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关於许家到底有没有问题的讨论不了了之，哈维恩和米可蕥各自匆忙赶回龙宫和无忧镇，他们毕竟有他们的事要忙。特别是哈维恩，龙宫现在忙得要命，简直乱成了一锅海鲜粥。
啊啊，真的要过年了，平时都会多少帮忙家里，今年因为遇见哈维恩他们，待在家的时间短了不少，怪不得还没什麽实感。
把自己包得像抢劫犯的褚冥漾付了钱，无视周围人们的怀疑视线离开了超市，决定还是早点回家──不然他的耳朵就真的要被拧下来了，刚刚就不该被多嘴的邻居拖住这麽久的。
新的一年，有好多的事在进行汰旧换新的过程，神明们也会暂时离开各自的岗位，回到天庭向玉皇大帝报告这一年人界的大小事务，所以在这段时间，人界也要忙着──贿赂。
比如说拿祭糖黏神明嘴巴，好让祂们不说人界坏话之类的。
其实褚冥漾觉得拿糖黏神明嘴听起来就没什麽道理，哈维恩也证实在送神日拜糖果就能让神明为人类说好话什麽的纯为迷信……不过祂们还是很欢迎有人奉上糖果作为祭品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而是既然确定了神明的存在，褚冥漾就得好好拜，更别提他现在还是神使，正因为没有做事所以更得奉上供品，不然他还真想不到什麽感谢神明的方法。
至於应该拜些什麽，哈维恩说三合一咖啡就可以了，东海龙王咖啡喝很凶，但是祂又懒得慢慢冲，三合一最方便。
……三合一就三合一吧，龙王高兴就好，而且就某方面来说这还蛮省钱的……因为那些供品他们这些凡人还可以重复享用。
想到老是全世界飞来飞去的老爸与上辈子总是不会留下来的白陵然和辛西亚现在应该都到家了，褚冥漾的心情愉快了些，他得承认他更喜欢许家的过年时刻，虽然跟其他亲戚的关系仍然不算特别热络，但单单是表哥与未来表嫂每年都会出席这点就更让这个节日充斥着团圆的感觉。
以前他还不知道妖师身分时，过年只有冥玥会偷偷去本家拜访；但是在他进了学院後，然即使留下也会整晚都藉守岁之名保持警戒状态，那还不如回结界一堆环境熟悉的本家睡呢。
现在的然再没有以前的强大，但却开心得多，起码终於像个正常的青年了，这很好。
就是不知道那个身为妖师族长的白陵然现在怎麽样了……什麽东西？
褚冥漾感觉有什麽东西不对劲，并非发现了什麽，纯粹是在守世界被锻链出来的第六感。
忍住想搓揉後颈压下寒意的冲动，他没有冒然转身，而是拐进一旁的小巷。如果那是来自人类的恶意，譬如来寻仇的或跟踪狂，那褚冥漾还有单独解决对方的能力；但若是不科学的存在……起码不能牵连到普通人类。
判断所在位置已经足够不引人注目了，褚冥漾掏出手机随时准备跟哈维恩求救，才故做镇定地转身。
是个很普通的中年大叔──好吧，大白天的就醉成这样不太寻常，但要过年了嘛，谁知道是不是跟朋友喝茫了。
褚冥漾皱着眉侧身让路，但并没有降低警戒，反倒是对方在他面前停下脚步。
「……先生？」是不是要先拨给哈维恩比较好……
「你……嗝！」男人眯眼看着他，好像刚刚根本没有看见褚冥漾，「……你、谁？」
「没什麽，你还好吗？」褚冥漾小心翼翼地问，那股危机感尚未消失，他不敢转身背对男人或让一个普通人在这磨磨蹭蹭接着被波及。
「……饿了。」浑身酒气的男人用力眨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你……闻起来全是灵力、肯定──很好吃！」正常的黑眼瞬间染为猩红，黑色的不明黏稠液体卷上男人的身体，不单脚被扭曲成兽类的後腿，手上生出锐利的爪子，吻部拉长，完全褪去人类的外表，原本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酒鬼摇身一变成了浑身漆黑的怪物。
果然应该先打给哈维恩的！
暗骂了声，褚冥漾立刻按下通话键，不等接通便提着东西往旁一跳──现在的状况可真有点尴尬，没有武器、不能逃以免波及普通人、更不可能期待再有神使路过救他了。
『喂？』
「哈维恩救命！我现在──」
『不过是弱小的人类，倒不如乖乖站着让我──』
「你很吵啊不要随便打断别人打电话不懂吗！哈维恩我现在人在超市附近的巷子──」
『我现在过去！』哈维恩一秒挂了电话。
虽然确实没有其他事情了但你倒是听人把话讲完啊！闪得有点崩溃的褚冥漾突然很想摔手机。
铃────铃────
听见铃铛的声音，褚冥漾脚下一个踉跄，不慎跌倒在地。
Atlantis学生、联合公会白袍、妖师先天能力继承者，褚冥漾，第一世死因：安地尔，第二世死因：铃声。
真是……蠢死了，绝对会被学长痛扁的吧。
有几分茫然的仰头看着不知在笑些什麽的瘴，明明……明明是这麽弱的东西，放在前世顶多也就低阶鬼族的程度吧，随便一句百句歌就能解决的……居然，要死在这里了吗。
真的，要死了啊。
希望不会太痛……
瘴挥下的爪子停在半空中……不、不是停，是它被挡住了！
褚冥漾惊愕的看着漾出水色波纹的空气，冷冷的女声在他身後响起──「您在干什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米纳斯！」褚冥漾反射就想回头，但女性扳回他的头，并不让他如愿，「──您的敌人在您的面前，看着它、战胜它，唯有此时──」他才是她的主人。
米纳斯是兵器。
而兵器的用途，是战斗。
褚冥漾握住左手腕的手环，那是龙王给他的、属於神使的武器，在冬天有几分冰凉的玉微微发烫，延伸变形，褚冥漾感觉得到她在背後引导他的动作。
是啊，他知道的，或砍或挑或刺，虽然没有对方的技术，但看过那人战斗那麽多次、又和敌人都离得这麽近了，甚至还有人在引导着他的动作……
他可以的、可以做到。
「米纳斯妲利亚，与我签订契约之物，重现你的形、美丽优雅而尊贵，水是你的利刃、是我的武器，然後、为我再现身影。」
握住属於他的武器，女性的手掌随即覆上他的手，褚冥漾握紧把柄，在水色结界消失时、配合瘴向前的冲力顺势将武器往前送，利器没有遭受太多阻碍，轻易刺穿敌人的胸口。
本来就是专门用以对付瘴的，怎麽会有阻碍呢。
──通体青碧如同玉制的中国式改良长枪被他握在手中，不是熟悉的掌心雷的重量，却是让他安心的、属於武器的触感。
……长枪？
嗯，长枪。
……说好的掌心雷呢！欺骗我感情啊！
褚冥漾愕然地看着手上的武器，反射性就想转头向米纳斯寻求解答──不过当他看到熟悉的昔日夥伴时，立刻忘了这件事，「米纳斯！你还好吗？你是怎麽过来的？龙王说你原本在休眠，现在的状况怎麽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米纳斯抬手制止他连珠炮弹似的询问，「我没事，请安静一会。」
……其实想叫他闭嘴可以直接说。
米纳斯还是以前的模样──美丽的女性脸孔、在空气中飘动的蓝色发丝、与优雅地盘在身边的银蓝蛇尾，但褚冥漾知道有什麽东西变了，怎麽说呢，感觉米纳斯变得更像是……
「咸水。」米纳斯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当她仍为他的幻武兵器之时确实如此，不知道现在是否同样？──「虽然都是水，但龙王的力量霸道了许多，还是让我花了点时间来适应……间接耽误了神力的融合。」
米纳斯解释说她这些年来没有太多意识，力量也虚弱到顶多保护他一生平安，但那次坠楼事件中，龙王意外的插手虽然阻止了米纳斯消耗掉她仅存的一点力量，东海龙王的「咸水」却也差点让偏向「淡水」的米纳斯被稀释掉，虽然不会消逝，但会处於一种无法战斗的虚弱状态。
所以这段时间米纳斯一直都在调整那些力量，好让褚冥漾的灵力、东海龙王的神力、与她本身残存的力量能够达到一个安全的平衡，所以刚刚根本不是什麽有惊无险，而是真正的生死关头。
「……总之你没事就好。」褚冥漾有些犹豫的说，他不知道应不应该问米纳斯关於龙王所说的、疑似与冥府做了交易的记号……幻武兵器的精灵在其主人逝去後，是可以重新「投胎转世」的，但如果米纳斯真的是做了交易才跟着他过来、还是以这种类似灵体的形式……总觉得很对不起她。
真的，欠了她好多呢。
「没问题的。」米纳斯稍微放柔了声线，「蛟龙还在外面，要放他进来吗？」
「……」褚冥漾看了下时间，距离上次通话时间已经过了五分钟。
原来哈维恩到现在还没冲过来是被你挡下来了吗！褚冥漾无奈地点头，果然半秒过後黑小鸡立刻气势汹汹的踏进巷子，视若无睹的踩过昏迷男人的手，抓着他上下检查，确定没事後才向米纳斯点头致意。
「那个，总之我没事……」褚冥漾乾咳两声，悄悄地向外挪了两步，「我只是出来买东西的，先回去了！哈维恩你也先去忙吧！」
米纳斯什麽也没说，只是蛇尾一翻，缩水成巴掌大小随後钻进手环中；而哈维恩一脸宁死不从，显然准备护送他到家门口以防再遇到任何危险。
……算了，反正哈维恩又不会留下来，就让他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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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漾。」进门後褚冥漾立刻看到微笑的白陵然向他打招呼，「然、辛西亚……你们刚刚都在厨房帮忙吗？」说也奇怪，白铃慈一身的好厨艺一点都没传给她亲生儿女，反倒是让白陵然学了个全，再加上身为法国人、对西式餐点十分熟悉的辛西亚，每次回老家都能吃到好料的。
「嗯，在学煎年糕，闻起来好香啊。」辛西亚愉快的说，十分流畅的中文只带了一点口音，「然刚刚还想偷吃，结果被烫到了。」半是责难半是宠溺的瞪了自己男朋友一眼。
不，他那个应该只是在变个法子向你撒娇……褚冥漾忽略了迎面而来的闪光弹攻击，无比自然的走进客厅，「爸。」
「漾漾！」许项立刻蹦起来，很是高兴地拍着他的肩，「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高中男生本来就在长的嘛。」褚冥漾笑嘻嘻的说──上辈子的身高真的有点憋屈，特别是身边一圈人（与不是人）多半比他高的时候。
「漾漾啊，来帮忙端盘子！」白铃慈在厨房里喊道，许冥玥端着装满高丽菜的盘子放到桌上，「快点，要开饭了，你买回来的火锅料呢？」
「这里这里。」褚冥漾连忙提高袋子，把能直接下锅的食材拿出来，「这些我拿去厨房。」
「哇，好香喔，姑姑你汤都是自己熬的吗？」
「当然，辛西亚如果喜欢等等就多吃些……快点快点，都去洗手吃饭了。」
「好！」
过年啊……褚冥漾转转手环，感觉着玉镯反常的暖意，笑了下。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