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芷离一直像那时候一样就好，没有那麽多的顾虑与不安，像是一簇火焰向他敞开双臂。而他是飞蛾，明知危险，一切将因此失常，还是奋不顾身的扑上前去。
拥抱那团未知的温暖，将自己的理智焚烧得一点也不剩。
他记得那时蝉声唧唧，邬贤带他走了一条跟往常不同的道路，音乐盖过蝉鸣，镜墙前有热舞社的成员练习，他看到芷离在中央跟着节奏摆动身体，举手投足都是魅力的展现。
他只是这麽看着，没有察觉自己停下脚步。
从镜子的倒影，芷离看到他了，眼睛一亮，不顾音乐的进行，直接穿过成员们，小跑步到他们面前，笑容灿烂，彷佛没听到其他同学的抱怨般。「学长是来找我的吗？」
他看向邬贤，而邬贤看向远方。叹气，没多说什麽，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叠订好的笔记，递给芷离。「我去找了那堂课的授课大纲。」因为不想每次都受到她的问题轰炸，加上接下来就要期末考，所以索性找了大纲，帮她准备了一份应考笔记。
芷离瞪大眼，呆呆的望着他，「你……专程拿来给我的吗？」
「只是刚好带着。」他逃避芷离的视线，那时他只知道，盯着那双过度炙热的眼眸看，自己的思绪就会开始混乱。「你三天两头就来，总会遇到。」
不过那几天芷离并没有出现。倒是被邬贤发现他在实验告一段落时，拿出这份笔记出来增修。想着芷离哪里可能会有问题，在那个部份加上更详细的说明，彷佛这样就能填补没见到她的空虚。
芷离盯着他手上的笔记，迟迟没有接过。
「不需要的话——」
「等等。」芷离从他手中抢过那份笔记，紧紧的抱在怀里，彷佛是什麽珍贵的宝物似的，「我需要，我需要的！」她垂着头，嘴角衔着浅浅的笑意。
「走吧。」他没有多待的意思，看向邬贤，示意离开。
「学长！」芷离叫住他。当他转头，她的脸颊在他的注视慢慢红了起来。「我……如果这份笔记有看不懂的地方，我可以再去问你吗？」
他注视着她很久，「嗯」了一声，然後再度转身。
而邬贤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等一下！」芷离再度叫住他，而後匆匆冲到自己的背包前，拿出两张票，又跑回他们面前，把票递给他们。「虽然你们可能没有兴趣，不过……欢迎来看我们的成果发表！」
「我也有呀？」邬贤望向芷离，而後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负责拖他去看的。」
「谢谢学长。」芷离笑得很开心，而後摀住唇，小心翼翼的打量他的神情。「学长呢？」
「如果没事的话。」他别过脸，「学长，我们该走了。」
明明渴望再度相见，为什麽会选择冷漠已对呢？那时他还不知道吧？还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彷佛上了瘾一般，不见她就想念，多见几次，便觉得光是见面不够。
他渴求更多，那毒品一般的温暖。
※※※
「你回家的路线记起来了没有？」
「嗯。」
「住得习惯吗？」
「嗯。」
「刘宗原！」邬贤的呼喊唤回他的思绪，「你还好吗？」
「嗯。」宗原点头。沉默半晌，他问：「现在找得到其他房子吗？」
「你住得不习惯吗？不是呀，我刚刚问的时候——」
「算了」宗原打断邬贤。他会搬走的，为了芷离，他肯定要离开的，就像五年前一样。但不是现在，他还没准备好再度失去。再让他任性几天就好。
「你不要每次都懒得解释！」邬贤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而後看着宗原，得意的笑了笑，「我看你这几天气色好了不少，那附近好吃的东西真的很多吧。」
宗原移开眼神。他不知道住处附近有什麽可吃的，但是芷离似乎很怕他没吃东西似的，每天早晚都会按门铃，不发一语的把餐点递给他，当他把洗好的碗盘还给她时，她会多叮咛一句：「午餐也要好好吃」，然後匆匆离开。
这麽多年过去了，她的厨艺还是一点也没有进步，所以每次进食就会想起过往。然而他还不想结束这样子的生活模式，能撑多久算多久，他不想破坏现况的平衡。
看了休息室墙上的钟一眼，宗原转移话题，「时间差不多到了，你去看看药品反应得怎麽样。」
「不要每次都装作没听到我说的话。」邬贤站起身，戴起口罩，「你不自己来吗？」
「我讨厌那种味道。」看着平板电脑上的科学期刊，宗原漫不经心的回答。
「那你为什麽不待在办公室就好？」一边咕哝着，邬贤走出休息室，跟宗平擦身而过的时候愣了一下。「你来做什麽？」
「你快点去实验室吧，股东们都等着你们宣布重大突破呢。」他拍拍邬贤的肩膀，而後走进休息室，对着宗原微笑。「听说你搬家了。」
就是不想跟刘宗平打照面才不去办公室的，宗原低着头，当他不存在。
「你搬到哪里去了？」
宗原没有回答。
「我如果问邬贤，他一定会告诉我的，毕竟我是他老板嘛。」
宗原抬头，脸上像冻了一层冰壳子。「你想做什麽？」
「只是想关心你。」宗平耸了耸肩，在宗原身边坐下来。「下礼拜新药发表会，你要出席。详细情形我写在邮件里，别装作没看到。」
宗原站起身，「我要回去了。」
「还没到下班时间。」
「我要早退。」宗原回头瞄了宗平一眼，「看不过去就开除我。」
「别把气发在我身上，我只是传令的，我也很无奈呀。」宗平也站起来，「记住，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我跟你都一样没得选。」
是没得选，还是没有勇气选呢？宗原望着表情轻佻的宗平，没多说什麽便走出休息室。
拿出手机，宗平点开置顶的与Ｘ的对话框，输入一串讯息——
「今天又被弟弟无视了，所以特别想你。」
「亲爱的，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