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秦朗端坐在书房的单人沙发上,曲肘靠着扶把撑住下巴,圈起的空心拳里,食指和姆指习惯性地相互摩挲着,双眸沉凝,若有所思。
在他跟前的几案上搁了一只牛皮色公文封,上头压着一个精美的小提袋——上回交代白珩给他张罗来的。瞅着那些物事好半晌之後,白秦朗淡淡地叹了口气。
终於还是来到了这一天,彷佛地狱通往天堂之门即将关上,并再不开启,他必须得抓紧时间,将他私心留在身边的天使给送回去,否则一但错过,她就再也回不去了,但心里不舍啊,几番拉锯,却还是不得不面对。
书房的木门传来沉笃的敲门声,轻跳地扣了三下,接着被人推开来,萧凯莉穿着清凉无袖上衣及小短裤,已经卸完妆准备入睡的家居样,缓缓走向他。
「这麽晚了什麽事?」其实也不晚,之前相约到书房谈事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只是每次谈着谈着就会歪掉,所以刚刚接到白秦朗的内线电话,萧凯莉心里有点忐忑。
「来。」白秦朗一见她便伸长手用力一拉,萧凯莉跌坐在他身上,被他抱个满怀久久不放。
「你干嘛?」她有点害羞,动作僵硬地推推他。
「你好香。」白秦朗埋在她的肩窝里,轻缓地闭上眼,还时不时啃着她的颈脖子,在她耳边轻喃:「乖,别动,让我多抱点。」
今晚的白秦朗有点不寻常,应该说,这阵子他做的许多举动都让她不解,包括那件闹得满城风雨的「白秦朗未婚妻事件」。
萧凯莉被他牢牢抱着不得动弹,也只好任由他去,环视书房,眼神不经意扫过白秦朗办公用的大书桌,见到那张之前被收在保险箱上层的相框已被拿出来摆在侧首,心脏猛地像被人掐了一把,泛出一丝酸甜。
萧凯莉的视线拉回到眼前,桌案上那只牛皮纸信封攫住了她的注意力,上头印着刑侦局的字样,是局里专用的公务信封。
「白秦朗,那是什麽?」她伸长手想拿取却构不着,只得推推他。
「今日薛宇仁派人送来给你的密件公文。」他声音微哑,慵懒道,松开一手捞过,将公文封捏在指尖把玩,没想递给她的意思。
「什麽密件公文!」萧凯莉猛地抢过,放在眼前审视,开口封缄後盖着密印章戳,她三两下拆了,公文纸一抽出来,竟是一纸紧急终止任务归建的人事令,派令即日生效。
代表她明天下午两点就得回刑侦局报到!
「这是⋯⋯你的意思?」
她其实清楚记得,在健身房那天,白秦朗说了因为她不只是保镳,还是抓他贩毒证据的卧底,所以不能留,也难怪他会说陪他出完最後任务就可以回去,当时她还没怎麽上心,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没想过这一天那麽快就到来。
她还没做好准备,还没做好离开他的准备。
白秦朗轻叹口气,有些艰难地说:「凯莉,你不能既帮薛宇仁接受我的请托,又帮刘国裕卧底,所以你必须离开,越快越好。」
萧凯莉想,他是否还在意她为了找他的犯罪证据,下药色诱他这件事?所以决定解释清楚,「白秦朗,是,我是在查你跨国贩毒的证据,但相反的,我更想证明你的清白,当我没找到任何证据,那麽他们就不能说你贩毒。当初你说我找到那份文件是假,所以我东西也没给回去,因为我选择相信你是个好人,没在做那些事。」
「不,我不是个好人,我也还在做那些事,那些东西是假的没错,不过不是因为我没做,而是我从不留证据,所以他们做了一份假的来栽赃我。」白秦朗却这麽说。
「什⋯⋯什麽?」萧凯莉难以置信,她一时语噎。
「凯莉,眼下的形势远比你想像的复杂太多,很可能我会与你为敌,所以你必须彻底从这一局抽身。」
「乾拎老斯!不要说这种话!」可萧凯莉不会懂个中的纠葛,听到他要与她为敌,她只觉得生气,於是突如其来对着白秦朗一拳挥去,他也没躲,就这麽让她打中左脸。
「干嘛不躲?」见到白秦朗白皙的俊脸因为她的暴力相向而立刻红肿,嘴角还微微渗出血丝,她整个懵了。
「我想让你为所欲为,以後也许不会再有机会对你好了。」他神色明明有些哀伤,却还是笑着这麽说。
见到这样的白秦朗,她的心更痛,也就更怒。
「好啊,那我们现在就来比试一场,我要揍得你妈都不认得你!」萧凯莉猛地跨坐在他身上,用力朝他的身上挥拳,她可没手下留情,都是实打实的,但白秦朗只是闷哼,全吞了下来。
「还手啊!」她吼,涕泗横流。
白秦朗这才翻身将她推下沙发,两人双双跌坐在地毯上,他扭过她的胳膊反手扣在她的腰际,另只手板住她的下巴,蹲在她身侧,屈膝将她压抵在沙发上制住。
两人靠得非常近,他凝眸俯视,深瞅着她的眼中满是碎星点点的光芒,嘴角垂挂着一滴血几乎就要坠在她的面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