遑论是荣王府,抑或是蓝家大宅,所在的位置皆是锦城中心,距离皇宫不远之处。
故而当一辆马车缓缓前行,从蓝家後门开到位於城门边上的客栈,愣是耗了将近一个多时辰。
马蹄落下由急渐缓,当车驾将将停滞在客栈门前,客栈的小二早是顺着马啼嘶鸣声,勤劳的出来迎接。
「林大哥,这次我们送的青菜,蓝家人可满意?」
小二看着马车上的男人,将空着的篓子麻利的拿下马车,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细声问道。
前阵子林大哥也不知道哪里找到的关系,竟是和蓝家搭上线,拿到了供应蓝家蔬果的生意。
蓝家出手大方,送上几回就抵得上他们客栈一个月的营业额,哪里能不重视?
看小二一对眼瞪的牛眼那样大,给他唤作林大哥的男子朗声大笑,大掌拍了拍小二的肩膀:「当然是满意,没瞧这次钱给的这样多?」
从衣襟内拿出细致藏好的钱囊,那明显鼓起的线条,差点没让小二口水都淌下来。
又和小二寒暄几句,男人便比了比客栈大门,炫耀似的对小二晃了晃手中的钱囊,「打住打住,我可得先跟掌柜的说一声,指不定咱们还吃能吃红,晚点去酒楼吃好料的。」
「那必须的。」谄媚的帮着男人卸下篓子,小二自告奋勇要将马车停好後,男人便转身进了客栈。
忙呼着的小二自然没发现,说着要去找掌柜的男人,却是一溜烟就上了二楼客房,瞳眸迅速扫过走廊,见没人往自个这瞧,便轻手轻脚推开其中一扇门,身子晃了进去。
房内浑不似寻常客栈客房,暖烟从炉子口轻吐而上,混着刚烧开开水,所冲泡出的清新茶香,在瞬间即让男人有了一瞬的怔愣,彷佛此方并不是简陋的城边客栈,而是奢华糜烂的皇宫大院。
「有消息?」
若非屋内忽地响起的这声话语,男人还无法全然反应过来。
连忙躬身一礼,男人的嗓音里,滚着满满的敬重及遵从,「殿下,我们在蓝府的人,传来了新的消息。」
「说来听听。」
「是。」
若是蓝琼鸾抑或高莲华任何一个此刻在这,怕是都能立时认出,正与男人说着话,悠然在客栈泡茶之人,正是秦国画仙,大殿下秦廷靖。
男人上前几步,即便是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这只有沸水咕嘟闹腾的厢房内,却依旧清晰。
辗转将探子在蓝家,所听着的傅扬与蓝琼鸾的谈话悉数吐出,当话音渐歇消散,再也寻不着之时,秦廷靖恰好搁下茶盏。
顶上的帏帽遂着吐息一颠一颤,秦廷靖修长的手指探入纱帘之下,摩娑着线条流利的下颔,「你的意思是,蓝琼鸾已经亲口承认,蓝桑凡有意在近期将蓝家家主大位传给她?」
「应是如此。」男人蹙起眉头,对着秦廷靖说起蓝家历来的家主传承,「蓝家从来以术法传家,当蓝家主表示将所学全数交付蓝琼鸾,那定然是离他退位之时不远。」
「是麽……」
若有所思,当秦廷靖表露出游移之色,男人登时禁了声,垂下的眼帘一瞬不颤,便若雕塑一般,丝毫没有半点存在感与生机。
最终,是秦廷靖的一句话,让男人面上的平静全然粉碎:「通知下去,把人手从春狩撤回,这次目标改成蓝府。」
「殿下!」忍不住低吼出声,男人有些不敢置信,为了刺杀蓝家主,这次春狩安排时日已久,几乎可以说是万无一失,断没道理忽然收手。
「冷静点。」与男人相比,秦廷靖几乎是平静的可布,一点没有要亲手截断,自己布置了整整一年的刺杀行动的自觉,「且如你所说,这蓝家家主即将易位,那孰轻孰重何需多虑?」
直起腰肢,秦廷靖脚步迈出,愈是步向立於门边的男子,话语中的决断之意便是愈盛。
「一个将要退位的家主,与年轻力盛的下任少主,真要论上那个最该除去,自然是後者。」冷着嗓子,在下属迟疑的目光下,秦廷靖周身氛围是逐渐凌厉,「春狩之时,尚且是蓝桑凡当家,蓝家过往从来是家主亲自前往,为保蓝桑凡安全,守在蓝家人手定然大大分散,这是其一。」
「其二为素日里,高莲华护他夫人护得紧,要不趁他随驾春狩,蓝琼鸾与傅扬许诺,要回蓝家暂住之时动手,要除去蓝琼鸾更待何时?」
秦廷靖之言句句在理,男人再多犹豫,也给逐渐刷清,只是最後再提上一句,「可殿下,陛下不是说过此行蓝家主必除,错过这机会,还怎麽对蓝家主动手?」
「那还不容易?」
边说,秦廷靖是迳自与男人擦肩而过,将脚步滞在窗前,任由阳光洒下,隐约勾勒出纱帘之下,那若有似无的上扬唇形。
「蓝家下任家主意外身亡,传承即断,到时自有腥风血雨扰得蓝家不得安宁……说不定不用我们趁乱动手,那丧女之痛就够蓝桑凡自个走向灭亡。」
一旦蓝琼鸾给他们刺杀成功,恫吓大陆他国多年,魏国最强大的後盾之一,蓝家的倾覆可不是旦夕之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