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终於到了,沈莳雨,你终於找到她了、你终於找到秦诗璃了……」瞪着录音间里的秦诗璃,沈莳雨喘息间低喃。
历经了这一天的折腾,她喘气难止。
听见一声轻笑,让她看了眼一旁拿着保温瓶的杜可可,留着一头短发、长得可爱的杜可可,给了她一个深感同情的笑容。
「你怎麽找到的?这里的地址我还没来得及发给你欸。」跟她说着,杜可可瞟了眼还放在桌上的手机。
「我假装成是你们公司的助理,」喘着气的沈莳雨摇头,「打电话到上一个你们要我去的地点,说我没赶上行程,又联络不上你,请他们告诉我你们下一个行程在哪。」
「真聪明。」杜可可笑得可甜,跟着小声地补上一句,「可是如果你能早个几小时想通这点就好,一直发地址给你,我也是很累的……」
「蛤?」沈莳雨挑眉。
「没事。」杜可可堆起无害笑容,看了眼录音间的秦诗璃,见秦诗璃已戴上耳机,唇对准麦克风。
沈莳雨还想说些什麽,「所以,你老板到底打算……」
沈莳雨还想说,嘴却被杜可可给摀住。
「你安静。」杜可可压低声音说,「我老板要唱歌了,如果你害她分心,我们又要重来,我会被解雇的,天知道我多少次差点就要被……」
她低声碎念间,一旁操控着器材的录音师瞪了她一眼,让她立刻闭嘴。
沈莳雨见状,虽然生气倒也很识相,她便也安静没再出声了,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当录音师比出完三、二、一的手势,接着传进她耳中的是什麽样的歌声。
温暖且蕴含感情的嗓音,没有沈莳雨过去见到秦诗璃的一丝冷寒,她的歌声以那样的姿态走进沈莳雨的听觉,瞬间攫获沈莳雨所有心思。
这一整天的焦躁、气恼,彷佛都被眼前女子温柔而富由磁性的声线给带离,沈莳雨怔怔望着录音间里的对着麦克风唱着歌的秦诗璃,见她冷惯的面容多了一分温情,把一句句歌词真正化成对恋人的思念,翩翩飞舞在这一整个录音间里。
这首歌的歌名是「遇见你的幸运」,歌词的内容是对初恋的缅怀跟不舍,以及当年错过彼此、没有告白的悼念。
对沈莳雨而言,秦诗璃肯定完全唱出当中感情的,因为秦诗璃唱完的时候,一向感情迟钝的她,心头居然很是酸涩,甚至,想起一些曾经谈过的感情。
她的初恋,模模糊糊的在她脑海中一闪即逝,她很久没想起那个男孩,但一想起他,沈莳雨却也抿唇,因为另一个画面很快叠上,取代了男孩。
她想起的,是大学毕业,她跟梁旖甄因为工作而不再住在一起,两人一起搬家的那天。
她想起当日的夕阳余晖,想起梁旖甄搭上她们从网路上找来的便宜搬家公司的小货车,透过车窗跟她挥手道别的样子。
「别担心,到了新家我就打给你。」眨眨眼,沈莳雨彷佛还可以听见当时的梁旖甄喊,「同样的,莳雨,你搬到新家也要打给我喔。」
接下来就是分开住七年的时光。现在想想,那次,是她们自儿时认识以後,第一次真正分离。
伸手扶额,沈莳雨不知道自己为什麽想起这件事──
「欸,看你听到都呆了?老实说,你是不是我老板的粉丝。」发现沈莳雨的不对劲,杜可可挑眉,笑看她一眼,「我老板她真的很厉害吧,今天只是试录而已,决定之後专辑要不要收这首歌。」
「别看我老板表面冷冰冰的样子,但她一唱起歌来就……」
「很厉害,真的很厉害。」沈莳雨点点头,稍稍镇定心思,她看向杜可可,「她唱得太好了。」
沈莳雨正说,语声落下,却感觉到一股视线,饶富兴趣的睇着她。
意识到这点,这时才注意到录音间已经没了动静的沈莳雨,不禁抬眸,望向录音间。
录音间里,秦诗璃的神色从容恬静,抱着胸的她,一身无袖浅蓝及膝洋装,莹亮澄澈的眸子,睇着录音间外的沈莳雨,似乎闪动着一种期待。
那画面该是极美,因秦诗璃冷惯的平静神色难得显露出光彩,或者是一丝温情,像是冬日海边的清晨,黑夜刚走,撒落海面的莹莹曙光。
跟了秦诗璃大半年从没看过这样的她,杜可可讶异於秦诗璃此刻罕见的柔美。
但相较於她,同样见着这样的秦诗璃的沈莳雨,不知怎地,她心中倒起了一股恶寒。
特别,当秦诗璃让人拿下耳机,踩着高跟鞋、推开录音间门,带着她从容慑人的女王风范,盈步往她和杜可可的方向走来时──
本能咽了下口水,沈莳雨捏了捏手心,见着秦诗璃的目光含笑,她的心底却是漾起一股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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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她想太多了。
半小时後,当跟秦诗璃一起来到某知名服装品牌的VIP包厢,沈莳雨看向坐在另张沙发上,长腿交叠、从容喝茶的秦诗璃,认真觉得自己大概是跟秦诗璃这几次交手下来,对她不按牌理出牌的行径太有阴影,此刻才会对她如此防备。
可不是吗?沈莳雨抬眸,见该知名服装品牌的店内人员,将件件设计精美的新款服饰推近秦诗璃面前,又见秦诗璃让杜可可将几件她看得有兴趣的服饰拿到她身边,让店内人员介绍,看起来煞有其事的样子……
秦诗璃说让沈莳雨跟来这间知名服装品牌,是让沈莳雨帮她挑选几天後工作要穿的衣服。沈莳雨望着这一切,期间几度回应秦诗璃问她衣服如何的话语,想起刚才车上秦诗璃告诉她带她来这间店的原因。
看来秦诗璃说的是真话。她边想边点头,跟着反过来检讨自己,实在不明白刚刚在车上听到秦诗璃这麽说的时候,为何充满怀疑,一点也不信。
「我什麽时候疑心病这麽重了……」思绪及此,对不信任他人的自己很是陌生,沈莳雨忍不住困惑低喃。
「OK,我看得差不多了。」秦诗璃搁下杯子,对杜可可使了个眼色,抱胸往椅背一靠,一头长发轻轻荡漾。
杜可可见状,便让店内人员留下衣服,跟着便和店内人员一同出去了。
一行人快步离去,只剩背影。
然後,再也没有回来……
咦?等沈莳雨回神,偌大的VIP包厢内,只剩下她跟秦诗璃两个人。
意识到的同时,沈莳雨刚刚在录音间初见秦诗璃的那种不好预感,再度涌上。
「好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话了?」深邃目光亮起一抹兴味,秦诗璃支着头,睇着另张沙发上的沈莳雨。
沈莳雨眨眨眼,不知道为何心下如此空荡。
特别是下一秒,当她听见一声轻脆的喀啦声,而那声音,很显然是门锁锁上声音的时候。
她抬眸,与秦诗璃的视线相交,终於读出她眼中的兴味闪烁,还有明白自己为何有不好预感的原因。
因为秦诗璃的目光,看起来就像是闷了一整天的孩子,终於放学回家,看到有趣玩具,准备要好好玩耍一番的眼神……
沈莳雨深吸口气,勉强镇定心绪,想起她肩负的任务,试着对秦诗璃挤出笑容。
「秦小姐,太好了,那你方便的话,我想给你看看後来的设计草图……」试图开口进入正题,沈莳雨说着,边说,边逼着自己迎向秦诗璃的视线。
过程中,沈莳雨试着镇定、试着告诉自己。
这里面一定有什麽误会──
她肯定是错猜了秦诗璃的心思、肯定是。忽视秦诗璃眼底兴味、勉强跟她交谈着。沈莳雨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