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马上就回来，但她却等了好一阵子。
林星海把碗筷都洗好，刚从厨房出来，就接到魏嘉诚的电话。
「林流氓。」他笑嘻嘻的没一个正经：「结果你昨晚有找到余涵光吧？」
她含糊的「嗯」一声：「怎了？」
「那时候他睡了没？」
她努力地想了想：「不清楚。」
「噢。」魏嘉诚啧啧两声：「就说没用啦，他那种人，美女在他面前跳脱衣舞都没用的！」
林星海脸一沉：「不是你想的那样。」
魏嘉诚打了个呵欠：「余大人已经传简讯给我，说你不会来上班了，我们之後有缘再见吧！老实说我还是满欣赏你的，很勤劳又给我介绍安晨，就是脾气要改一改啦，这是作为店长的最後嘱咐嘿！」
接着他又碎念几句，很快便挂了电话。
林星海沉默的握着手机，不用去上班，自己是被炒鱿鱼了。
思及此，太阳穴又开始隐隐涨痛。虽然记得不清楚，但她昨晚分明是全盘托出，余涵光不帮忙，大抵当她是个胡言乱语的疯女人了。
林星海当机立断，起身下楼。
到了一楼公寓的大厅时，她看见余涵光在和一名女子说话，那女子嗓音很动听，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柔柔的令人倍感舒适。
女子偏瘦，脱下的长外套挂在手弯处，里头的米色毛衣，衬得身段柔软匀称。
林星海原本要走，余涵光的视线忽地一抬，对上的她的双眼。
「林星海。」他叫住她。
那女子身形一顿，转过头来。
林星海这才看清了她的面容，细致的淡妆，唇边挂着得体的微笑。
这个人她认得，是程素。
「请问你是涵光的？」程素迟疑地问。
林星海直接回：「朋友。」
话一说完，程素便礼貌伸手和她相握：「高兴认识你。」眉梢嘴角都是善意。
林星海转头仰脸望向余涵光：「我先走了。」
「你去外面等我。」他目光仍在程素身上，话却是对林星海说的。
外头天气有些冷。
林星海站在外头，保安室的管理员见到她，热情的招呼她进去坐坐，又递了杯温开水。
「昨晚下大雨，现在天气一下转冷，小心不要感冒了⋯⋯」他笑着叮嘱。
林星海捧着纸杯，拇指轻轻摩挲杯沿，整个掌心都是温暖的。和保安多聊几句後，视线还是停留在大厅里的两人身上，程素伸手拉住余涵光的袖口，而他低头和她说着话。
隔了几分钟，程素先出来了，低着头连看都没看这边一眼，推开铁门，匆匆的离去。她的背影形单影只，显得格外惹人怜爱，用手背擦着脸，似乎还哭了。
林星海把水喝完，纸杯扔进垃圾桶走出保安室，余涵光也从大厅走出来了。
那辆熟悉的宾士停靠在一边，她走过去，余涵光已开了副驾车门，等进去後替她关好门，绕过车头进来。
「我已经找好旅馆，先载你过去，最近就先这样将就一下。」他催起油门，看了眼後照镜，一边道：「那里安全，可以放心。」
这句话像镇定剂，将原本不平静的心情一丝丝抚平。
她刚系上安全带，喃喃一句：「以为你是炒我鱿鱼呢。」
缓缓转过一个拐角後，车速渐渐加快。林星海望着窗外倒退的景物，
「昨晚听我说那些，你真信了？」她被前方阳光照得眯起眼睛：「还是你现在是想把我载到精神病院？」
他难得笑出声，低低的格外悦耳：「要突然相信确实有点难，但是也没有理由不帮忙。」
「像你这样愿意淌浑水的人可不多。」林星海不太自在的握着安全带，然後又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太适合：「我的意思是，愿意帮像我这样奇怪的人，嗯，谢谢你。」
她似乎不是很常说谢谢，表情也有点别扭。
余涵光很快听明白，一时没有搭腔。
直到前方红灯，车辆停了下来。他单手握着方向盘，话锋一转：「你到现在，不是都过得好好的？」
林星海心尖一颤。
确实是过得很好。只是过得越好，越是害怕失去。
余涵光眸子里映着阳光，明亮透澈，里头凝缩她的影子，像能这麽把人看穿似的。
「别这样看我。」她飞快的移开视线。
前方转绿灯，车辆重新通行起来，他看着路况问：「我怎麽样看你了？」
她顿时一阵语塞。
这麽安静的驶行一段路，林星海原本想说些後续问题，但又觉得不合时宜，索性什麽也不提了。
抵达旅馆後，一名男子已经候在门口等待。
「他是陈毅，这段时间如果不放心，你想离开旅馆都让他跟着。」余涵光沉吟片刻，又道：「暂时先这样避避。」
她却没有说话。
林星海的心情，当真是五味杂陈，觉得自己就像在做垂死挣扎一样。
这样躲，要躲多久？咖啡厅也不能去了，甚至以後有没有机会再遇见余涵光都不知道。
林星海还是忍不住了。
「余涵光。」
「怎麽了？」
「这样讲有点突然，但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就像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一样。」她将挡到视线的碎发勾至耳後，喉头乾涩：「其实前阵子一直都有记者找我，就为了报导车祸的事，之後我又看见新闻。」处处将他放大检视。
余涵光看似风光的处境，其实如履薄冰，只要稍不注意走错路，就可能坠入万丈深渊。
「你坚持走到今天⋯⋯是为了什麽？」
她的话音清晰的落下。
林星海知道这个问题突如其来，但其实在第一次，当她接到医院通知记者想采访的电话时，这疑问就深埋在心中。
对於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余涵光没有马上反应过来。
过了数秒钟，他才开口：「我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别人给的⋯⋯包括生命，所以我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
他的回答太难理解。
直到林星海进了旅馆，都还在思考他这句话的涵义。
命是别人给的？是在暗指她不想活，就等於不知感恩父母？
林星海皱皱眉头，又觉得有些古怪。
之後她进了浴室泡了个热水澡，揉了揉还有些作痛的小腿肚，有些昏昏欲睡，自从意外车祸以後，小腿总会犯疼，趁着最近有时间应该要去趟医院复诊了。
不过幸好。
幸好，他愿意帮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