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为什麽？」他摸头。
导师拿出一张考卷，一颗大大红鸭蛋在白纸上特别醒目，「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麽回事？」
「呃……这个……」他脸色发白。
「不只国文，连英文跟数学都给我考成这样！」他又拿出两张鸭蛋考卷，「一定要逼我到你家家庭访问是不是？」
一听到家庭访问，他吓得整个人跳起来，「老师不要啦！」
「不要？你不但考零分，作业还一天到晚迟交，居然还敢说不要？」导师脸色铁青。
「老师，求你放过我这一次，下次我绝不会再犯，拜托不要到我家去！」他哀求。
「这句话我听太多次，没用！」
「这次是真的啦老师，我发誓，下次若再犯，我随时欢迎你到我家去！」
「……你说真的？」
「真的真的，我没那个胆骗你啦！」
导师瞅他一会儿，叹道︰「好吧，给你最後一次机会，不准再考零分，作业也不准迟交，听清楚没有？」
「是是是！」
「好。」导师这时拿一本作业簿给他，「你现在，回教室重写一遍，写完立刻交给我。」
「啊？为什麽？」
「你自己看。」他翻翻本子，「用抄的也就算了，还给我抄错地方，我都快改不下去了。」
「哇咧……」他脸色继续发白。
「给我好好写，再抄错就罚你写十遍给我！」他把另一本作业递给他，「对你够好了吧？」
「是是……」
看到江政霖的事大致上处理完了，我走上前︰「老师，那你找我有事吗？」
「喔。」导师拿出另一叠作业，「我想请你登记分数然後发还给同学，然後告诉大家下礼拜要交第三章，还有明天也要麻烦你把其它作业登记好，可能会比较忙一点，没关系吧？」
「没关系，反正明天几乎没事。」
「好，那就麻烦你了。」导师微笑。
「不公平喔，老师，跟女生讲话就这麽温柔，偏心！」江政霖咕哝。
「是啊，我是对她比较温柔，因为人家很乖，跟你不一样。」导师冷眼望着他。
他马上闭嘴。
「还不赶快给我去写作业！」
「是，小的马上去办！」
「江政霖，等一下你帮忙把这些搬回教室。」导师指着桌上的一叠作业，「方士缘的脚受伤，你忍心让她这样把作业搬到三楼吗？」
「可是很多欸——」
「你是不是男人？」导师冷冷地说。
「我是啊。」
「这样啊？」他叹口气，摇摇头，「原来你不只混，居然连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我对你已经彻底绝望了。」
「你放心吧，学艺，我一定帮你把作业平安送到教室，你就放心去休息……不是，放心做你的事吧！」江政霖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我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这家伙怎麽这麽好骗啊？
我们离开导师室没多久，又碰到英文老师，她对江政霖说：「江同学，你这周英文还是一样喔。」
「呃……」他尴尬地抓抓头。
老师笑了笑，从我们旁边经过时忽而叫住我︰「啊，方士缘！」
「什麽事？」
「你这周没交作业，怎麽回事？我没改到你的作业。」
「咦？怎麽会？我有交啊。」我错愕。
「那你回去找找看，看看是不是掉在哪了。」
「……好。」
回教室後，我回坐在座位上陷入纳闷，江政霖问：「会不会是掉了啊？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英文……等一下！」我抓住他，「江政霖，前天是你跟我借作业的吧？」
他想了想，「好像是。」
「你抄完後有放回去吗？」
「有哇，我抄完就放回去了，然後你就把作业搬到导师室去了不是吗？」
「嗯。」
「如果真找不到，就只好影印一本新的喽。」他开始动笔抄作业。
开什麽玩笑啊？我叹气，现在烦恼这个也没用，只能先完成导师交代的事，待登记完那一大叠作业分数，已经下午三点半了。
不晓得比赛进行得怎麽样？
「万岁——搞定了！」江政霖站起来欢呼，「我去交作业喽！」
他开心地冲出去，没多久我也离开教室，却不想去看比赛，索性在校园里闲晃，不知不觉走到美术教室。
美术教室後方的白色墙壁上，布满许多各色涂鸦。有人用红笔写下一堆脏话咒骂老师，也有人很老套写什麽某某某到此一游，更多的是一些让人看不懂的图案。我看得眼花撩乱，最後转身靠墙坐在草地上，为了不被打扰，我把手机关机，享受这份只属於我的宁静。
凉风渐渐吹走意识，我闭上眼睛，就这麽不知不觉睡着了……
『薇薇，你说的是真的吗？』
前方站着两个人。
『当然，这是我亲耳听见的唷。』薇薇握着那人的手，笑得恬静。
我仔细看着她牵着的那个人——居然是我！
『天啊，我不敢相信！』只见我脸上尽是快乐的笑容，兴奋地紧紧抱住她不放。
这时画面换了，两人消失不见，一堆人出现在眼前，个个怒视着我。
『方士缘，你有没有搞错？也不看看你自己长什麽样子？居然还妄想跟张士伦在一起！』
『连自己好朋友的男友都敢抢，你要不要脸啊？』
『你有什麽资格跟薇薇抢张士伦？恶心！』
『做人都可以做成这样，你为什麽不乾脆去死算了？』站在中间的何利文走向我，冷笑︰『你这个小偷！』
『小偷小偷小偷小偷小偷小偷小偷……』
当那些人也消失，四周变得黑暗，最後，是士伦站在我面前。
『我，不知道。』
他面无表情的对我冷冷开口，然後转身离去，我立刻追上前，却在要抓住他那一刻，他消失了！
接着我就听到一阵笑声。
混杂着许多人的声音，让人几乎窒息的，无止尽的笑声……
我吓得瞬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在作梦，微微喘着气，额头冒出了不少冷汗。
我用力握住左手腕，压住颤抖，压住纷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可以听见那些人的嘲笑声残留在耳畔。
我将头靠在膝盖上，双手紧紧摀住耳朵，让自己隔绝所有一切。
在泪水决堤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