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陆尧恍然乍醒，连衣物都来不及穿上就急匆匆来到楼下。
客厅里一片冷寂，他满室四处寻找苏菀的踪影，期盼一个转身或是拐角就能找到她，可屋内除了冰凉的冷空气外什麽都没有。
『只要她有机会离开，这次无论你用尽什麽手段、方法，你绝对找不到她了。』
脑海里不断反覆回响这句话，太阳穴处隐隐发胀疼痛。「闭嘴。」
他怎就如此大意睡着了？原是想着天快亮了，想让苏菀醒来时发现自己将锁链解开要给她惊喜，没想到反成了自己的惊吓。
昨日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有这种念头，他果然做不到轻易放手。
想要试着对她好，结果呢？让她一有机会就跑得无影无踪。
他的人生总是这样，上一刻还是自己的东西下一秒就消失殆尽，永远都抓不住。无论是小时家里那条狗或是年幼的他想讨母亲拥抱时皆是如此，这个社会及家庭都在教导他不能轻易放手。
尔後他对於一切事物就再也起不了兴趣，凡事冷淡平静看待，直到第一次反抗父亲因而结识苏菀，那颗冷寂的心再次怦然心动。
他现在终於明白，在心脏为她跳动的那一下开始，自己就爱上她了。
过去待她时好时坏，总是作恶居多。可不管对她再坏，苏菀最後总是会原谅他。就连强夺她清白那一次，自己居然只需要道个歉她就破涕为笑。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麽傻的女孩子如此无限包容自己的恶，不与他计较一次次卑劣手段。
而让她这麽做的原因就只有一个。
她爱他。
仗着她的爱对她胡作非为，用尽一切下作伎俩绑在身边。
可现在连最倚仗的这点都即将失去了。
林风说得没错，他怕了。害怕苏菀眼里不再是爱而是恨，害怕她不在乎自己、害怕她…
不管未来如何，此刻他只想找到她，跟她说自己会改，跟她说不要对他失望。
在墙上壁挂外套口袋里找到手机，陆尧忙不迭地找到林雪电话拨了过去。
另一头依然很快就被接起。「陆少。」
「替我联络孙署长…」话才讲到一半，他瞄见大门门把正在转动。
陆尧屏气凝神，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望着门。
下一秒大门被推开，苏菀身影逆着阳光出现。「你…」起床啦？
她话还未说完，陆尧一个箭步向前将她拥进怀中。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有些错愕。「你怎麽了？」莫不是睡昏头了吧？
「你、你去哪里？」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语气有些颤抖。
「我去买早餐啦，你看。」苏菀扬起手上的袋子。「可是我找不到自己的钱包，只好偷偷在你皮包拿钱。」她的东西一定都被陆尧藏起来了，也不知道他藏在哪，自己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掉在地上的手机此时还不断传来林雪的叫唤声，几次之後林雪便切断通话。
陆尧此时激动的情绪还未回复，紧紧拥着她不放，苏菀被勒的有些不舒服。「陆尧，你是怎麽了？」
「我以为…你走了…」而且不会回来了。
苏菀了然一笑，伸出双手环抱他。「你还在这儿呢，我能去哪？」
『你还在这儿呢，我能去哪？』
简单一句话，两人彼此心照不宣。
他知道，苏菀又原谅他了。
「菀…对不起。」对不起我醒悟得太晚，对不起在你即将死心时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不会再绑着你了，你别…」别不爱我，好吗？
不晓得自己不过是出门一趟陆尧怎就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但这个改变她还挺开心的。
笑脸盈盈地伸出手指对他道：「你说的哦！我们打勾勾，骗人是小狗。」
陆尧被这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但也很配合的伸出手指与她做下约定。「嗯，我是小狗。」
苏菀闻言气急败坏，「你什麽意思！你骗我的吗！」
陆尧笑而不答，再次把她拥进怀中低头覆住她叫骂的唇。
自己果然还是比较喜欢充满生机的她。
吃早餐时苏菀趁着陆尧心情还算不错，向他提了自己不想读Ｔ大一事。
「为什麽不？你可以选择不读财经系。」Ｔ大虽是商学院，可学校里也不光只有商科。
苏菀当然知道，但以她的资质读Ｔ大会很吃力、痛苦…且她心中比较向往的是Ａ大。「我一定要读Ｔ大吗？」
突然想起她与黎华在咖啡厅桌上放的那张志愿单。「你想读Ａ大？」
苏菀低头默认。她很想，可是陆尧一定不会答应的。
Ａ大在另一个城市，从Ｔ城过去来回起码耗费两、三个小时，他怎麽可能让自己去读？
可出乎她的意料，陆尧虽没答应，但他说了：「我再想想。」
这是不是代表她有机会可以去读？
将她的笑颜尽收眼底，陆尧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我可没答应，你乐个什麽劲儿？」
想像以前一样直接拒绝她的要求，想跟她说不可能，想逼迫她一定得和他读同一所学校。
但自己不是才说得改变吗？不是不想又让她失望吗？
『给予适当的自由你们才能走得更长久。』
给她自由吗？对於他而言很难做到，但不妨测试看看。
用完早餐陆尧回到房间整理，之後下楼告知苏菀他要去上课了。
直到外头传来引擎嘶吼远去的声音，苏菀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没绑着她、没关着她。且家里的门也已经没有暗锁了！
早上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绷紧神经担心警报会响起，可室内悄然无声，一片宁静。
她想或许是自己已经被关在房里，所以陆尧也不屑再用暗锁了吧。
难道她还在做梦？这实在太不真实了！
朝自己大腿用力捏了一把。「嘶──好痛！」
是真的会痛，这不是做梦！
陆尧把车开到小区不远处停好，自己则步行走到小区内一家咖啡厅里选在靠窗的位子坐下。
拿出手机拨给林雪。「我今天不进公司，有重要的事再打给我。」又拨了电话给玉泽。「我今天不进教室，需要我做的再跟我说。」
他打算一整天都坐在这，这家咖啡厅是离开小区的必经之路。
若苏菀真想离开，也必会经过这里。
『你还在这儿呢，我能去哪？』
他想知道苏菀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经过一连几天的测试，苏菀真的自他出门後便再也没有踏出过家门一步。
问了她在家都做些什麽，她说打扫、洗衣服或是随手做些手艺品打发时间。就连墙上的画都被她换过了，换回原先他所画的那一幅，只是更加精致、生动。
「你画的蛇丑死了，这只才可爱。」她指着大树底下的小牢笼，里头关押着一条小黑蛇。
他与她的家又回复了过去的生意盎然，清冷的房子逐渐又有了温度。
这天晚上他带着苏菀来到一家法国餐厅享用晚餐。
陆尧从提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这是Ａ大的举荐单，若你有办法找到推荐人我就让你去读。」言下之意就是他不会帮她，因为打从心底还是不愿意让苏菀去读，自己不过是在做最後的挣扎。
苏菀拿着举荐单有些发抖，他、他这是…答应了？！
「好，我会想办法。可你得答应我不能从中破坏。」这混蛋光会做一些坏事，自己得先将话说清楚。
他切了一块牛排送进嘴里，不情愿的嗯了声算是答应了。
苏菀乐不可支，抢过他手中的刀叉替他服务，还将牛排很整齐的依序排好，只差没亲手喂他。「谢谢你陆尧。」
陆尧心中五味杂陈，既郁闷不想让她去读Ａ大，又因她的喜悦感到心情舒爽。
两人就在这各自难以言喻的氛围下结束了今日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