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学校，我的心情没有变得更好一些，反而被更强烈的忧郁感给侵袭。
想到蔡小町昨天对待我的态度，我的心在萎缩，缩小得感觉不到我的心跳。
我下意识地走向舞蹈室，期待着能看见她在里面，尽管我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
出乎意料的，站在舞蹈室的窗外，我看见熟悉的身影在镜子前舞动。
没想到，蔡小町真的在这里。
就在这时，蔡小町大幅度地跳跃，下降之际，左小腿似乎承受不住力道，蓦然就半跪在地。见状，我心里往下一沉，迅速地就冲到了舞蹈室的门口。
蔡小町很快就站了起来，继续跟着音乐跳起舞来。虽然她此刻是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但我却觉得她以往那快乐的模样已经消失。
难道是因为她刚才伤到了膝盖？
我忍不住走前去，制止她说：「你膝盖可能受伤了，不要再跳了。」
蔡小町依然不理会我，手脚更是大幅度地移动。
我皱眉，「就算你生气我，不想跟我说话，但你的身体是无辜的，你没必要这麽对待自己。」
蔡小町终於停下动作。
她把音乐关掉，接着收拾了东西背起书包。她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烦躁。
她越过我，离开了舞蹈室。
我没有说话，只是跟在她後面来到了我们的课室。
她坐在位子上，从抽屉拿出课本的时候，猛然就摸出了一张用红笔写上字体的白纸。
我看见上头写着「滚出我们班」五字後，就马上把白纸从蔡小町手中给抢了过来。
「蔡小町，你真的很碍眼，赶快滚出我们班吧！」
纸上写着这些字。
我们班？
那就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写的。
火苗急速上升到我的脑袋。我愤怒地走到课室前，把白纸大力地「啪」一声按在白板上。班上所有的同学都吓了一跳，都纷纷停下手边的动作，抬头看我。
「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谁敢再欺负蔡小町，我会让他好看。你们是真的以为我不会这麽做吗？」我的眼睛凶狠地扫过班上的女同学。有两双眼睛看见我的眼神，立即害怕地低下头，不敢与我对视。
阿锋、炜狄和尤杰也担忧地走前来，问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炜狄接过我手上的纸，他们三人一看，愣了半秒的时间，我看见火气也在他们的身上蔓延开来。
「看来我们那天的警告你们没听进去。」尤杰的表情也变得非常可怕。
「我们已经说过，谁敢再欺负蔡小町，就是跟我们作对。」阿锋环视着班上的每一个人，感觉随时就要把他们给吃进肚子里一样。
「到底是谁做的？」炜狄问道。
班上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
虽然我刚才非常愤怒，但我没有被情绪冲昏了头，从刚才班上的某两个同学的反应看来，我已经有个谱了。
我走到冯丽婷和李小溪的前面，淡淡地问：「你们两个，为什麽刚才避开了我的视线？」
她们闻言，马上就竖起身子。
「是不是心虚了？」我又问道。
她们两个根本就不敢看我，头垂得低低的。我心里不爽，便凑近了离我最近的李小溪，又说：「抬头看我。」
李小溪的身子瑟瑟发抖，她下意识往後移开，拼命摇头说：「不……不是我……」
「不是你那为什麽避开我的视线？」我又问道。
虽然之前就一直在怀疑她俩，但因为後来没有再看见她们有任何霸凌的举动，所以一直都没有机会把她们给拽出来。
李小溪恐慌地看着我凶神恶煞的模样，她终於承受不住压力，呜呜地哭了起来，才说：「不……不是我写的……我……我……只是把纸放在她的抽屉……」
果然做贼的人就是心虚。
想欺负人还要装无事？她根本未到班。
阿锋走到我的旁边，看着李小溪问：「你说你只是放纸，那写这些字的人，就是你的好朋友吧？冯丽婷？」阿峰转头看冯丽婷。
冯丽婷顿时脸青唇白的，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尤杰走前来，不解地问：「蔡小町没得罪你什麽吧，你为什麽要这麽做？该不会蔡小町的课本也是你破坏的吧？」
炜狄没有等她回复，又说：「还有淋水在她椅子上的，也是你们？」
「班上的同学虽然都曾经说过蔡小町的坏话，但我观察了一段时间，我觉得他们并不会做出这些欺负她的举动。」我冷峻地瞟了班上的其他同学，「应该说，大家都只想跟风说她的坏话，但要他们做出欺负她的举动，他们恐怕没有这个胆。」
班上的其他同学被我的声量震慑住，个个低下头，根本不敢抬起头来。
冯丽婷的表情变得非常难看，见我们神色不悦地看她，她突然就激动起来：「你们说的课本和淋水……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是小溪！」她指着身旁的女生。
李小溪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神顿时充满难过及失望，「丽婷你……怎麽可以……」
「是你提议这麽做的！就是你！」冯丽婷有些失控地喊道。
李小溪的眼眶泛泪，一滴一滴地滑过了脸颊。
她没有否认。
炜狄环着胸看她们，淡淡地说：「反正是你，还是你，都一样。冯丽婷，就算你没有破坏她的课本，但你还是写了要她滚出我们班的纸。你说，提议做那些事的人是李小溪，但你还是跟着做了。李小溪，就算你没有写那张纸，也没有破坏课本，但你还是把纸放进了她的抽屉，也提议冯丽婷做出那些霸凌的举动。」
我点头，冷漠地说：「不管怎样，你们两个都是存心不想让蔡小町好过的人。不管你们要怎麽推给对方，你们还是做错了。」
我看着她们两人，又望向蔡小町。此刻的她不解地望着冯丽婷和李小溪，眼眶也蓄满了泪水。我不禁觉得有些心疼。
李小溪擦掉脸上的眼泪，痛苦地说：「对……对不起……我知错了……拜托……不要告诉老师……我不能让我父母知道……」
「不行。」我冷冷地说。
李小溪震惊，眼泪无止境地流下。紧接着，她跑到蔡小町的前面，抓着她的双手，哭着说：「蔡小町，我……真的对不起你……拜托……你原谅我……可以吗……我不能让我父母知道……他们知道我这麽做……会……会打死我的……」
蔡小町咬了咬下唇，抬眸看了冯丽婷一眼。
冯丽婷不满地别过头，看起来没打算向李小溪般向蔡小町道歉。
蔡小町把李小溪抓着的双手抽出来，语气冷淡地说：「我不会跟老师说。」
「不行。」我依然这麽说，接着转头望向冯丽婷，「现在只有一个人道歉。明明错的是两个人，为什麽只有一个人道歉？」
我没有忘记那天我不在时，她绊倒了蔡小町的事。所以我顿了一下，又说：「而且你那天故意绊倒蔡小町对吧？我虽然没看见，但我不相信班上那麽多人，没有人会看见。阿锋他们也警告过大家了吧？但你们却一犯再犯，我好奇你们是想挑战我们的耐心，还是想被退学？」
冯丽婷垂下头不语，阿锋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对她说了句「要想息事宁人，不想传到大家都知道的话，就去道歉吧」，她犹豫了半响，才默默地走到蔡小町的面前。
「对不起，我不会再……欺负你了。」冯丽婷的声音很轻，但在只有风扇声的课室内，却异常的清楚，「绊倒你之後……我本来已经不打算再欺负你了……只是……我实在看不过眼……为什麽我那麽努力，林耀霖却不理我？而你，凭什麽得到林耀霖的关怀？就连阿锋、炜狄和尤杰都要帮你说话？」
「你喜欢林耀霖？」炜狄忍不住问道。
冯丽婷不语，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
这是默认吗？
我感到难以置信。
冯丽婷偶尔会找机会来跟我说话，并对我释放善意。我以为她只是想跟我交朋友，却从来没感觉到她的心思。况且，她和李小溪还曾经在大家面前说我的坏话，我根本无法想像这是喜欢的表现。
她做的这些，真的是喜欢一个人的举动吗？
蔡小町听见冯丽婷的自白後，什麽话也不说，只是从桌旁拿起了装了校服的纸袋，准备离开位子。
我们都以为她这样的举动，是因为不愿意接受冯丽婷的道歉，谁知道下一秒，她却淡淡地对冯丽婷说：「算了。」
语毕，她就拿起袋子离开课室。
大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看向我们。
就算蔡小町离开了，课室的气氛依然十分凝重，大家就像活在《噤界》的电影里面一样，只要一说话，就会被怪物猎食。
「说什麽本来已经不打算欺负人，你们觉得这种话可信吗？但蔡小町说算了，我也不想再计较。下次不管是谁，只要让我发现你们欺负蔡小町，我不会再给机会你道歉。」我对着班上的同学说，「你不想让学校和父母知道，我就会让他们知道，一个都不会少。如果不想被退学，大家就好好做自己的本分就好。」
班上的同学都同时看向站在一起的冯丽婷和李小溪。
她俩紧抿着唇，冯丽婷也终於忍不住幽幽啜泣。
「知道你有话跟蔡小町说，去吧。这里交给我们。」阿锋突然在我耳边低语。
我点点头，转过身就离开教室，往女厕大步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