做到自然是最好，但……
「你这麽轻易就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讲出去吗？」
你在总部的地位那麽高，这些事情要事传出去了，对你的影响应该很深喔？
「不会。」心事差不多讲完了，烦躁什麽的已烟消云散，於是他便扬着嘴角，直勾勾地看着她道：「你没这麽无聊。」
「你又知道了？」
「当然，我相信我的眼光。」他莞尔。
是谁给你的自信相信我不会这麽做的？
「那我问你，你有那麽八卦吗？」
「没有。」
「这样不就好了？」他不懂问题出在哪。
「……」
话是这麽说是没错啦。
可不知道为什麽，她就是觉得这个信任被赋予的莫名其妙。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觉得你值得信任而已。」他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