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书佳嘲讽地勾起嘴角,「这世界上不是什麽事,说声对不起就……你干嘛!?」
只见易汝佩双膝一曲,竟似打算下跪,吕书佳瞠目,一把拉住她的双臂。
「你以为跪一下,所有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吗?」
可是除了下跪,她想不出其他的方法来表示歉意。
若说赎罪,那可能是赎不完的。因为她是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即便郑楠竹对她只有泄慾的需求,还是在与吕书佳争吵才有这样的需求
被止住动作的易汝佩垂下眼睑。
前世易汝佩真的对不起吕书佳,她无法辩驳自己的过错,可是她还是想将心里的话倾倒而出……
「刚开始讨好你,确实像你说的有赎罪的成分……」
重生後的她,在与吕书佳相处过程中,感受到得之不易的友谊。
久而久之,侥幸如同生长的藤蔓,缠绕易汝佩的心,开始抱持着如果就这样下去,只有她知道这样的秘密也好,至少她知道自己是真心地将吕书佳当成挚友便足矣。
「你可以讨厌我、骂我、也可以不原谅我,但是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这辈子,我跟郑楠竹没什麽瓜葛,打从我回到开学那天起,我就离他远远的……」
*
每次的课後辅导,除了第一次以外,之後易汝佩总是比较早到,林璁铭走进咖啡厅,便看见易汝佩一如既往地坐在角落的位子上读书。
但又和平常有些不同,以往的易汝佩见到他就笑眯了眼,朝气蓬勃地打招呼,然後迫不及待地翻出笔记本,指出不懂的问题向他寻求解答。
而今天的易汝佩见到他,只是淡淡地勾起嘴角,「璁哥,您好。」
居然还用敬语,这就稀奇了。
林璁铭默默地放下书包,挑眉看了她一眼,心里正踌躇,要不要关心一下问她怎麽了,就听到她说:「我可能要失去一个重要的朋友了……」
那日放学,打开天窗说亮话後,易汝佩向吕书佳告解完心中的悔过与愧疚,道出她对这段友情的真挚後,吕书佳并没有说什麽,而是不发一语地背起书包走人。
从那天以後,易汝佩再也没勇气去找吕书佳说话,後者似乎也没打算要冰释前嫌,两人在班上形同陌路。
期间,萧畅秋还很八卦地跑来问她:是不是跟吕书佳吵架了?
气得她敢怒不敢言,若非不想再重温三年的校园霸凌,她真想翻白眼,再送她一拳。
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她:「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可以去问她,也可以在心里猜个一百遍,也许有一遍会是答案。」
其实她也不晓得,吕书佳会不会跟萧畅秋说起她们离奇的前世。
据说,萧畅秋最终被吕书佳的冰冷眼神给冻伤。
失去好友的怅然,让易汝佩在这一刻只想对林璁铭倾诉,她只能说自己做了一件对不起好友的事情,很愧疚。
结果林璁铭冷静地看着她,语气淡漠的说:「既然如此,你更要认真读书。」
璁哥真是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她怎麽偏偏喜欢上这种人?他就不能安慰她吗?
易汝佩有些丧气地道:「我知道,我不会因此荒废课业……」
「任何人都有可能离开你、背叛你、或是让你不开心,唯有书本,只要花多一点的心思在它身上,多看它几眼,它就会多陪着你一点。」
易汝佩抿唇不语。如果说,吕书佳从今以後不再与她往来,也是前世她种下的因,而造就今生的果。
她没什麽好怨叹的。只是心底一丝的失落感又是为什麽呢?因为她是真心把吕书佳当成知心朋友。
林璁铭说得没错,越是非常时期,她越要振作,并非如深宫怨妇自怨自艾,而离期中考也剩不到一个月了。
「我知道了,璁哥。」她叹了一声,继续埋首於无涯的题海当中。
看着少女低头执笔写习题,粉唇被咬得朱红,面色凄凄仍强忍着失落,林璁铭感觉自己的心彷佛也在落雨似的,他按住那只作题的小手。
易汝佩抬起头,望着他的湿漉漉双眼中,透露着疑惑。
林璁铭收回了手,缓声说道:「今天我们来点不同的学习方式,转换一下心情。」
於是乎,两人在BBC频道看了几期与自然科相关的影片。
看完BBC的影片,林璁铭又让易汝佩看了些其他Youtuber拍摄的知识类影片。
跳脱教科书的框架,影片充满知性又不乏趣味性,易汝佩看得津津有味,暂忘了忧愁,也学到了不少课本上没有的知识。
正专注看着学习影片的易汝佩没发现,一旁的林璁铭正悄悄地凝视她,眼神盈满她平日未见的温柔缱绻。
下公车後,两人并肩走着,披着月光前行,平日总要说一些在学校发生什麽的易汝佩,变得默默无语,这一切也落在一旁少年的眼底。
终於快走到盎然山庄的时候,林璁铭才道:「人生难免会遇到挫折,我们只有面对它,然後去克服,你也说过曾经做过对不起你朋友的事情,那难免要承担一些後果。」
「勇敢的去面对它吧!透过这次,痛可以让你记得下次别再犯这样的错……」
少年说着突然一顿,或许是顾虑到这样的说法过於残酷,又补充:「如果结果让你难过,我的耳朵会为你倾听。」
还有一句话是林璁铭想说而未开口的:即便是,扑进他的怀里哭也可以。
这话暖到了易汝佩,她眼眶微热,感动地望着林璁铭,「谢谢你,璁哥。」
*
在晴空万里无云的周日,盎然山庄里,来了一位客人……
刚起床的易汝佩穿好拖鞋,才走出房门,Bertha立即迎上前来,「小姐,有位美女找你说是你朋友。」
「朋友?」有什麽朋友会一大早就找来她家?
早上刚起来,口有些渴,易汝佩接过Bertha奉上的鲜奶喝了几口,走向门边的影像对讲机一看……
来客竟然是吕书佳?怎麽会是她?易汝佩还以为自己没睡醒,看错了,赶紧闭上双眸再睁大眼睛看清楚……还是吕书佳。
甫按下对话扭,对讲机立即传出来势汹汹的声音:「易汝佩,我知道你人在家!不要再躲了,你以为你在玩汤姆猫捉杰利鼠吗?」
只见萤幕框框里的吕书佳,穿着萤光橘色无袖紧身运动衣,下搭黑短裤,身上背着斜背包,单手拎着两千毫升的大罐水壶,另一手则插着腰,大有人不出现她就不走的气势。
易汝佩认命地回答:「我在家啊,刚刚才起床……」
「哼!我就知道!出来,都几点了你还在睡懒觉?」
其实明明天色尚早,但对上吕书佳的气盛强势,易汝佩就难免心虚,她弱弱地道:「六……六点五十五。」
「都快七点了!快去吃早餐,吃完换上运动服跟我出去一趟,不会占用你太多的时间。」
易汝佩应了声好,又赶紧让吕书佳上楼来家里坐。
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易汝佩准备上前应门时,Bertha已先行动,她一边摆摆手要易汝佩先吃早餐,一边快步走向门边,从鞋柜拿出客用的拖鞋摆好才开门。
门一开,吕书佳扬起嘴角,朝着Bertha打招呼:「你好!你一定是汝佩说的Chef,对吧!?」
虽然心里乐开了花,Bertha面上还是矜持地微笑,「哪里哪里,Chef只是小姐抬爱给我取的外号罢了。」
「你太客气了!佩佩常跟我炫耀你做的凤爪、汤包、小笼包,害我听了嘴都馋了!」
Bertha被吕书佳夸得笑弯了眼,掩嘴不停咯咯笑,「辣你来得真是太刚好了,今天午餐我正好要做汤包,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特别留一份给你!」
「不嫌弃不嫌弃!」
Bertha笑着一边整理食材,一边和吕书佳搭话,说着说着,也顺势问出吕书佳来找易汝佩的原因。
「我来找佩佩一起去晨跑!」
易汝佩咬着法式吐司,侧耳听着吕书佳跟Bertha的对话。
晨……晨跑?易汝佩本身就讨厌跑步,再说,待会九点她还要找林璁铭课辅……
易汝佩感觉太阳穴隐隐在跳动,但她心中始终对吕书佳存有愧疚,就算想拒绝,也只能委婉地的说:「可是,我九点要补习……」
「补习?」吕书佳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现在七点,我们跑一个小时到八点,你还是有充裕时间。」
吕书佳轻易地破解了她的藉口。
易汝佩在心里无声地叹息,也不知道她找她去晨跑有何用意,但吕书佳还愿意来找她,是否表示她们的友情不至於破灭?
只能赶紧将早餐解决完,换上适合运动的穿着,乖乖地跟着吕书佳去晨跑了。
两人来到社区里某个国中的操场,展开一个钟头的晨跑。
操场上的吕书佳,抬腿振臂跑起来,身後马尾随着她的脚步飞扬,,看得易汝佩就很羡慕,果然是女主光环,是被作者眷顾的女人……
相较於吕书佳跑得精神抖擞、悠然自得,易汝佩就显得力不从心,才跑一圈就气喘如牛。
看易汝佩心有余而力不足还硬着头皮跟着跑,吕书佳终於停下步伐,面色淡漠:「你知道我气得点在哪吗?」
终於停下脚步,易汝佩忍不住弯下腰,双手抵着膝盖大口喘气。
跑得再累,她还是听见了方才吕书佳问的,便耷拉着脑袋,声若蚊鸣的问:「气我介入你的家庭?」
此话一出,吕书佳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後者的唯唯诺诺,令她顿时气结,疾呼:「再跑一圈!」
难道……不是这个原因吗?
易汝佩心里叫苦连天,认命地跟着吕书佳再跑一圈。
易汝佩这回连端庄是什麽都忘了,直接坐在水泥地上,才听吕书佳幽幽地开口:「我气的是:你当初接近我,竟然是为了给我跟郑楠竹当红娘,你既然爱他,又何必把我卷进来?」
想想还是挺不爽,忍不住又补呛了一句:「你以为你是老鸨吗?还是妈妈桑?」
易汝佩低着头,「是他要我帮忙牵线的,上辈子我确实很喜欢他,可是你们交往以後,我就放弃了。」
「你们结婚以後,我还想过离开台湾,看不到你们,也许就会慢慢放下……」
然而,每当她准备要走时,郑楠竹就会出现,再次诉说与吕书佳的争吵。
此事频繁到让当时的易汝佩怀疑,是不是老天爷在暗示,她和郑楠竹还有机会?
後来才领悟,这大概是作者刻意营造的狗血剧情。
因为她是女配,女配不配有自己的人生,必须绕着男主角。
想到这里,易汝佩面色一黯。
看易汝佩垂头丧气,吕书佳望着蓝天若无其事地道:「你如果跑完这圈,我就原谅你。」
「真的吗?」
吕书佳的话有如提神饮料,本来还累得不想动的易汝佩立即站起身,「那……我们还能当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