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晴在陪楚北吃汤圆的时候，忍不住问她。
「那个海清玉，是特意来帮你的，没错吧？」
楚北也觉得奇怪。「也许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也是，你也常做这种事。大概因为你在体育课帮他说话，所以他回帮你吧？」
楚北有点心虚，她常嘴快，又爱回呛，说帮人家好像太邀功。
萧雨晴：「我以前从来没注意过他⋯⋯老是在後面睡觉，考什麽也没被表扬过。你熟吗？」
「拜托，我熟的只有你好吗？」
「以前也没听他说过什麽话。」
「我也没有。」喔，除了数学课那几句。
「看他平常一副很怂的样子，却敢跑过来帮你，真是想不到。」萧雨晴提到刚才的对峙还是心有余悸。
楚北摇头。「如果连胡义都有些忌惮他，这人不简单。」
应该说是有问题。
不过人怪又怎麽了？她对无国籍人种都有同病相怜之感。
他人仗义，这就够了。
人家还给她汤喝呢！光这点就有当兄弟的资质。
下午过了英文课是自修课。
楚北正乐着在背包里掏漫画，身为班长的商宴奇抱了一堆作业进来，经过她桌子时停下。
「楚北，林导师找你。」
她眨巴着眼，「找我？你⋯⋯确定？」
商宴奇微笑，「我应该没听错。」
她很囧，「啊，谢谢。」商宴奇这辈子搞错的事应该不多。
「漫画就别拿了。」他转身发本子。
被看到了？班长眼真尖。
她苦着脸转向萧雨晴：「完了完了，是体育课的事还是餐厅里那一出？」
不可能是姓胡的那群上报啊！那会是餐厅里旁观的？
「要不要我陪你去？」
「啊，别！挨骂我自己去挨。」
她一路唉声叹气到办公室，有四五个老师在，她走到林导师桌前。
四十多岁的林导师其实相当温和，从她向来放任沈炬和海清玉在教室後面玩的玩、睡的睡，就知道她是尊重派的，不走紧迫盯人路线。
「老师好！」楚北立正问安，差点要行礼。
林导师失笑。这个萌孩子，小得让人担心会不会公车上吊环都勾不到，声音倒宏亮。
「呃，楚北，老师想跟你谈谈成绩上的事。」
楚北头皮发麻。
「我们才刚开学一个月，还不能掌握大家真正的程度，所以你不要太紧张，老师只是要了解一下。」
了解啥？就她满江红嘛。成绩这个东西，不就是有人高就应该有人低吗？
就像没有黑夜，就成不了白天；没有低分的话，高分有什麽意义？
「你上课都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吧？」
原来要从她是否有身体障碍开始解谜起啊。「是。」
「那你对老师们都还喜欢吗？」
喜欢有点过了。「老师们都很好。」
「有没有哪一科特别喜欢的？」
老师你看不出来，是因为我每科都低标吧？「没有。」
「那跟同学之间呢？有没有什麽大问题？」
有问题不一定是大问题，对吧？「没有。」
「那⋯⋯家里呢？都好？」
我家⋯⋯一言难尽啊。「都好。」
「那你觉得成绩上老师该怎麽帮你？」
问我那三个老哥就知道，应该是没救。「老师⋯⋯我自己会再努力。」
生平不爱说假话，但人生总得破例几次。
不管怎样，问她成绩总好过问她是不是跟什麽帮派杠上了。
林导师问到这里，颇有接不下去之势。
楚北暗喜，开口准备开溜——
大概老天真的要在今天亡她，一个楚北最不想听见的名字出现了。
「楚西，来啦？老师有事找你。」三年一班的洪导师抬头说。
楚西脚还没踏进来就看见楚北了，她背对门死命低头缩脖子还是白搭。
因为此人锋芒太耀眼，林导师也被引走目光，接下来像听到脑中的回音。
「楚西？」林导师又转回来看楚北，上上下下打量，没啥相似之处，不确定地问她：「楚北，他跟你有没有关系？」
她还来不及想推延战术，楚西对洪导师说：「老师，请等一下，我跟林老师说事情。」
他还知道她导师姓林？也是，三哥虽没有二哥的天眼，却是同样地凡事鸡婆。
说着就过来在她旁边站定，还无视她偷瞪的眼光。
「林老师，我妹妹有什麽事吗？」
终於来了！躲了一个月的命运还是来了！
虽然这明显得该死的名字迟早会跟楚西连上，她还是冀望发光发热的他不会太早被人联想到默默无闻的她。
结果自由小新生的生活，这麽快就玩完了。
进入罗德之前，她再三磨他，要他答应不会到处昭告他们的关系，也不准对她管东管西。
「那就要看情况了。」得到的是让人想磨牙、更想磨刀的回答。
算他有良心，掌握她的状况後大致避开会碰面的机会，譬如错开上餐厅的时间。
结果好死不死，现在竟对着一屋老师公告。她会不会一举成名？
「楚西，真没想到——」林导师紧急煞车，咳了一声说：「没事，我只是在关心一下楚北课业上的情形。」
说得真是婉转至极。
楚西点头：「对不起，让林老师操心了，是我没有好好督促她。」
以後不知还要怎样督促她，楚北一阵胸闷。
楚西优秀三年了，当然是名人。楚北还听商宴奇提过一次，不过是用他那「西才」的恶心封号。
听说是他的迷妹们取的，什麽他是举世少有的「稀才」，无所不能。
这封号让她躲过好些天，还是见光死了。
「是你妹妹，老师就放心了。楚北，真的没关系，老师就想鼓励你一下。加油！」
一走出办公室楚北就发难：
「楚西！你答应不害我的！」
「叫三哥。」楚西又恢复那嬉皮笑脸的原状。「我这不救了你吗？怎麽是害你呢？」
她咬牙切齿：「我当初就不应该同意进罗德！」
「好啦，」楚西笑着捏捏她鼻子，「我会跟老师们说，让他们不要到处广告。」
「真的？」
「我会说你一直活在我阴影下，小小心灵长年受创，不能再给你压力了。」
「楚、死、西！」
果不其然，这一天终以灾难作为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