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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後。
在义大利的街头上，一名拥有东方面孔的年轻女子正在讲电话。
「小星海，你人真是太好了！」女子在心头喜孜孜地想，当出能重逢小星海真是太幸运了：「真不好意思啊，还让你顶替我去考试，嘿嘿嘿⋯⋯」
那头说了些话，引得女子哈哈大笑。
「是啊是啊，在他们眼中，我们东方人都长得一模一样，考场很容易混进去的！」
通话结束，她低头笑了起来，脸颊上浮现出两颗小酒窝，心里盘算着该给小星海买几袋糖果当谢礼。
这名女子——大家都叫她小雀，她周游列国四处安利花滑的美，更是余涵光的超级狂粉。三年前，她去西班牙看了世锦赛，遇上一名神秘女子，那名女子明明是余涵光的粉丝，却表现得有点古怪。
没想到两年後，小雀在因缘巧合下，意外又重逢了她，并且得知她的名字，林星海。
林星海跟她第一次在世锦赛见面时，有了很大的改变。
虽然依旧寡言少语，但刀子口豆腐心，其实内心很温柔哒！
回到公寓楼後，小雀踏着阶梯的步伐，却渐渐地缓慢下来，一股惆怅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可是小星海再过不久，就要离开义大利回国去了。
「唉。」小雀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提醒自己不可以愁眉苦脸的面对林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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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钟头前，林星海结束了一场钢琴比赛。
她坐在椅子上休息，低下头抚平裙摆皱褶，此时休息室门被打开了。
「太精采了！」
是邦尼特，他快步走了过来，热烈的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星海，我在观众席上都能感受到你的热忱！」
林星海微微一笑：「谢谢老师。」
「你的手还好吗？」邦尼特忧心忡忡地低下头，看着她搭在膝盖上的双手。
纤细修长，看起来是漂亮女生的手指，但是在每日拼了命的练习下，免不了关节疼痛。林星海虽然有练琴的记忆，但这副身躯，却是没有碰过琴的，手指肌肉显然不能承受大量的训练。
「没关系。」她抬手将碎发勾至耳後，轻声道：「我之後会好好休养一阵子。」
之後，她跟邦尼特大师又多聊了几句。临走前，邦尼特这麽说：「回国之後，不要忘记你对梦想的热情。」
林星海应了一声。
「还有，记得帮我跟涵光先生问好。」末了，朝她挥挥手道别。
林星海忍不住鼻尖一酸，当然。
她也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他说。
回到家里後，小雀热情地从里头迎出来，小姑娘开心到脸颊有些潮红，人如其名，连走路都像只麻雀一样扑腾不停。
「後天回去的话⋯⋯」小雀皱眉，努力帮忙乔时间表：「那时候涵光的长曲表演也结束了，你可能只来得及看到表演滑。」
花式滑冰比赛分为短曲跟长曲，最後则还有表演滑，是拿来答谢观众的晚会表演，各组比赛前五名的人都会参加。表演滑没有比赛的紧张，反而给人一种大家庭的和睦感，也是观众和选手们互相表达谢意的好时刻。
「嗯，我就是这麽打算的。」她单手支着下巴一想：「不过，连表演滑要赶上都有点难。」
小雀眼眶泛泪，张臂狠狠抱她一下。
「谢谢你这一年陪我啊！我发誓，等我读硕毕业了，就回国去跟你会合。」她愈想愈难过：「以後我就没有可以一起追星的好朋友了，涵光据说都秘密结婚了，明年可能还会退役，呜呜我以後的人生怎麽办啊⋯⋯」
林星海伸手亲昵地揉揉她的头顶。
「小雀，你真傻。」
「啊？」
林星海噗哧一笑，都出现在新闻上这麽多次了，小雀却还没发现她就是余涵光的「秘密结婚对象」。
两天後，热情的小雀亲自去送机，拿着一张小手帕含泪望着透明大窗外的停机坪，直到那台飞机缓缓起飞、冲进云霄里再也看不见，她内心就纠结得难受。
小星海，真的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星海在国内有一个男友，小雀虽然不认识他，但是敢肯定，对方一定也是极温柔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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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余涵光也彩排完表演滑的曲目跟大致的排程。
盛夏的阳光格外灿烂，格外炫目。
星海也要回来了。
余涵光微微眯起眼，娇滴滴的叫喊声拉回他的思绪，压下唇角的笑意，就看见一名小女孩踉跄地迈着小短腿，奋力朝这方向跑来。
「爸爸、爸爸！」小女孩亮晶晶的双眼直盯着他，拉了下他的裤脚：「爸爸，抱抱！」
余涵光不假思索地弯下身，直接抱她起来。
小女孩眼睛笑成了弯月状，乐得咯咯直笑，嘴角还挂着可疑的口水。
「小花！」魏嘉诚急急忙忙地从後面跑过来：「小花你怎麽可以乱认爸爸，爸爸我在这里啊！」
「不要不要。」小花嫌弃地撇头，将脸埋进余涵光的颈窝里。
魏爸爸：「⋯⋯」心碎。
要说小花的名字由来吧——去年孩子一出生，不知怎的，安晨跟小魏怎麽逗都逗不笑，直到余涵光来探访时，小娃娃就双眼并发光芒，这眼神说多闪亮就多闪亮，然後⋯⋯痴痴地咯咯笑不停。安晨的妈妈一看情况不寻常，吓得尿差点憋不住。
「这孩子，跟安晨当初出生的时候一样！」安妈妈双脚发软：「怎麽都不笑，直到看到医院走廊上的李敏镐海报，就笑个不停！」
这语气，还有点讲鬼故事的悬疑感。
於是安晨格外欣慰地给自家女儿取了小名，叫「花痴」，这名字太难听，小魏抵死不从，只好折中取作「小花」。
小花一出生就很势利眼，只认颜值高又多金的爸爸，八个月大的时候，第一声「爸爸」竟然是对余涵光喊的。
幸好魏嘉诚被安晨拉住，才没有一时冲动一头撞死。
说多了都是泪啊。
今天晚上，宋亚晴、安晨、小魏一块儿去看了表演滑。
还没开始的时候，亚晴坐在前排的观众席，搓了搓有点被冻红的手，冷得浑身发抖。
「我前天在网路上看到钢琴比赛影片。」她牙齿上下碰撞出诡异的声响：「星海姐超正，又超会弹琴！以前都不知道她这麽多才多艺呢！」
「是啊。」安晨抱着怀中的小花，挡下孩子乱挥舞的小手：「说起来，她赶得上今天的表演吗？」
「不知道，她这时间应该正要过来了⋯⋯」
结果，林星海错过了前半段演出，表演进行到後半段的时候才成功抵达。
她没有急着跟朋友们聚集，怕打扰到大伙儿看表演，於是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最後面的空位子。
冰场上，是安德烈跟他的女伴，上演一场火辣的双人滑表演，是具有西班牙佛朗明哥风格的曲目。女伴身穿一袭大红色考斯腾，身段妖娆，每个舞步都跟安德烈配合得环环相扣，引起观众热烈的掌声。
一曲终了。
广播用英文报出了下一位表演者的名字。
这一刻，观众席似乎静了几秒，稀稀落落的掌声才渐渐响起。
程素滑上冰场。
身边的陌生观众窃窃私语起来，让林星海微微一愣。
「什麽嘛，第一名了不起？心地有多丑陋，我就看得多难受。」
「哈，以前就会装白莲花，现在不装了。」另一人露出鄙夷的表情。
「昨天新闻不是有说吗？记者采访她程桦的事，结果她恼羞就把相机砸在地上，脾气臭得不行。」
随着音乐响起，他们才讪讪地闭口。
林星海将视线重新投放在冰场上。
程素真的像变了个人。
两年前，爆出一连串程桦的犯罪证据，很快被警察捉拿，当初程素也连带受到外界的批评，最终也没有隐瞒事实，出庭作证，承认程桦有犯罪。
那时所有民众、媒体，包括余涵光的粉丝们，都彻底炸开了锅。
整整半年内，程素只消一出门，就总被砸面粉臭鸡蛋，还被冠上「杀人犯」莫须有的名义，在事情越演越烈之前，还是余涵光出面制止，才让事件渐渐平息下来。
林星海对程素自然是没有好感。但她也认为，是非黑白必须要分清楚，程素当初愿意出庭作证，想必已经是鼓起十足的勇气了。
此时此刻，程素正上演一场探戈曲风的表演。
若说以前的她是一朵娇艳的玫瑰花，那麽现在，她变成了高贵的黑百合。头发扎成简单俐落的马尾，精致锐利的妆容，露出大片脖子跟肩颈线条，考斯腾上半是半透明的古花纹蕾丝，慢慢渐层变成纯黑色。
她对四周审视的目光毫不在意，一改以往的风格，每一个步伐跟细节里，都放入了程素独有的风格。
她不再是那追逐着余涵光的女孩。她找回了自我，担任起程素的角色。
一曲结束，即使鼓掌声稀落，程素依然姿态优雅，朝着四面敬礼。
气氛好像凝结了，但当事人浑然不觉，滑离了冰场。
最後的表演，压轴出场、众人引颈期盼的——余涵光。
他这次准备了新的曲目《星光》，出自陌生现代作曲家的歌曲，颇为冷门。
大家自然不知道，这名作曲家，就是林星海。
半年前，虽然人在义大利，但她以仍视讯的方式将曲目送给了他，孰料余涵光为它编成了一套表演节目。
这麽说起来，还真是有点难为情。
林星海脸颊微烫，抬手摀了下脸，才将视线投回冰场上。
已经将近两年没看见他了，余涵光似乎又瘦了些。湛蓝色的考斯腾，随着他的滑行，这些水钻彷佛会流动似的。
「好仙。」宋亚晴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抓住安晨的胳膊：「我姐夫好仙。」
魏嘉诚嫌弃：「你别乱攀关系啦。」
观众一片骚动过後，才彻底静下来。
须臾，小提琴的琶音高高地倾泻而下。余涵光身影微动，双臂平举，速度不快地向前进，聚光灯打在他四周围，考斯腾的纹花顺着细小的水钻熠熠生辉。
随着滑行，风吹拂过他的发丝，露出了白皙乾净的额头。
他一个结环，在冰场上划过一个弧形，留下浅浅的痕迹。舒缓细密的音符落了下来，格外扰人心弦直颤。
耳边是轻柔的风与灵魂的声音交织。
他为冰场付出了一生的血与泪，观众才能从他的表演里窥见他的一生。此时，他用最轻巧的方式呈现给大家，多少俐落流畅的步伐，就让人有多少压抑和心疼。
今天他演绎得格外温和悠情，往常那总会在高潮处宣泄的情感，如今收敛得细腻。
「嚓」。
四周一暗。
音乐戛然而止，一片漆黑。
观众席的大家都是一愣，怎麽回事？
「停电了？」宋亚晴嘴巴张成Ｏ字型，刚刚看得眼泪都逼出来了，结果给我来个停电？
「不会吧⋯⋯」
「扯欸，搞什麽。」
居然是真的停电了，连冰场都看不见。
一阵不小的骚动後，不知是哪位粉丝先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有了人起头，大伙儿纷纷拿出手机。安晨灵光一闪，从包包里卖力翻呀翻，拿出两支手灯，在亚晴跟小魏怀里各塞一支。
林星海坐在最後方，也不例外的拿出手机。
不到几秒钟，眼前的画面让人屏息。
——亮光像占据了半壁江山，一片星光连绵起伏。这一幕画面像镜子般到映在洁白的冰场上，冰场沾染上橘黄色的色泽，彷佛无数模糊摇曳的烛光。
男人孑然而立，不染纤尘。
他清俊的面孔乾净白皙，环视了眼四周，随後无声一笑。
这笑容，传达到每个人内心深处。
最终，在这观众构起的漫天星光里，余涵光接下完成这场表演。
刀刃划过冰面的清脆声响、他迅速滑过的风声，便已是最美的音乐。
林星海望着他场上消瘦的身影，眼眶发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腹已沾上湿润的泪水。
认识了他，才知道风声也能成为一种瘾。
凡他行迹过处，风也能变成温和柔情，化为最美丽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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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亲眼一睹涵光，半生富贵也枉然。
知道为什麽粉丝们都这麽说吗？
因为即使身处在这残忍又黑暗的世界，你仍旧乾净纯粹，带给人们光亮。
而从你那偷来一点光亮的我们，都会化成这黑暗里的一颗星，
微不足道，但只要凝聚起来，便能成为星辰大海，照亮你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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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秋季天气凉爽，适合出去蹓躂。
打从林星海回国後，宋亚晴就化身牛皮糖，无时无刻都要跟在她身後不放。今天林星海可是浪费了不知道多少口水⋯⋯才说服她乖乖待在家里。
「所以星海姐，你到底要去哪？」
她终於受不了：「去约会、约会可以了吗？」
宋亚晴震惊了。
过了沉寂的一分钟，才怯生生地回：「可以呀、当然可以的⋯⋯」
她才不想当电灯泡呢！星海姐怎麽不早说呢？
林星海不太自然的咳了一声，扭头离开。
外头的天气挺热的。
这是她一踏出门，脑海里马上蹦出的念头。
今天格外有闲情逸致，既然离公园不远，就这样徒步慢慢走过去。
十分钟後，她踏入了漫长的公园车道，两侧都是树木，周一也没有半辆车子的踪影，於是她也没有踩旁边的草皮，而是走在中央的柏油车道边。
地上模模糊糊倒映着树叶的影子，还有自己一步步走过去，耳边全是树叶温和的沙沙作响。
公园边还有一条河，可能刚才有人在这里抽烟，或者是单纯心理作用，竟然闻得到一点菸草味。
阳光太烈，所以烧昏脑袋了吧？
她这麽想着，鼻尖一酸。
直到看见余涵光的身影正往这方向走来，才眯起眼睛笑了。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才快步朝他的方向走去。
直到站立在余涵光面前。
「吃过午饭了吗？」
她诚实地摇摇头：「还没。」
他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与她并肩而行。
走着走着，林星海低下头看了眼十指相扣的手，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得愈发欢快了。
她忍不住抿唇一笑。
「涵光。」
「嗯？」
星海蜷起手指，在他手掌心轻轻刮了一下。
——谢谢你成为我的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