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关系之後，温澄和关圣令接着见过几次面，都是关圣令到温家，两个人有时会在客厅里一起喝茶看电影，有时躲着小孩进书房里，也没干什麽，看看书、聊聊天，讲几句就你牵牵我、我亲亲你，虽然把门关上了，他们动作仍然很小心，幽会似的。
然而即便是暑假也不能完全放松，刚闲下来没多久，温澄又回到学校──原因无他，身为老师，只因为暑期辅导。
好在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而且，今天要和诚谅爸爸一起吃晚餐。放学前几分钟开始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的温澄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扬起嘴角。
这麽说起来，这可以算是他们第一次在外面约会。
对面的白思晨见状，问：「笑这麽开心，有什麽好事啊？」
温澄听了连忙敛起表情，还是藏不住眉眼之间的愉快。
「等下要和朋友去吃饭。」
「喔。」白思晨定定看着他，「跟上次我们一起吃饭那位？」
温澄双眼弯起，月亮一般，眼底闪烁着满心的快乐。
放学钟声打了，敲响上课一言不发的学生们开口说话的慾望、敲响老师们「终於可以放松一下」的期盼，更敲响了温澄内心的迫不及待。
「我走喽。」他对白思晨挥挥手，迈开步伐轻快地走出教职员办公室。白思晨想，如果此时四下无人，温澄一定会像春天的小鹿那样轻盈踢踏、跳舞一般离开。
要和那个人见面，温老师这麽高兴啊？
他疑惑地想。
「好，我知道了。嗯、等下见。」
通话结束，温澄将手机收起，笑意又悄悄爬上他的脸庞。
刚刚的电话是关圣令打来的，说校门口人太多，停不了车，所以他把车停得远了一点，麻烦他走过去。
这哪里是麻烦呢？温澄朝关圣令说的位置走去，穿过挤满学生和来接人的家长的大门往左手边走去，碰到几个二年级的学生，打了招呼又继续向前，约莫五分钟後，总算来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关圣令就把车停在店前的停车格里。
他站在驾驶座的车门旁，温澄一眼就看见他了，想跑过去，又觉得太不好意思，於是只稍微加快了脚步。他提在手里的麦克笔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听起来像急切的心跳。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几公尺时，关圣令转过头，看见他时锐利的气质一下子柔软不少。温澄不忸怩了，兴冲冲地跑过去，前进的每一步都是快乐。
等温澄在他面前站定，关圣令便伸手自然地拿过温澄手里的东西，把麦克笔和装着仪器组、凸出一截长尺的包包放进後座。两人上车，言语还来不及按照逻辑组合好，手就先行握在一块，握着彼此的爱意。他们静静地坐了一会，任窗外世界自行运转，往来的行人走在满街的招牌底下、女学生咬了口冰棒从便利商店里走出来、带着稚子的女人打开罐头喂食流浪猫、退休的老男人牵着三只毛茸茸的柴犬经过‧‧‧‧‧‧多详和的日常光景。
「要走了吗？」关圣令问。
「走吧。」
黑色的BMW从珍贵的停车格里离开，马上有一辆红牌重型机车停入。
「煜朗知道你今天跟我一起吃饭吗？」
「知道啊，我有说。我们要去哪？」
关圣令车开得不快，很专注地望着前方，谨慎地留意路况，「到了就知道了。」
一个小时後，他们来到这座城市温澄并不熟悉的一角。下车之後他朝四周看了看，他大概知道这是哪个区域，但收入眼底的街景很陌生。
「走吧。」
「往哪里走？」
关圣令努了努下巴，朝温澄背後的商业大楼走去。
「咦？要进去里面吗？」温澄跟上他的脚步。
此时的商业大楼已经没有多少上班族出入，一楼灰色调的挑高大厅显得很空旷，落地玻璃窗外种着成排的树，不很大棵，却也提供了不赖的隐密性。虽然头顶灯光明亮，因为相当寂静的关系，踩踏在地上的脚步甚至产生了回音，带着一种神秘的压迫感。
温澄开玩笑说道：「你要把我卖掉啊？」
关圣令转头看了他一下，笑了两声说：「我舍不得。」他答得认真，让温澄心悸。
大厅走到底有个旋转门，白色饰边，玻璃光洁如镜，穿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环境优美的中庭。这里是近半年落成还未有多少人入住的高级社区，和商业大楼一起分割从灰白渐层到深蓝、交杂着火焰般橙红色的天空。此处安安静静，彷佛与世隔绝，连一声鸟鸣都没有，显得冷冷清清，没什麽人气。
温澄有点紧张起来。这里给他一种不寻常的感觉。
眼前又是一扇门，温澄不安地轻唤：「诚谅爸爸‧‧‧‧‧‧」
关圣令马上停下脚步，握了他的手一下，「别怕。」
「这里到底是‧‧‧‧‧‧？」
「『绿春九号』，这里是私人招待所。」顿了顿，关圣令接着往下说，「等一下进去里面会有其他的客人，你不要紧张，他们都是警察。」
「都是警察？」
「绿春的负责人是退休警官，搞这个做作的地方出来给他们圈子里的人交际应酬，不过这里比永丽清净，还不错。」
「我们过来没关系吗？」
「没关系，我来过。」他过来那次还是被刘分局长请来吃饭的，同席的都是些两线三星以上的警官。
走进门内，柜台後制服笔挺的接待人员对他们点了下头，用悦耳的声音道了一声晚安。关圣令走到柜台前，笑容得体的接待小姐从位子上起身，浅浅鞠了一躬，「您好，有需要什麽服务吗？或者是来拜访的？」
「我们去绿春。」
「请给我您的名字。」得到关圣令的名字以後，接待小姐拨了通电话，放下话筒的同时也笑容满面地摆出优雅的姿势说：「这边确认您有预约罗。请搭乘右手边的电梯上楼。」
另外一个男性接待员随着他们走进电梯，揿下按钮，电梯即无声地将他们带上指定的楼层。电梯门打开时，沉默的接待员做出「请」的手势。隐隐约约的轻柔旋律传来，他们踏出去，电梯门悄然阖上。
又一个柜台映入眼帘。坐在後头穿着酒红色西装背心的青年起身，笑容无可挑剔，「晚安，关先生。包厢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请进。」
柜台後的玻璃门自动滑开，眉清目秀的领台小姐带领他们走入绿春九号，乐声更盛，光线从天花板柔和洒下，为空间里的每一件东西镀上一层薄薄的暖黄，百合花高雅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温澄鼻子泛酸，很想打喷嚏。
但那些毫不掩饰好奇的目光聚拢了过来，带着若有似无、错觉似的敌意，细细的审视让他的生理反应感到畏缩。
「哎哟，是稀客呢。」
听起来颇为热情的男中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关圣令鞋尖一转，对来人露出笑容，「好久不见啊，王队。」
「听说你要来，我们都很期待呢。怎麽过来啦？」
关圣令伸手拍了下温澄的腰然後揽住他，像是要把他往前推介绍给人认识，又像是要把他护在怀里，「带着人，不好乱跑。」
「这位是？」
「小孩朋友的爸爸，我们是朋友。温老师，这是侦查队的王队长。」
温澄脸上绽出小小的笑，「你好。」
「是老师喔？真不错。」王队长也点点头，语气有点诧异。他打量了下温澄，人长得很乖，他还真想不到关圣令有这种气质那麽好的朋友。
「没事我们就先进去了。」
「啊、好好好，以後再聊。」王队长挥挥手，目送他们走开。另外一个警官走过来，看他们进到包厢内，才抱怨道：「没事带个外人来干嘛啊？」
「他有分寸，放心啦。」
关圣令带人过来，不是乱枪打鸟随便挑个约会地点的。
私人招待所很多，就这里最安全最乾净，他可不好带温澄去什麽乱七八糟的地方。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他之所以会带温澄过来，还因为这里景色很好。
温澄一进和外头隔绝的包厢就注意到了，落地窗外，铺展开一片绚烂的都市夜景，暗蓝色的天幕底下，灯火在远方流动闪烁，像穹宇的星斗坠落人间，造就了令人心荡神驰的限定华丽。
温澄站在窗边，几乎舍不得坐下。看他这麽喜欢眼前的景致，关圣令便打开了落地窗，走到外头的阳台上去。约莫是因为昨天下过雨的关系，空气被洗刷过，景色比在室内观看更清楚、更五光十色，自然风吹起来也比空调更舒服。
「不然我们就在这里吃饭吧？」关圣令问。
「嗳？可以吗？」
年轻美丽的服务生小姐露出为难的表情。
看她有点尴尬地思索着，温澄摆摆手笑着说：「还是在里面吃吧，窗户开着就好了。」
服务生小姐松了口气，开始替他们点菜。
这一顿晚餐吃得相当轻松愉快。正餐用完以後，两人兴致很好的带着酒杯到阳台，配着繁华的景观饮用。
和躲在家里的时候不同，那些时候他们得小心孩子开门走进来，此时此刻，不会有人冒然来打扰他们。
这种隐密的安全感加上酒精催化，让他们的举动大胆起来。
酒液微涩的香味在口腔内扩散，温澄搂着关圣令的肩背，嘴唇轻柔相抵时又感觉到夹带淡淡菸草味的气息。
他们拥吻，打乱对方呼吸的节奏。太远的美景不再是欣赏的重点，爱人近在身边，触手可及。
紧拥彼此使身体每一处贴合，体温缓慢磨蹭，悄悄抬头的爱欲两人都有所感知。关圣令从喉咙里发出低笑，拉着温澄的手进到屋里，把他推到桌边，一把将他抱上已经净空的桌面。
他们没有醉意，他们很清楚他们在做什麽。
关圣令朝温澄欺近，边吻边按着他的肩膀往桌面压，接着在温澄的注视下把西装外套脱去。
眼看他又要靠过来，温澄喘着气抬起右脚，鞋尖刚好踩抵在关圣令的皮带上，像调情。关圣令眼神暗了下，手顺着温澄的小腿摸去，卡住他的膝窝顺势闯入两腿之间，然後低下头亲吻微微起皱的膝头。
躺在桌上的温澄动了下，撑起身体。
「还、还在外面‧‧‧‧‧‧」
「不会太超过的。」
关圣令坐下，俯身张嘴，咬住温澄的大腿内侧。
「‧‧‧‧‧‧嗯！」温澄颤抖着闷哼出声，音色透出不自觉的引诱。被咬的地方感觉相当怪异，做痛着，长裤里外都隐隐潮湿，粗糙的布料摩娑着那处，竟带起一股快感。
他双手抓住关圣令的肩膀，十指不由自主地屈起，平整的指甲搔刮着关圣令，发出了一声泣音。不是因为痛。
关圣令终於松口。
他往後坐，半靠着椅背，胸膛起伏，缓缓调整呼吸。撑着额头，他嗓音沙哑地开口：「抱歉，我‧‧‧‧‧‧」
「没关系。」温澄的声音也哑了，眼角红了一片，很美。他并不讨厌被这样对待。
「我们现在保持点距离吧。」关圣令苦笑了下说，「不然‧‧‧‧‧‧」
不然会忍不住的。他话没讲完全，温澄也心领神会，脸红了起来，轻声应道：「嗯。」
接下来他们就保持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坐在桌面上的距离，不敢轻易乱动，但脉脉含情的眼神在半空缠绵，不比肢体接触好多少，看得到吃不到的纠结渴望蠢蠢欲动，令两人如坐针毡。
气氛仍然火热，直到临时被叫上工的小詹打电话来说他已经在楼下。
温澄跳下桌，关圣令趁机搂住他的腰。走出包厢前，他们又情不自禁地深吻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