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书房。
李烨从书柜上取下一个木盒,打开来:「林相,这物什,可是那日您留在我府上的?」
林肱将那玉坠拿出来,放在手里仔细检视,不记得自己有这麽个玩意儿。
鹭鸣见林肱一脸疑惑,柔声提醒:「本宫那天还捡了个一样的,不如也拿来给林相看看……」
「太子妃殿下不必费心!是林某眼拙,一时竟认不出这坠儿。」
林肱急忙将玉坠收进袖子,躬身道歉:「多谢殿下提点,林某惭愧。」
既然此事已结,那……鹭鸣向李烨福身:「夫君与林相若有要事相谈,那妾身就先告退了。」说罢,转身要走,不想却被李烨一把圈进怀里。
「欸,爱妃不必惊慌。今日林相只是来取个东西,咱们不聊政事。」
来了来了,又要拖我跳火坑了。
鹭鸣讪笑,向他恭敬地又一福身。
林肱见状,拊手感慨:「二位殿下情谊甚笃,真是羡煞老夫啊!」
「诶,哪儿的话。让林相见笑了!」李烨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对了,上次那犯人所说之事,林相可还记得?」
「林某记得。」林肱左手不自觉地盘起念珠。
李烨叹了口气,慢慢盖上木盒:「那酒肆倒没什麽,只是杂役不通情理的很。」
林肱没有说话,抬头扫了他们一眼,只见鹭鸣嘴角微微抽动。
哼,大抵是因为,长乐坊的待客之道过於唐突,引发了些不愉快吧。
但这与林某又有什麽关系呢?
林肱双眼低垂,心不在焉地盯着木盒,声音轻到像在自言自语:「既如此,二位殿下大可以派人训诫一番……」
「欸,林相此言差矣。」太子无奈摇头:「那酒肆的罗老板,可不好惹啊。」
哟,罗老板?「殿下的意思是……」
「要罚就一并罚了,抓着几个杂役说事,有什麽意思?」李烨背着手,踱到林肱身边,「林相也是这麽想的吧。」
终於上道了。林肱颔首微笑:「殿下既了然於心,缘何向林某透露啊?」
「哎呀,林相又说笑了。」李烨开玩笑般地向他作揖,「打狗也要看主人嘛。」
「欸,殿下又折煞老夫!」林肱也回敬一揖:「殿下打狗,还需看打狗棒的脸色?」
两人相视一笑。
鹭鸣站在书桌後,光听着就觉得脊背发凉。
待林肱出了书房,李烨迅速把门一关,溜回桌边:「小娘子,为夫的计划如何啊?」
他勾了勾鹭鸣的下巴,哪知竟被瞪了一眼。
「你们两个狼狈为奸也就罢了,干嘛又拖上我!」
「嗯?别生气别生气!」李烨握起鹭鸣的手亲了亲,「这不是让你亲眼见证一下,为夫是怎麽帮你复仇的吗?」
鹭鸣白了他一眼,用力抽出左手:「你少跟我装蒜!前脚断了林倩妤进东宫的念想,後脚就把我和你绑在一起,还不是向他递投名状?!」
「啧啧,你说说你,那麽聪明干嘛?」李烨笑得一脸灿烂,伸手揽住她,「上次帮我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就想撇清关系?」
撇不清。
「可是我不想参与这些事情……」鹭鸣扁扁嘴,嫌弃地推了他一把。
李烨耸耸肩,一脸淡定:「迟早要参与的嘛。你亲爹是什麽人,林相比你更清楚。」他伸手刮了刮鹭鸣的鼻子,跟逗弄小猫似的:「所以早点和他打交道,多抓些把柄,不好吗?」
言下之意,她还不配成为林相的对手,甚至他俩加一起都不配。
看上去是储君之争,对林相而言,不过是藉机站队,铲除异己。王爷?太子?棋子罢了。
「被他利用,你也甘心?」鹭鸣反正是不甘心,一肚子火。
李烨眼神一黯,啄了下她的脸:「爱妃,话不要说那麽难听。大家互惠互利,各取所需而已。他借我之手除掉那两人的後台,我不就能趁此机会,把罗大将军的军权抢了麽!不过你别担心……」
他凑到鹭鸣耳边:「我说过的,会让林倩妤跪下求你。」
好吧。
鹭鸣深吸了口气,叹道:「那,你可是查到罪证了?」
「暂时还没。」李烨摇摇头,「不过,明天御史台就有了。」
也是,毕竟林相嘛。鹭鸣冷笑,满眼怜惜地望着他:「真有意思,他明明可以叫御史台把那些摺子呈上去,却偏要和罗大将军装作兄弟,硬把大锅扣你头上。」
李烨挑眉:「啧。有什麽办法呢,毕竟二十年修为的老狐狸了。」
……
「夫君夫君……」大晚上的,鹭鸣窝在被子里,只有脑袋露在外头。「你说,林相是文官,罗大将军是武官,他们怎麽当的表面兄弟,又怎麽结的梁子啊?」
李烨也只有脑袋露在外头:「你猜猜?」
「嗯……他们能走到一起是因为……因为林相支持峥王和岷王,然後……」鹭鸣刚啃起手指头就被李烨一掌拍下,「罗大将军是他俩的舅舅?」
「很好。」李烨点点头,「那怎麽结的梁子?」
鹭鸣鼓了鼓腮帮:「不知道。」「多想想。」李烨拍拍她脑袋,「王肃,还有那个胡商。」
「……噢,原来是要撇清关系啊!但,既然要撇清,林相怎麽可能叫御史台压……」「你啊,就是心急!御史台怎麽可能有这种摺子?」
李烨弹了下她脑门:「此等大事,他们自不会留下证据。我们手里有的,不也只是线人的消息麽?」
鹭鸣沮丧地咬咬嘴唇:「那怎麽办……」「你再想想,御史台能干嘛?」李烨挑眉。
御史台,监察百官呗。难道……
「罗大将军平时张扬跋扈,肯定也有把柄对不对!那些摺子放出来,大将军的位置絶对坐不稳!」鹭鸣两眼放光,「还有从朝堂上的附庸!那些为他说话的,也一并除了!」
李烨满意地歪过头:「那之後呢?」
「之後……一有证据他们就玩完!」
「对咯!」不错,一点就通。
「等等!还有哪里不对……」鹭鸣又开始咬起指头,「按理说,朝堂上能为罗大将军说话的文官,也都是林相的手下吧……」
铲除自己人,他不心疼吗?还是……
「难道说,他们已经变成罗……」她一脸诧异。
「聪明。」李烨笑着捏捏她的鼻子,「不愧是太子妃啊!」
切,这是夸我还是自夸。鹭鸣白了他一眼。但话说回来……
「夫君,我还有个问题。」她捉住李烨的手腕,「你这麽厉害,还是太子,为什麽林相会支持那两个人?」
李烨愣住。
他犹豫了几秒,吸吸鼻子,笑道:「哎,任谁在他那个位置,都不敢支持我的。」
「为什麽啊?」
不懂了吧。但这个可不能告诉你。李烨搂过一脸懵圈的鹭鸣亲了亲:「别想了,睡吧。」
……
辅兴坊骆王府。
「走了?」李景裕眉头紧皱。
朱天捷低头禀告:「是。九哥说,那胡商今早退房离开了。」
「九郎可有派人跟踪?」
「派了,线人说,他们一行从开远门出的城。」朱天捷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密密麻麻的清单,「这是今日进城的外邦人名单,三哥那儿直接拿的,没有那人的名字,应该是真的离开了」
李景裕低头沉思:「九郎那儿,可有画像?」朱天捷应道:「有,三哥已经拿到了。」
「那就好。接下来几个月都得盯着点!」「喏!」
对了。李景裕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带个话给八郎和十郎,叫他们底下的不良人多留意各坊动向,看看有没有什麽可疑人员……」
他顿了顿:「主要是外邦人。」
哼,竟然走了。李景裕有些失落。
没关系,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