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甄敢来挑战邵东洋的起床气，显然有备而来，等人趿拉拖鞋，顶着湿发走到餐桌边，他已经翻开毕业纪念册，低头指着其中一面喊，「我就是厉害，千万人海里，说要找谁就找谁……邵东洋你过来认个人，这是不是你那个家教对象？」
为免头发把书本弄湿，邵东洋备了条毛巾，哪边滴水往哪擦，动作粗糙随意，有时太过用力，能把鬓角边的肌肤擦红一片，整张脸红红白白，花猫似的。
大花猫走到餐桌边，弯腰凑近书本，视线追着罗甄的指尖，落在上头一格一格的个人半身照上，嘴里嘟嚷，「这拍照姿势，得改进呀。」
多走了十二年的路，邵东洋回头看毕业照，能看出老电影的复古风情。
「我去，你拍照的时候跟木头一样，摄影师要你比耶，你就比石头布，要回眸一笑，你就回头冷笑，我在旁边差点没笑死，你居然还敢嫌别人？」罗甄不懂他的感慨，只觉这位猫大爷又在撒泼，手指使劲往照片下标示的名字点，差点没戳破纸张，「我是让你看人，谁让你当时尚大师挑姿势了？」
邵东洋当然知道他让自己看什麽，只是久违翻开毕业纪念册，忍不住开始忆当年，多嘴感慨了几句，「知道了……的确是梁心颖和她姊。」
夹在众多相片中，双胞胎的照片摆在一块，看似平等，不过一个是在版面中央，周围安排了好几个可爱的图案，另一个则是丫环般紧随左右，一点花俏装饰都没有。
也注意到双胞胎的差别待遇，罗甄用手托腮，说：「看来这位妹妹的人缘真的不怎样，要不是我眼睛利，根本找不到这张一点装饰都没有，被她姊抢走所有光彩的照片。」
邵东洋倒没看出版面设计那点小心思，只觉所有人的照片排排站，花花绿绿看得人头疼……反而梁心颖那样，旁边乾乾净净的，至少两个眼睛一张嘴都完完整整露出来，能认得出来谁是谁。
尝试掠过那些图案，他定睛看向两人照片，越看越觉得有趣。
两姊妹虽是双胞胎，其实两人也就五官略有相似，细看大大不同。
许是气质影响，照片上的梁心颖笑弯起眼，虽是开怀，仍是带着几许羞涩气质，比耶的手指微微弯着，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鹿，稍有风吹草动就要逃离镜头。
与妹妹相反，梁心颖的姐姐梁文颖偏着头，眼睛张得大大的，笑得张扬灿烂，乌发柔顺披散肩膀，心机地掩住犹有婴儿肥的脸颊。
属於这年纪该有的美丽嚣张，悉数崭露在镜头之下。
不怪同学偏心，这样的照片，即便不刻意点缀，仍旧能在一干青涩的同学相片中脱颖而出。
盯着她们的照片发呆，邵东洋沉思许久，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把毕业册阖上，眉头缩成一团，选择放弃折腾自己的记忆，「不认识，她们在学校很有名吗？」
罗甄把书收回包里，边吃邵东洋的早餐边说：「印象中，我们同届文组有对双胞胎满有名的。但你也知道，学校文理组在不同层楼，教师群也不一样，两边平常交流不多，我也只是隐约听说过，还是昨天听你提起，才想起有这麽一对双胞胎。」
眼见邵东洋脸上茫然渐深，罗甄耸了耸肩，安慰道：「你不知道也正常啦，按你眼中只有课本的程度，理组的人能认全就可喜可贺，文组的一个都没记得才是常态。」
「……嗯。」接受这说法，邵东洋又想起一件事：「既然我们没碰过面，他怎麽会看过我？」
「大哥，我是说你认不得人，没说别人不认得你呀。」翻了个白眼，罗甄说：「你忘了你是保送上第一志愿的？先不说校门口挂着的红布条上，你的名字最大一个，之前朝会校长还有把你拉上台演讲，我们同届的基本都知道你吧？」
邵东洋还真的忘记这回事了。
他上台演讲那时，恰好是十八岁的生日早晨，他晚上跟邵妈庆祝生日才穿来。对别人来说没过多久的事，早随着时间流逝，被他扔到脑海角落，连拿出来回忆都不曾。
十八岁的他站在众人面前是什麽模样？
邵东洋一点都想像不到。
难道是他因为演讲紧张，在台上板着脸的模样太可怕，才会留给梁心颖坏印象，光是在走廊看到他的背影就会怕？
而後发生的事太多太杂，而今的邵东洋回忆起当年那场演讲，只记得自己嘴里说着意气风发，展望未来的励志台词，手心却攒着一把汗，差点握不住麦克风。
台下一个个坐在板凳上，望着他的同学当中，有没有梁心颖的存在，他根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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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高中开朝会，坐在小板凳上晒太阳的时候，我都会开始思考，为什麽我不会睁着眼睛睡觉呢（超级母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