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饼香味不停勾着韩琰的心智,他眼巴巴望着狂吞口水,明明只要走几步就能抵达,但是他的脚像糊着浆糊似的迈不出,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没钱啊!
韩琰有点後悔刚才怎麽不当爱心募款者跟那两位大姐要点银子,但是身为法律系毕业的学生这样做会不会有点涉及诈欺行为?
那法律系毕业生的做法是──肚子要紧!
对方已走远,只留下日头毫无保留地映在这位身无分文的异乡人脸上,韩琰伸出五指想挡掉那刺的他眼疼的阳光,但是除了看起来手指更加透明到毫无存在感以外什麽作用也没有。
「我竟然连打听职缺的事情都给忘了⋯⋯」感觉离饿死街头更近一步的韩琰叹气,闪身躲进一处暗巷,探出脑袋盯着老者架子上的烤饼,幸好烤饼还没有卖完,就算他吃五个也绰绰有余。
那不如就在这里蹲到那老爷爷收摊,看看能不能蹭几个烤饼来吃吧,反正那些东西隔夜不好吃丢掉也是浪费,某异乡人无耻的盘算着。
韩琰席地而坐支着头准备长期抗战,一边忍着肚子时不时地打擂鼓,一面用尽精力无视烤饼三步五十飘来的香味,一些路人经过那些七零八落的窃声议论最是让他难忍,好像之前骑着没电的小白的尴尬全都回来了。
但是前面等着的不是那条可爱的狗狗,而是有个年纪约莫十岁的可爱女孩拿着铜钱就要投过来,韩琰激昂澎湃觉得当乞丐其实也挺好赚,将要迎接那可爱的铜钱之际,那可爱的女孩顿时被她身边的女人一手臂捞回:「若儿,不可以随便靠近不认识的人,他们都是坏人。」语毕,递给韩琰一个轻蔑的眼神。
韩琰听了差点喷,暗道:我是打劫贵宅第还是非礼贵夫人?只是蹲路边就被叫坏人??
他没有抬眼和那女人对视,将头拉得更低,原本就松垮的头发几乎盖过半张脸,看起来更加凄惨落魄。
等他们走掉後,韩琰往巷子里缩了缩,真想乾脆把自己埋起来。凭什麽那些人比他多了点破钱就可以对他指指点点?他也是人、也会饥饿,也有尊严。似乎肚子的闷响是唯一可以陪伴他的声音。
还记得给姜默渊做牛做马时,他下课随便在校园逛一圈,女同学看到他的微笑,不,看到影子就激动了,又是巧克力又是点心的狂送,就连在咖啡厅刘姨也会塞几个烤饼给他⋯⋯总之回到教室时韩琰手中食物已堆成小山。
当然那些食物全是姜默渊的,但是基於道义姜默渊都让他不用客气随便吃,自诩被压榨的韩琰欣然接受不客气地认真吃,於是大学中他根本没饿过,更遑论沦落这般田地。
一个卖脸卖肉获取食物,一个只要躺着吃,现在想想也挺好。
怎麽就想到那变态呢,真是饿疯了。韩琰侧头想。
「娘亲!我想吃烤饼!」
发现自家烤饼有危险,韩琰迅速贴墙偷看,来这麽久这是他见到的第一组客人,都有点替老者的生意感到忧心。
「走慢些,小心别摔着了。」被她儿子拉到摊贩前的女子狼狈道。
「欢迎欢迎,想要买几个呢?」老找弯着眉慈祥道。
那身高不到摊贩车一半高的男孩,兴奋伸出三只手指奶声道:「三个!一个给爹爹、一个给娘亲、一个给我!」
「就买三个吧。」女子轻笑摸着男孩的头。
「小弟弟真懂事,夫人教得真好,要是我孙子该有多好。」老者赞许道,将三个烤饼放入纸袋递给女子:「要来碗豆浆吗?」
「不了,多谢。」女子将钱给老者:「犬子有时就是太莽撞,让您见笑了,想必您的孙子一定比犬子乖多了。」
老者依旧轻轻笑着:「老朽没看过自己的孙子⋯⋯」
剩下的话韩琰没勇气听下去了。
他在现代虽不是什麽富家大少爷,至少是个衣食无缺的小家庭。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因病去世,父亲那块由母亲双倍的爱填满,母子相知相惜关系融洽,韩琰相信他和任何人一样,甚至是更幸福。
然而现在丢下老妈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韩琰心里已经死过好几回,这机率比中头彩还低,他根本做梦都想不到。
韩琰突然灵光乍现:还是说,现在这一切都是梦?梦醒了,一切都回到正常了,但是要怎麽自己叫醒自己呢?
异乡人狠狠给自己右脸一巴掌。
「啧啧,那个叫化子在自残欸,难不成想用苦肉计?现在这行越来越难做罗!」路人乙的冷讽像是一道冰锥飞来。
除了换来这句话以及脸颊火辣辣的热痛感外,什麽都没变。
「擦!我怎麽还在这里?」韩琰无视掉碎语狂揉自己的脸颊,痛得他眼角都湿了,连个屁都没有穿,再也不相信那些连续剧了!
早知道刚刚那个巴掌直接试在那个废话很多的路人上。
趁那个路人还未走远,韩琰站起手臂向上高举,五指收拢、快速落下⋯⋯
「漂亮姐姐爲什麽哭了?」一个稚嫩清脆女音传来。
韩琰吓得动作马上变为在公园跳甩手操的长辈们。
「哈、哈哈我才没有哭,一定是眼睛进沙子了。」韩琰定睛一看,这不是不久前要投钱但被她娘亲拉走的可爱女孩吗?好像叫若儿来着。
话说她刚刚叫我什麽?韩琰顿时茫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