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问秦依澜，是不是喜欢我时，她第一个反应是笑了几声。」程南想着自己也笑了，一边回想一边说道：「她说，怎麽会不喜欢？」
怎麽会不喜欢，代表着，我喜欢你吗──这是程南看着贴在学务处的公告时，第一个冒出的想法。
那次之後的两人，正式越了界，又或许是说，对秦依澜而言，一开始就没有「界线」可言。
秦依澜的不在乎，体现在许多事上。
程南生了一身好皮囊，大方自信的个性与跟谁都好的随和，使她能轻易夺得他人的注意。或男或女为她情愫初绽，倾心於她，这让心里有秦依澜的程南感到困扰，却不能与谁倾诉。
她能说的，只有秦依澜。
「那不是挺好的吗？」秦依澜却这麽说道：「你可以挑几个长得好看的啊。」
程南眉头一皱，语气带些质疑，「可是……你无所谓吗？我是说，这些人喜欢我，没关系？」
小心翼翼的语气，盼些什麽，彼此心知肚明，可秦依澜并不打算满足年少微小的冀望，手摸上程南的脸颊，迷人一笑，「我也觉得你长得好看，亦雄亦雌，很俊也很美。再说了，喜欢你的那些人有我好看吗？」
程南听得恍恍惚惚，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觉得自己是被喜欢着，那麽对她而言，就足够了。
对於秦依澜，程南了解不多也不深，可关於自己的，只要秦依澜问了，她有问必答，无不坦言。她也问过秦依澜，可许多时候，秦依澜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或是一个吻断了话题。
「你只要知道我只会亲你，不就够了吗？」秦依澜说。
被压在身下的程南抬眼看着她，眯了眯眼，挺起上半身吻了她，深深的。
「我相信她喜欢我，只是我们的喜欢不一样。」程南说。
杯中茶水已凉，微凉的手，有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握住。抬起头，程南看见一双盈满温柔的眼睛，如座平静的湖水波澜不兴，令人心安。
那自己曾求而不得的专注，程南在方朝雨眼中见到了，见到在这天地之间，彷佛只容得下自己的凝视。
程南想到与自己接吻、拥抱的秦依澜，不知怎麽地，鼻头有些酸。过去那些云淡风轻、漫不经心，正在崩落瓦解。程南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放下了，只是不愿提起。
高一上学期的寒假，对程南而言是瞬息万变的冬天，也是转捩点。
她一直觉得，秦依澜是在等自己长大、等自己毕业，到时一切的一切，都会与现在不同。现在的两人躲在阴影处牵起手，一日复一日。
这样的日子对程南而言漫长而磨人，她原以为秦依澜也是这麽觉得，可没想到，对秦依澜而言并不是如此。
冬末的大寒方过，意味着程母的生日也即将到来。
程南与秦依澜聊着，问起秦依澜的意见，秦依澜不假思索地说道：「或许，你可以送她木质调的香水。」程南听着一愣，没想过会出现这答案，而她想了想也无妨，便去文创市集买了一支香水。
母亲生日的中午，程南与程母两人去餐厅吃饭，用完餐後，她送上了那支香水，程母打开一看很是高兴，往自己手腕轻喷一滴，凑近一闻时，脸色一凝。
程南的表情也从兴奋到疑惑，可很快地，程母收起香水，说着自己很喜欢，可放进包包後没有再拿出来过。
那时程南还不明白为什麽，只隐隐感到违和，却说不出为什麽。
当晚，程家门铃响起，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母女同时往门口一瞧，程母便站起身走向门口，拉开铁门。
门开的瞬间，程南霍地站起身，不可置信。
「我找程南。」话语轻淡，而那笑容……并非不认识。那个微笑与那个眼神，并不是秦依澜惯用的礼貌。程南看向自己母亲，满脸错愕，似乎也不是初识。
那一瞬间，仅仅她一个投来的眼神，便令程南遍体生寒。
「你的童子军服送到了，我刚好想到就顺道送了过来。」秦依澜自然地继续说道：「能把程南借我一下吗？程南妈妈。」
程母怔怔地看着秦依澜，又看向程南，颤颤说道：「她是……」
不知道发生什麽事的程南怯怯回道：「学校老师……妈，你认识吗？」
程母脸上闪过惊惧，看了秦依澜一眼，便头也不回地上楼。程南怔怔地看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再走向门口的秦依澜，紧皱眉，「这是……怎麽回事？」
「我说了。」秦依澜脸上笑意更甚，「我来给你童子军服。」
「不，我是说，我妈。」程南一手拿过童子军服，面色严肃，「你们认识？」
秦依澜弯弯唇角，云淡风轻地说道：「不会不认识。」
她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漫不经心、模棱两可，这样若有似无曾让程南心痒难耐，想更认识秦依澜，可此刻，程南只觉得寒风刺骨、皮上生疼。
莫名的情绪翻涌而上，胀满胸口，她的声音也跟着大了些，「你有什麽没告诉我？」
「我该告诉你什麽？」
程南怔怔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秦依澜，对着她第一次有了愤怒，「你……你不该瞒我，我什麽都告诉你了──」
「你可以不要说的，程南。」秦依澜目光冷淡，淡淡地说道：「我没有逼你，这一切都是你情我愿。」
不，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看着眼前的秦依澜，程南视线模糊，咬着下唇，艰难地低道：「……出去，现在。」
秦依澜面色不改，轻笑一声，转身离开前往二楼一望，再收回视线，走出了程家大门。
门关上的那刻，程南深吸口气，眼眶的泪水始终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