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李烨,怎麽天黑了还不回来,跑哪儿浪去了。哎,不知道他中午吃了啥……
鹭鸣拿起砂纸,顺着手柄又仔细打磨了一遍。
今早上她闲着无聊,跑回之前的小院里转悠,在抽屉里发现了磨墨机的稿纸,於是心血来潮,去柴房搬了些木料。
「反正最近也没啥事儿,就当做着玩儿呗。」她轻轻吹去木屑。
一晃就是四个时辰。
李烨走进寝殿,见桌上的饭菜点心一口没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用脚後跟也能想到,那个口口声声说会好好吃饭的家伙……
肯定又不乖了!
屋後头咯吱咯吱一阵怪响。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後院?李烨急忙循声跑去。只见鹭鸣坐在小板凳上,弯着腰像在锯什麽东西,周围散落着木块、刨木花、木屑残渣。
「这是在……做什麽啊?」
哦?终於回来了。鹭鸣擦擦汗,扭头一笑:「在做磨墨的小玩意儿呢。你看你看……」她指了指地上的零部件,「这是手柄,这是曲轴,这是支架……」
别说,看上去倒挺像那麽回事儿。「嗯,做的挺漂亮,但是……」
李烨蹲下身,掐了掐她的小脸,态度由晴转阴:「你,中午吃啥了?」
糟了!「忘、忘了……」鹭鸣暗呼大事不好,立马换上一副做错事的表情,「我现在就去!」
现在去吃还叫午膳?您可真幽默。
诶?「等等,你手怎麽了?!」李烨注意到她左手食指上缠了圈纱布,顿时无心纠结吃饭的问题。
鹭鸣急忙把手背到身後,摇摇头:「没什麽,刨木头刮着了而已。」
而已?都流血了你跟我说「而已」?李烨扶额:「所以干嘛非要亲自做?想要什麽东西,咱们让内坊找人造不就得了。」
哎,以後崽儿要是跟这为娘的一个德行,不得让人操心死!
「好了好了,今天不做了,啊?」他低头收拾刀具,示意鹭鸣把东西都收起来,「明天再做,先去吃饭!」
奇怪,竟然没训我?平时少吃几口都跟杀父之仇似的。
难道说……鹭鸣双眼一亮:「夫君夫君,今天是不是有什麽好事情呐?」
哼,你个机灵鬼。「先收拾,吃饭的时候再说。」
……
「啥?圣上听见了?!」鹭鸣手一抖,汤勺「啪叽」一声摔进大碗里。
李烨强忍住笑意,捡起勺子:「是啊。我叫阿爷和大理寺卿坐在西侧内室,他俩全听见了。诶,碗拿来……」
他给鹭鸣的碗里添了些粥:「本来呢,还得先庭审,再移交刑部量刑,结果阿爷气得直接跳过,当场就把他们治了。」
「那最後他们……」
不想李烨失落地摇摇头:「也没什麽,就是剥夺军权和实职,软禁,罚俸什麽的。」毕竟他们三人还有军功护体,哪儿那麽容易赶尽杀絶。
「等等!」鹭鸣觉得莫名其妙,「军权都没了,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李烨狠狠拍了下桌子,「他们至少得进天牢待十几二十年,不死也得半残废!」
这家伙,连斩草除根都学不会,笨!
鹭鸣垂下脑袋,有点委屈:「所以,王大哥说的事儿,还有那个胡商,咱们是不是……」
「继续查。」李烨喝了口粥。一抬头,见她心事重重,连忙安慰:「哎呀,为夫去查就行!你就在家安心养着……」
对了。他突然想起:「你生辰快到了吧?」
「咦?」鹭鸣一惊,放下筷子扳着手指算了起来,「今天几号来着……十一月初七?」
天天待在东宫里,日子都过糊涂了。
「嗯,还有八天。」李烨给她夹了些菜,「等这阵子忙完,我就跟阿爷告个假,咱们出去逛逛。」
「好啊好啊!」鹭鸣一脸兴奋,攀住李烨的胳膊晃来晃去:「夫君我想去云梦泽!」
「你……」李烨一听,差点被粥呛住。「我最多也就三四天假,哪儿够跑江南西道去啊!」他搓了搓鹭鸣的小手,弱弱乞怜:「小娘子,咱们就勉强一下,在长安城里走走好不?」
嗯,也不错。鹭鸣仰头思索了几秒。
对了!刚好有件事儿得拜托朱天捷去查查,现在看来,说不定是摁死那三人的胜负手呢。
好巧,正愁着没机会出门,要不……「那就去平康坊吧!」
「咳咳咳!」这回是真呛住了。「好端端的去什麽平康坊?」
李烨撂下碗筷开始数落:「你看看你,平时也不在家学些琴棋书画,陶冶陶冶情操。天天呢,不是乱跑,就是爬树,还在院里锯木头,现在竟然要去那种地方?!」
他狠狠戳了两下鹭鸣的脑门,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有点相府千金的样子?不能有点太子妃的样子?」
鹭鸣揉揉额头,没说话,埋头喝粥。
直到晚膳结束也没再说话。
就这样安静了大半个时辰。
「哟,小娘子还会绣花呐!」李烨垮垮地披了件睡袍从浴池出来。他一进门,就远远看见鹭鸣拈着绣花针,坐在床头捣鼓,於是凑近了些,一脸期待:「快给为夫看看!」
「不要。」鹭鸣一把将绷子藏到身侧。
「给我看看嘛!」李烨当她闹着玩,作势去抢。
不料她抄起绷子,冲远处死命一甩:「要看你自己看去!」
竹綳在地上軲辘軲辘滚了一阵,「啪嗒」倒地。
李烨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你这是什麽意思……」
「不想当太子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