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烦乱时，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前辈。
下班离开学校後，我给前辈带了一些点心探班，但她有公事缠身，於是我坐在医院长椅上等她。
我掏出方才在超商买的一包凉菸，两指捻起其中一根，凑近鼻尖嗅闻，胸口积郁的难受似乎跟着散了些。
「又在闻菸草的味道了？」
低垂的目光之处多了一双鞋。我收起菸，抬头朝前辈微微一笑，「前辈。」
她坐到我的身边，我将点心递给她，「你爱吃的。最近好吗？」
「我想，应该是我要这麽问才对。」
迎上前辈略带审视的目光，我苦笑，将菸塞进口袋，听到她问道：「在Ｃ中还好吗？」
「还好，同事人都蛮好的……」
「那，程沂桦呢？」
我微愣。
我想起那天不欢而散的晚餐，心里酸涩，摇摇头。
前辈不语，安静地坐在我的身旁，陪我在这片寂寥夜空下休息。我仰望夜空，想起程沂桦与范梓楉。
范梓楉的眼底是个无尽的永夜，与程沂桦极为相似。她们有着同样的倔傲与好强，也有同样让人提心吊胆的挂念，更一样的口是心非。
看似赤裸裸的威胁，我却感觉到了──她在求救。
忽地有股一袭幽香萦绕周身，是前辈突地上半身前倾凑近我，我怔怔地看着那纤细的指尖从我口袋中抽出方才捻着的菸，凑近薄唇，点燃菸尾。
「前辈……」
「又是一年了。」话语随着唇角溢出的淡烟逸散在空气中，「你喜欢她……又过了一年。」
我不明白地看着前辈，不理解她此话为何，只得低低嗯一声。
「七年啊……」前辈不明所以地轻笑几声，「又是个七年了。我一直看着你，所以，我知道七年是个奇妙的分水岭……一定会有所改变的。
「前辈为什麽这麽肯定？」
前辈摇摇头，烟尾的轻烟绕着指尖，「你说，骆克祈跟程沂桦最後会不会在一起？」她的话很轻，彷佛如烟一般消散在空气中。
胸口一揪，我苦涩一笑，「前辈，你想问的真的是这个吗？」
前辈伸手揉揉我的发，两指夹着那根菸递向我，「下次买菸，别再只是闻了。」
我接下，但没有放到唇边。前辈深深地看我一眼，轻叹口气，「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这样的长情。」
「前辈，你知道我不抽菸的原因。」
前辈拿开放在我发上的手，下移，再次轻巧地拿走我手上的菸，站起身走到一旁捻熄。
我看着前辈好看的侧脸，是那样迷人，可说出的话却令我心揪在一块。
「既然买菸了，就该抽菸了，而不是闻菸草的味道……就像，如果放不下程沂桦，至少该对初恋释怀才是。」
久违未被提起的人，从心底掘开，一股酸涩涌上心坎，开始发麻着。
「是不是，直到现在你还是不敢碰吉他？」
我想起梁语帆的笑容，以及她背着吉他的模样，总令我感到难受。我彷佛在那身上我过去的那段时光，最快乐也最无悔的一段日子……那段岁月中，我不是一个人。
还有我的初恋，许海芹。
我知道，总有一天程沂桦会跟骆克祈在一起，就像当初的我，也知道我再喜欢许海芹，最後迎来的结局仍是分开。
我始终抓不住任何人，只能漫长地等待着，隐隐期盼有一天她们会回头看看我，但我从来没有等到那一天。
我轻叹口气，「关於海芹……我不敢想，即便这麽多年已经过去了。还有，我一直知道程沂桦最後会跟骆克祈在一起。」
「即使如此，你还是不後悔喜欢她们，对吗？」
前辈的目光平静得如一座湖水，我只得微微一笑，默了会，轻轻点头。前辈叹口气，走向我，站定在我身前，弯下腰与我平视。
「真希望我可以改变你。」
我一愣。
前辈弯弯唇角，摸摸我的後发，隐约有股淡淡的菸味擦过脸庞，不知怎麽地……让我感到心安。
「无论如何，你还有我。」她说。
我微微一笑，「我知道。」
可我没想到，隔日晚上，却发生了一件令我撕心裂肺的事，而且，是前辈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