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轩的生理时钟一向准时,事先设定好时间隔天就能起得了床,不像顾执枫即使摆了两个闹钟还能赖床,还非得拖着可怜的白时烨和他一块儿迟到。
看着依然在倒在梦乡里的两个舍友——没错,他们这间宿舍只有三个人,谁让是最後一间呢——程轩还真挺想称病告假的,再三挣扎之下还是顶着怨恨的小眼神出了宿舍大门。
「早上......好啊。」程轩才一进门便被从天而降的纸张砸了满脸,果然,小学妹这种定时炸弹留不得,早上没睡饱一个晃神就把怀里的文件洒别人脸上了,幸好还知道赶紧道歉,勉强也还算个有礼貌的人。
「别废话,快准备报告。」这间教室里头唯一能顶着鸡窝头、不顾形象发着脾气的人,八成只有那比男人还霸气的会长大人,这也是为什麽程轩这麽想告假的原因。
「那个,负责会议记录的学长,说是、打球、断了左手、今天要、在家养伤。」方才那个小学妹很是可怜地撞上了会长的满身尖刺,明明想拔腿逃离,却还是只能低着头嗫嚅地向人告知刚接到的讯息。
「右撇子是打什麽球,能打断左手?」会长大人长年累月下来的精明,可不是一般人能骗得过的,连指都不用掐就能发现不对劲,立马揪住想逃跑的小学妹,细细问话。
「学、学学长、说、说是打乒、乓球伤的。」小学妹被眼前越发强大的气场吓得脸色发白,差点没两眼一翻晕过去,原本165的标准身高在会长面前好似只剩下1.65一样,再下去就要被压成奈米了。
「打乒乓能打断手,他是打球还是被球打?去,打电话叫他现在滚过来!」会长两颗大眼用力瞪着眼前的菜鸟,眼珠都要气得掉出来了,幸好在小学妹昏倒前即使收了手,脚一举把人踢出门叫去打电话。
「报告会长,有人外找!」一脸正经八百的学弟送来军报,一个立正、敬礼完美演绎出当兵的正式,极度勇於赴死地主动跳进会长造成的巨大火焰山。
「谁!带进来!」会长大人丹田十足,用力一吼把声音传遍了整个室内,让从小受军事教育洗礼的学弟二话不说喊了声遵命後,便迅速把面见的人带了进来。
而来者一踏进门内,包括会长在内的所有学生会成员,都确实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冷得程轩不禁抬头查看是谁将冷气温度调低了,然後正好对上了旻祤樊那双一贯冷静的眼眸。
「你怎麽在这?」程轩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惊到忘了会长大人的存在,大胆出言对刚到的旻祤樊询问到。程轩在学生会混了这麽些漫长的岁月,从没见到旻先生来访,今天怎麽就挑这时间来了?
「校庆演出的事。」旻祤樊又回复了那冷冰冰、硬梆梆的大冰块样,但至少还有回答,程轩把这冷漠的表情抽丝剥茧之後,得出了一个答案:旻祤樊早上肯定没吃东西,就是因为饿着肚子所以才会脸色阴沉。
「咳咳,那事等会儿再谈也不迟,你就先充当个临时纪录。」会长的满头怒火突然被这麽个陌生人浇熄,脸面有点的挂不住,故做无事一般稍稍咳了咳要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尔後毫无礼貌而言地对着旻祤樊吩咐。
「不方便。」那一声回绝好似为所有人出了一口恶气,让小学妹用那崇拜大神的表情紧紧盯着旻祤樊,就差没跪在人面前拜师学艺了,终於找到压得了会长的学生。
但大家的幻想持续的并不长久,在程轩起身走向旻祤樊的那一刹那,就注定要破灭了。
程轩满脸无害地在旻祤樊嘴里塞了跟饼乾棒,正好堵住了还未出口的反抗,好让程大朋友的诡计得以称心如意,伸手把人拉过去摁在了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很是自然地把备用的笔电摆在旻祤樊面前。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旻祤樊竟然没再吭声,接下了程轩手里才刚开封的一小包巧克力饼乾棒,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压根儿就是没打算离开的表现。这是,妥协了?
「对了,你校庆要上台?」程轩极度不要脸地从旻祤樊手里的包装袋里拿了根饼乾棒,趁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咬了一口作为标记,让旻祤樊束手无策地默默任由对方一抢再抢。
「钢琴。」旻祤樊又拿了根崭新的巧克力棒,才要放入嘴里啃,程轩就用一脸真心的表情死死望着它,令旻小先生手一抖,差点没把整包给全部掉了。但最後实在是对程幼稚鬼的行为感到无可奈何,旻祤樊只能把方向即时一转,将零食送入对方口中。
「有确定要弹哪几首了?」程轩理所当然地在光天化日下强逼良家妇男,不只得到特权能和人攀谈聊天,还让旻祤樊主动给自己喂食,真的是羡煞旁人......好吧,应该用吓傻众人比较贴切。
「还没。」旻祤樊从几乎要空了的袋子里再次掏出了饼乾棒,非常顺手地随意往身旁一递,程轩立刻就张嘴咬住了。不知怎麽的,总觉得有点像在喂狗,而且还是那种明明比主人大只,却坚持要撒娇的大灰狼。
「我回去想想,有了想法再告诉你。」程轩一面不要脸地啃着嘴里的饼乾,一面从桌上拾起自己的手机,诚意满满地拿到对方眼前,「加个脸书,方便联络用。」
「没有。」旻祤樊眼里那份参杂了怨怼的寒意唤起了程轩的记忆,令程幼稚鬼不禁笑了出来,他竟然忘记了,旻祤樊一直只有那只堪比古董的老人机,又怎麽会有脸书帐号这种先进的东西呢?
「不然电话号码也行。」程轩改开了电话簿的页面,让旻祤樊把一串几乎无人见过的天文数字输了进去,尔後才借手机给人打游戏。令人骄傲的是,旻祤樊这乖乖牌学生可算是完全被程轩——的手游——给收了,但准确而言,其实好像也没有。
「行了,程轩你先报告!」会长大人不好指着旻祤樊的鼻子骂,叫人把手机立刻收起来,只好将矛头对准能让她颐指气使的程轩,中断这两个不知羞的臭家伙继续聊天。
程轩应了声好後,又在跟旻祤樊交代了些纪录会议的几点重要事项,尔後才拿起自己的随身碟接上电脑主机,接过投影笔开始说明这次园游会学生会的主要工作和方案。
旻祤樊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手机,冷着脸勉强敲打起键盘,就如此「任劳任怨」地摆了两个小时的扑克脸,简直就是「生人勿近」这词的最佳模范。
一结束这要人命的会议,程轩便欢欢喜喜地想往旻祤樊身上蹭,可还未来得及起步来个吓死人的飞扑,就被那一脸尴尬又硬要端着架子的会长给拦住了。
「原本那个纪录的,我看暂时就别管了。」会长摆出自认霸气的神情,拍了拍手上连自己都看不见的灰尘,心里思忖着要给那不知死活、胆敢蒙骗会长的纪录员好看,「那个旻什麽的做得不错,暂时让他代替吧。行了,快滚。」
根本完全来不及喊不要,会长就赶人了,顺道把这比弑君篡位还难的责任放在程轩的肩头上,令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程幼稚鬼难得感到头疼。
「等会儿有事吗?」程轩笑得美好笑得恣意地把旻祤樊面前的笔电阖上,将这看了就会想砸的刑具拿离对方的视线范围,随後毫无迟疑地供上了手机。
「没有。」原本已经被冷气团笼罩到快便冰棒的旻祤樊,一见到程轩——的手机——脸上就多了几分暖意,虽然不到眉开眼笑这般夸张的地步,至少也没再沉着脸。
「没事就行,我请你吃午饭。」程轩眼看旻祤樊好似想开口拒绝,却因为手里正拿着的「程轩牌手机」而犹豫不决,这时最擅长趁虚而入的程大野狼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先把人带出去再说,「就当作感谢你今天的帮忙。」
「校庆演出的事......。」旻祤樊本是想先去找学生会会长解决那日演出的事项,却被这厚脸皮的程先生给拐了出去,嘴里话都来不及说完就幻化成云烟了。
「跟我谈就行。」程轩极度不要脸地顶替了会长的职责,把完全不了解学生会运作的旻祤樊半哄半骗地带上街去,暗自准备着要如何说服对方答应会长大人的吩咐,「想吃什麽?」
「早餐。」旻祤樊几乎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了早餐两个字,看来这两个多小时都是心心念念地想要填饱肚子,也难怪方才一脸惨白的冤死鬼样。
「你果然没吃早餐。」程轩证实了自己心中推测,看上去隐约有几分暗暗窃喜,却很快又给压了下来,正好神色回复了稍稍正常的脸部表情,把人像引老鼠一般引到早餐店里头。
「果然?」旻祤樊一进到室内就被强大的冷风震撼到了,虽然不及自己那自带降温效果的移动式冷气机厉害,仍旧是让人感到一阵阵阴风吹过。
「就是因为没吃早餐,脸才这麽臭。」程轩把旻祤樊像少爷那样好好请到空位上去,然後才去为自己和对方点餐,幸好这间早午餐点开得晚,不然就没旻少爷指定的早餐吃了。
还没等到的早餐旻祤樊莫名被程轩的指控喷了满脸,心中着实有几分委屈,动动手指把对方的角色一一派去送死,使得原本风风光光的排名因此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