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弥月蛋糕应该会有张卡片写孩子的父母吧？」我恍然想起那份引爆点，我压根没有拆开弥月蛋糕去端详，「你有留下来吗？」
「没有，我跟柚子吃完就丢掉了。」方湘晶倚着墙，懊恼的望着我，「不然你下次去找他的时候，顺便看看他有没有戴婚戒啊，有的话就算了，没有的话……你就强吻他，跟他说你爱他。」
「你是偶像剧看太多吧。」我翻了一个白眼，毫不留情地吐槽她，「如果我强吻之後，发现他不爱我，我不就糗大了！你就会看到某篇新闻头条上写莫女霸王硬上勾，办公室强吻富二代或是老板和下属恋情曝光，办公室恋情引爆之类的新闻。」
方湘晶笑得甚是夸张，「你蛮适合当狗仔的。」
「我就当你在夸奖我。」语毕，脑海倏地浮现周子澔的身影，他曾经也有这麽对我说过。
「反正你要记得去看有没有婚戒，这是重点。」
「如果没有呢？」
「如果没有，那就再看着办。」方湘晶一脸认真的看着我，一语戳破我的想法，「你其实很希望没有，对吧？」
「应该是吧。」
「我有没有说过你比我不勇敢？」
「骗人！你明明暗恋的时间比我久。」
「至少我尝试告白过。」
至少她勇敢过。
而我，却什麽也没做到，连最简单的情感也懦弱得不敢传递给他。
我拿着昨天晚上画好的设计图和两件属於周子澔的大衣站在游戏公司前，和上次一样的柜台小姐随即认出我，「莫小姐您好，来找老板的，对吗？」
「是的。」我莞尔。
「但老板目前不在公司，他一早就进来拿资料，就出去工作了。」柜台小姐告知我，「请问您要等老板吗？」
「大概要多久呢？」希望不会像上次一样等了一个下午。
「不一定喔。」柜台小姐显些尴尬，「因为今天有两家公司要合作，还有一场例行会议要开，所以无法确定多久才会回来。」
「好吧。」我思索半晌，好不容易都鼓起勇气来了，我可不想再来第二次，「我等吧。」
「好的。」像上次一样，柜台小姐带着我去到办公室，泡了一杯咖啡给我。
周子澔的办公室弥漫着属於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办公室和上次一样，没什麽太大的差异，除了桌上那株花凋零的仙人掌。我往他的办公桌走去，好奇心驱使下，我拿起立在桌上的相框。
我愣了一下，心脏倏地揪紧，映入眼帘的画面是几年前陈恬谊买新相机的那晚随手帮我和周子澔拍的圣诞礼物，他眼眸里荡漾温柔的波光，笑得很温暖，酒涡浮现在嘴角上，没想到他还留着这张照片，我的泪水忍不住流下，心头酸得好难受，明明该是波澜不惊的情绪，又随着照片唤回。
我始终搞不懂他在想什麽，明明已经有房咨宁，难道这张照片放在这里不会引起纷争吗？
我当作没看到这张照片，坐回米白色沙发，直到窗外景色再次昏黄，他还是没回来，大楼被染上一层黄昏的色泽，金黄色的夕阳斜挂在天际，一群候鸟盘旋在空中，或许是昨晚熬夜赶工的关系，我的睡意止不住的来袭。
我靠着沙发，眼皮渐渐沉重得不听使唤，慢慢阖上。
隐约之间，彷佛感受到有人抚摸我的脸颊，擦去残留在脸颊上的泪水，在我脸上烙下极轻的湿润感，轻到像是梦境似的，再次醒来，窗外天色已变得黑暗，我躺在沙发上，身上被盖着一件大衣，周子澔来过，又走了。
办公室大门敞开，周子澔出现在门前，提着一袋充满香气的食物走进，「先吃晚餐吧。」
「不用，」我马上拒绝，「我来跟你讨论案子，讨论完就要回去了。」
周子澔打开他的那份晚餐，咖哩的香气弥漫整间办公室，我的肚子不争气的叫出声，「我不希望我的设计师饿着肚子跟我讨论。」
受不了咖哩的香气，我也不争气的拿起另一份咖哩饭。
「下次可以先预约，」周子澔吃完咖哩饭，第一句话落下，「我会为了我们的案子空出时间。」
绝对不会有下次！这次见面完，就不要再见了，「好。」
周子澔接过完成图，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马上开口，「可以请你完成接下来的改装了。」
当初明明没有说我负责的地方包括改装才对，「我的案子已经完成了。」
周子澔挑眉，「这张设计图我不满意，麻烦请你重画。」
这男人摆明是在刁难我，我不悦，咬牙切齿道，「请问哪里不满意？」
「摆设位置。」周子澔语气十分平淡的讲完这句充满恶意的话。
现在，我更确定他在刁难我，在设计之前，他分明说随我喜好。
「你是不是因为圣诞夜那晚，柚子在台上跟我告白，你才刁难我？」
他抿了一下嘴，深邃眼眸蕴藏的我无法解读的情绪，「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我怎麽还自己提起呢？
而且我亲谁，跟他没关系才对。
「下次可以先预约。」见我不语，周子澔再次出声。
「好。」我忍住怒气，「我预约两天後的下午。」
「好。」周子澔漾起一抹无害的莞尔。
好，好个鬼！
我压根忘记要看他手上有没有婚戒！
我气愤地走在大街上，暗自在心里咒骂这个摆明是要刁难我的「客户」，路上欢乐的气氛和我的心情形成巨大的对比，一不留神，我一头撞上一抹人影。
「抱歉。」我随即反应。
「没关系。」少女摀着肩膀，抬起头，面露惊喜的看着我，「莫曦！」
「好巧，你怎麽会来台北？」我又惊又喜的看着吴婉茹，她毕业後就回她的城市工作，没想到现在居然在这遇见她。
「我来出差的。」吴婉茹握着我的双手，上下打量我，「莫曦，你学会化妆了。」
我失笑，还不都是圣诞夜後的每天我哭得要死不活，她硬是把我装扮得美美的，叫我振作起来，让我习惯化妆。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它可以让你沉迷、依恋，甚至是无法自拔，若是有一天习惯被打破，内心会有多麽空缺，这些缝隙也只能靠时间去癒合。
习惯化妆，习惯颜宥宇的陪伴，习惯周子澔的离开。
「你过得好吗？」吴婉茹大眼汪汪的看着我，冰冷的指尖覆盖在我手上，令我打了个哆嗦。
「很好。」除了遇到棘手的客户以外，「你呢？」
「我也很好，」吴婉茹举起左手，无名指的钻戒闪闪发光，「刚被求婚不久。」
我一脸惊讶的看着她，「房士霆跟你求婚了？」
「对啊。」吴婉茹从颈部到面上都漾起一片绯红，「要记得参加我的婚礼喔，到时候我会丢一张红色炸弹给你。」
「恭喜你。」我莞尔一笑。
「对了，你有看过咨宁的小孩吗？」吴婉茹话锋一转，「他长得超可爱。」
我一愣，牵起嘴角，佯装镇定的说，「有，我看过了，很可爱。」
其实我没看过，也不想看。
★
「怎麽还在画？」方湘晶一回家就见我哀怨地坐在书桌前跟设计图乾瞪眼，「上次那张不好吗？」
「他摆明是在刁难我。」我一定要告诉全天下的人，周子澔是多麽爱压榨人的客户。
「加油！」方湘晶拍拍我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这就是缘分。」
「这是你搞出来的缘分！」我效仿她叹了一口气，明天就是休假日了，方湘晶早已整理完要去旅游的行李，而我还在埋头作画。
「你有看到婚戒吗？」
「没有看到。」我乾笑两声。
「那太好啦，我们可以想想接下来要怎麽做。」
「我的意思是我忘记要看有没有婚戒。」
「你那时候在发呆吗？」方湘晶翻了记白眼送我，怪叫一声。
「我一想到他们的弥月蛋糕就没办法思考了啊。」我拖着下巴，一脸懊恼。
「也或许不是他们，而是她跟其他人。」
「我明天会记得看。」我叹了一口气，视线又回到设计图稿。
「加油。」方湘晶一脸无法帮上忙的看着我。「最近美术教室学生越来越多，我想说休假之後，我们可以多请几个人来教课，分摊一点工作量，这样就有更多时间可以接其他案子。」
我的心思丝毫没有在方湘晶所言之上，仅是随便附和一句，「好。」
这张设计图稿画了两天都还没画完，明天就到了预约时间，看来今晚又需要熬夜。总有一点我会变成熊猫。
★
站在游戏公司前的例行公事－深吸三大口气。
莫曦，不可以这麽紧张，就只是洽谈一般客户而已，拿出你原本交际的实力来！
还有要记得看婚戒。
「你好，我要找……」我走向柜台，一如既往的是那位柜台小姐。
她直接打断我的话，「找周总吗？」
「是的。」我回以一抹礼貌性的笑容。
「可以直接进去喔，」柜台小姐比了一记「请」的手势，「总经理在办公室等您了。」
「谢谢。」
我熟稔的走在来过两次的走廊上，搭上电梯，往他的办公室走近，一道熟悉的娃娃嗓音从办公室里面传出，我愣了一下，准备打开大门的手悬在半空中。
「帮我顾一下栗子嘛。」房咨宁的嗓音由内而外传到我耳际。
「不要。」周子澔语气平淡的说。
「两张巷口甜点抵用券？」
「你觉得我是这麽好收买的？」
「甜点抵用券又不是只给你用。」
现在我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
算了，还是下次再来吧，毕竟我还没有勇气坐在那边看他们晒恩爱。
说迟时，那时快，办公室大门被措不及防的打开，我呆愣在门前，房咨宁一脸又惊又喜的看着我，「你来了，怎麽不赶快进来坐？」
照这个情况看来，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房咨宁向我挥手表示自己要先离开，看着她的背影往电梯的方向走去，办公室只剩下我、周子澔和一个名叫栗子的小婴儿。
周子澔打破沉寂，「设计图呢？」
「这里。」我从包包里拿出一张图纸，递给周子澔，「不知道这张图，您还满意吗？」
好半晌，周子澔缓缓开口，「可以，谢谢你。」
「既然没问题的话，我可以走了吗？」我望向眼前神情淡漠的男子。
他一脸欲言又止，最後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红包，「酬劳。」
「谢谢。」从什麽时候开始，我们变得如此客气。
「莫曦。」周子澔低沉的嗓音止住我沉重的步伐，他递了一张折价券给我，转角这间店的甜点很好吃，去吃吃看吧。」
「谢谢。」我接过五十元的折价券，「我走了，再见。」
这次是真的再也不见。
离开前，我又忍不住撇向他，他的眉眼间透着一丝无可解读的复杂思绪，端起办公桌上的咖啡杯缓步到落地窗前，眺望着灯火辉煌的市中心街道，彷佛所有心绪都能没入繁华喧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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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这个时间点人烟稀少，我来到转角的这间甜点店，里头装潢十分可爱，粉色的墙壁、粉色的柜台、粉色的桌椅和粉色的制服，我走向柜台，点了一份最应景的草莓蛋糕。
玻璃门叮叮作响，一头显目的紫灰发色引起我的注意，她挑了一下眉，「嗨，莫曦，你也来吃蛋糕喔。」
「对啊。」我说。
房咨宁不顾我的意愿，迳自跟店员说：「麻烦帮我安排一间包厢，只有我跟这位小姐，就刷这张卡吧。」
「有事可以直接说。」我微微蹙眉。
「接下来要说的事，外面不太方便。」房咨宁勾起嘴角，戴着婚戒的左手勾起我的手臂。
我跟她应该没有那麽熟才对。
进包厢後，房咨宁劈头问了句：「你没跟子澔多聊一点吗？」
「我们没什麽好聊的。」我牵起笑容。
其实心酸的要命。
「也是。」房咨宁耸肩，显然这抹举动就在她的意料之内，「子澔这个人不太喜欢解释，他总以为你会懂。」
她的目光上下打量我，勾起一抹自信的笑，「不过我跟他打赌你不懂。」
我不懂，我不懂她想说什麽。
「你还爱子澔吗？」房咨宁切下一块草莓蛋糕往嘴里放。
「不重要。」
「你还没吃弥月蛋糕吗？」房咨宁突如其来的抛来一句。
拿到蛋糕的当天，我就把它送给方湘晶和颜宥宇吃了，「没有。」
房咨宁一脸「我不意外」的表情望着我，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叹气，从包包里拿出一台平板，亮起萤幕转向我，「这是Universe新制作的游戏，还没上市，想请你帮我们试玩。」
「我应该没义务帮你们工作吧。」我蹙着眉头望向眼前的少女。
「如果我说这款游戏完全是子澔亲手制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