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馭法師 — 01.皇儲授冠是何等大事,怎麼只讓我回去

正文 馭法師 — 01.皇儲授冠是何等大事,怎麼只讓我回去

自古大陆时代以来,岚国和契国就没有和平共处过。

据说两国从前还是部族时,就经常针锋相对。一来是他们的疆域邻近,时常为了水源、林木、耕地等等琐事起冲突,有时候还会因为一只牲畜而爆发大规模械斗;二来是两族的「特殊」令他们自命不凡,自然会瞧不起另一族与自己相似却又不同的力量,这也经常成为两族的冲突爆发点。

岚国这边的祖先,自古以来就尊一群能操控自然的人为「法师」,其中最尊贵的是透过血脉传承「控风」能力的家族,恰好就姓风,於是人们统称这些人作「风族」。

风族人手里掌控了修练以获得能控制自然力量的方法,他们说这东西讲究「资质」以及「血脉」,所以只有少部分人能修练这种力量。这些人在部落时期就如同战士,他们的义务就是守护风族版图以及没有这种力量的普通人;後来风族以风姓家族为首建国,这些保家卫国的战士们地位更进一层,被称为「驭法师」,除了居於战场指挥地位外,也有介入皇朝的权力。

而他们的「死对头」契国,是从风族人中分支出来的。

相关文献记载,当初在部族时期有一群人,虽然有血脉却没有资质,注定学不会这个修练方式;他们看拥有这力量的人有权有势,心里恨得牙痒痒的,自己捣鼓出了一个以灵魂为契的旁门左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想法,还自创了一派妖神信仰,每年都要活人献祭。

大概是看他们整日嘟哝妖啊鬼的十分恶心,像一群走火入魔的疯狂信徒,风族毫不客气的将这些人扫地出门了。

这些妖神信徒很不甘心,决定自立部族,以它们信仰的妖神为名,称为「魇族」。

将魇族赶出家门的风族没想到这些疯子会日渐强大,就靠着信仰和邪门歪道,竟然变得跟他们势均力敌了。就连建国,魇族也跟进了他们,成立契国,转眼成为大陆上两大帝国。

世人称岚国统治的地方叫「金乌」,契国统治的叫「婵娟」,而世人都知道,金乌和婵娟之间的边界,长年征战,几乎没有停歇过。

这是随着血脉传承下来的嫌隙,跟着时光洪流融入每一代人的灵魂里。

经过多年演变,岚国日渐强大,替他们的驭法师整理了一套系统。

驭法师之中,法力最为高强并拥有智慧名望者,会被风帝封为「宗师」,一种属性一个,金木水火土,合称「五灵法师」,按属性冠上神兽之名。这五人的地位极为崇高,放在其他小国,大概相当於国师,常伴帝王两侧,是国家大事的决策者,基本上若帝王不在的话他们就是老大,谁敢不听,他们有权就地正法。

五灵宗师一直到第五代,都是由帝王亲封,直到第六代开始,五灵宗师才开始向弟子私授修练秘诀,这些弟子得了道,实力往往能与师父并驾齐驱,甚至青出於蓝更甚於蓝,於是逐渐变成由这些弟子承接师父位置。

这些弟子叫做「灵徒」,只要当了灵徒,想当宗师也不是什麽遥远的梦想了。只是当不当得成灵徒,还要看宗师喜不喜欢你。

驭法师十分讲究资质,有本事成为驭法师的人,在很小的时候往往能和自然产生共鸣。风族人为了找出优秀的驭法师,使用一种叫做「天影玉」的矿物测试。这种矿物在金乌是特产,颜色饱满、白里泛青,有个神奇的特性,就是在接触到特别有资质的驭法师时,它的颜色会变,依照属性和能量强度发光。

据说当代皇储风海恒,在刚满周岁时碰到这种玉制成的玉佩,天影玉立刻绽放出耀眼的蓝色光,满室生辉,宛若一颗蓝色的太阳。

受到天影玉认可的驭法师会在七岁时被送到专门的学院进行训练,为期五年。五年过後还有一年的观察期,这段时间会由驭法师前辈担任指导人,带着这些实习法师进行简单任务和加强锻链,如果没有留下不良纪录,便能成为独当一面的驭法师,并以高阶军官身分分派全国。

如此看来,驭法师这个身分,在岚国里相当吃香;他们理所当然成为众人景仰的对象,大多英雄传说的主角通常都是驭法师。

岚国北境郁州是一片广袤无际的大草原。此地居民以放牧维生,平时最喜欢在草地上聚在一起饮酒聊天,看放牧犬赶牛羊吃草,孩子们在一旁跑跑跳跳。

据说郁州在不久之前战火频繁,因此处正是金乌和婵娟交界的重要五大关卡坐落处,前一阵时日,契国对这里发动炮火,最接近边界的洛水关岌岌可危,险些被敌军攻下;幸而在这个关键时候,驻守此地的岚军迎来他们的援兵,正是从皇都赶来的驭法师,其中有个年轻驭法师天资聪颖,天赋奇高,以一敌百,硬是将契军打回城墙之外。

驭法师一直以来都是岚国的最强底牌,一个驭法师抵几十个寻常士兵,何况那位堪称奇才的年轻驭法师,连一向蛮横的契军也奈何不了。

他们说她长剑如虹,在空中扫过几乎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契军凡是见到她银色剑光者,没有一个活下来。

又说她一身青袍,在沙场上宛如一道碧色光影,动如脱兔,身子敏捷轻盈,曾这样一举斩杀对方大将。

有了那年轻法师的帮助,岚军成功守下郁州五关,听闻那法师的军阶又升得更高,原先驻守此地十几年的姚将军也甘愿屈尊做副手,让那法师成为郁州位阶最高的将军──倒不是她不足以被封为帅,而是照岚国的规矩,只有五灵法师才能享有帅的封号。

但那又如何呢?放眼岚国,她已经相当接近元帅的身分了。

不光郁州百姓,全岚国都记住了这个年轻将军,以及她的种种彪炳战功。因她一身青衣与那把银亮似月的长剑,众人称她「翡翠剑士」。

後来,好像是这个称号流传太久,竟传出些以讹传讹的味道来,在她还不是将军的时候就有人叫她「翡翠将军」了,连现任风帝也曾口误过,於是决定将错就错,把她的位阶提升到将军。

距那次战火交锋,一晃眼便是五载春秋。

孩子们之中领头的那个鬼灵精怪的,带着伙伴们东奔西跑,抓着树枝吓羊,虎的不得了。他见了羊群吓到缩成一团的模样,开心的大笑,往前冲了一段,却骤然停下脚步。

他的朋友们跟在他身後,见他一奔一停,奇道:「干嘛呀?」

「怎麽了,阿熹?」

阿熹指着前方,「是说故事的姊姊!」

众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草原上,披着素色斗篷,是一名牧羊女的打扮。她的帽兜把脸庞遮得严实,这样看去只看得见一双形状漂亮的眼睛,在黄昏夕阳中闪烁着眸光。

阿熹便带着孩子跑过去,那牧羊女没有手杖,更没有羊,迳自在一旁的大石上坐下了。

「姊姊!」阿熹边跑边喊,「姊姊,我们来听你讲故事啦!」

孩子们嘻笑着围到牧羊女身旁,她等到孩子们都过来了,才弯了弯那双美眸:「我没有故事能讲了。」

「那再讲一次翡翠将军的故事吧!姊姊,你当真不知道将军的名字?」

牧羊女道:「将军的名讳,是你们能随便叫的吗?」

阿熹一向是个熊孩子,他两手插腰,哼道:「怎麽不行?我们就知道姚将军的名字啊,他叫姚芹!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啊。」

牧羊女一哂,「若是翡翠将军不想让你们知道名字,你们不知道便罢了,何必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

阿熹:「可是……」

远方传来吆喝声,是孩子的父母要他们回家吃饭。

孩子们十分不情愿。纵使他们已经玩了一天,却老是觉得不够。

牧羊女自石上站起身,向孩子们道:「你们快回家吧,夜里很危险的,别让爸爸妈妈担心。」

有个长的比较瘦小的孩子问:「姊姊,这里会有狼吗?」

阿熹抢着回答:「怎麽可能会有!别说是狼,就连契军,也奈何不了翡翠将军的!是吗,姊姊?」

牧羊女温声回道:「嗯,所以你们回家去吧。」

送走了孩子们,牧羊女才慢慢沿着来时路回去。她脚步很快,走了没多久,便来到距孩子们居住的聚落一里外的洛水关。关城旁就是驻军的军营,她脚步不停,迳直走进主帐。

帐内摆设简陋,中央是个小桌,上头备着茶水;牧羊女褪下斗篷,里头竟是一身劲装,她倒了杯茶,视线看向帐篷里的书案,见那里有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拘谨的站在书案边,看上去三十多岁,身着钢盔甲胄,一脸严肃。

牧羊女的脸庞在暖色烛火下倒显得清冷,一张端庄雅致的面容天生就带着一股疏远的冷意,可她的眼睛却仍是美的无话说,眼尾略为上挑,瞳仁是乾净的褐色。

她见了那大汉也不在意,轻啜了口茶,「姚叔,这种时候在这里等着我,有什麽事吗?」

那大汉正是姚将军姚芹,他的严肃终於也绷不住了,放缓了脸色,竟有几分憨态,长的一副老实样。「你又跑去找孩子们玩儿了?」

「是他们来找我,我是去散步的。」牧羊女放下茶杯,淡淡一笑,「姚叔怎麽不找个位子坐下?站着说话多不舒服。」

姚芹搔了搔头,「在一个姑娘家的帐篷里,怪不习惯的。」

「没事呢,姚叔是我前辈,不用这样束手束脚。」

那牧羊女正是传闻中以一敌百的翡翠将军,名唤於竹荫。

自她来到郁州已经五年,当初的青涩稚嫩少女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几乎称得上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姚芹等同於看着她成长,两人一直是亦父亦师的关系,除了在将士们面前以主仆相称,私下里两人都以亲人相待。

姚芹叹了口气,将书案上的卷轴递给她:「皇都使者方才来访,你应当是错过了,但他们传来的是圣喻,我得确保你有接到消息。」

於竹荫接过卷轴,打开来细细读了,蹙起眉道:「宣我回都?」

「是呢。」

「只有我而已吗?」她抬眸,「姚叔没有?」

「没提到我,只说你。」姚芹道,「我琢磨着让你带你的副手一起回去,多留下些人手好继续驻紮在郁州……」

於竹荫打断他,「皇上说,让我回去是为了参加皇储的冠礼,皇储授冠是何等大事,怎麽只让我回去,姚叔却没有?」

姚芹苦笑:「我知道,若要讲道理的话你能说一晚上。但是那是皇上的意思,你我能怎麽办?」

於竹荫垂下眼。

的确不能怎麽办。

姚芹道:「没事呢,你担心你叔?你叔当年也是个英雄,威风得很,你一来这风头就全被抢走啦!好丫头,现在倒挺有本事让你叔当副将的。」

於竹荫:「我一直将姚叔作父亲看待,也还有很多事得请教姚叔。」

「别这麽说,现在那些小毛头可只知道你的名号,我算得了什麽!」

於竹荫苦笑,「姚叔别消遣我,在孩子们面前讲自己的故事怪难为情的。」

姚芹摇摇头,「唉,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你早些歇下吧,明日就得启程了;冠礼是九月的事,不早些开始赶路赶不上的。」

於竹荫点点头,伸手去摸她系在头上的发带。

这发带她除了洗澡和睡觉时,是绝对不会放下来的。带子是上好绸缎,染成青翠碧绿色,横越她头顶系着,并在左耳上方紮了个精巧的结,拖了两条长长的余带,算是於竹荫身上唯一能称做饰品的东西了。

不知怎麽,姚芹总觉得这发带的样式他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见她伸手去摸,好奇问:「怎麽了?」

於竹荫放下手,摇头,「想起个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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